第184章 风云际会西京城
盛夏的蝉鸣穿透县委大院的梧桐叶，侯宝国握着调令的手指微微发颤。
油墨未干的文件上，“西京市人民政府市长”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金芒。
张明秀将搪瓷缸轻轻放在丈夫案头，杯底沉淀的茶叶随着动作缓缓舒展，“省城不比县城，担子重了。”
“无妨，我相信我的丈夫将是一个出色的市长，您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您，我会是您的坚强的贤内助！”张明秀满脸幸福的样子。
“这些年我工作忙，家里全靠你支撑，辛苦你了，明秀。”侯宝国满脸歉意。
从一开始的全家食不果腹，到后来吃饱穿暖，直到现在的体面生活，张明秀付出了太多。
而侯宝国从最初招到铁铁厂，到后来调到杨梅公社当主任、书记。再后来去县城当副县长、县长。
每一件事都有张明秀铺路的痕迹，可以说没有张明秀，泥腿子出身的猴宝国也许会一辈待在农村修地球。
搬家的那天清晨，两辆解放牌卡车碾过县城青石板路。
侯家明站在车厢顶上，用麻绳反复加固着樟木箱，汗水浸透的蓝布衫紧贴后背。
他回头望着渐渐缩小的老屋，想起十年前大哥挑着铺盖卷走进钢铁厂的背影，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个寒门子弟能一路走到省城。
西京市委家属院的朱漆大门在烈日下泛着油亮的光。
侯成文的军用吉普早已停在院外，军装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挥手招来两个士兵，“轻着点！那是大嫂的缝纫机！”
张明秀望着这座占地半亩的院落，青砖灰瓦间爬满紫藤，青石小径通向雕花门廊，恍若置身江南园林。
“嫂子，这房子原是苏联专家住的。”侯成文抹了把汗，指着西侧三间厢房，“后面还有个小厨房，带地窖。”
张明秀推开主屋雕花木门，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窗，在拼花地砖上投下斑斓光影。
她轻抚着檀木窗棂，想起县城那间漏雨的砖瓦房，眼眶突然发热。
晚饭在巷口国营饭店摆开。三兄弟碰响搪瓷缸里的米酒，酒香满屋。
侯家明夹起一筷子红烧狮子头，"大哥，这省城的菜就是不一样。”
侯宝国望着窗外霓虹初上的街道，西京的夏夜比县城热闹百倍，“家明，等安定下来，你和弟妹也带着孩子过来认认门。”
夜色渐深，张明秀倚在二楼窗前，望着远处西京塔的轮廓。
她想起在食品厂调研时看到的陈旧设备，想起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糕点罐头。
改革开放的春风将在几年后，吹到沿海，西京这座内陆城市，到时也该动起来了。大有可为呀！
”在想什么？"侯宝国披了件薄衫走过来，将杯温牛奶塞进她手里。
张明秀转身握住丈夫的手，掌心的老茧依然粗糙，“宝国，我想把你几个弟弟都弄到省城来，到谢也好有个照应。”
侯宝国望着妻子发亮的眼睛，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带着五个拖油瓶招自己上门的农村媳妇，如今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企业家。
他点点头，“我支持你。不过这事急不得，得一步步来。”
月光爬上紫藤架，将满院藤蔓染成银色。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载着无数人的梦想驶向远方。
张明秀靠在丈夫肩头，心中勾勒着未来的蓝图：侯家明可以调到市商业局；侯希林可以调到市里其他市局，侯文儿已经是商业局一科长。
而侯家女婿褚建新已是市公安局局长，有着褚家作靠山，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夏夜，在西京市委家属院的梧桐树下一个家族的命运正悄然转向。
盛夏的蝉鸣撕开闷热的空气，肖玉兰攥着高中毕业证书的手沁出薄汗。教室里空荡荡的，唯有墙上褪色的标语在风中簌簌作响，提醒着她这个特殊年代的沉重。
“玉兰，你爸和我商量过了。”张明秀把搪瓷缸重重搁在八仙桌上，茶渍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圈，“推荐上大学这事，咱们不凑这个热闹。”
侯宝国闷头抽着烟，烟圈在昏黄的灯泡下盘旋。他粗糙的手掌在膝盖上摩挲着，“去乡下太苦，你一个姑娘家进厂当女工也不错，好歹有份稳定收入。”
张明秀打断丈夫，眼神却不自觉飘向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着军装的郑少昊笑得灿烂，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肖玉兰垂眸盯着脚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第三条路意味着什么-自从和郑少昊确定关系，郑团长夫妇对她一直颇为照顾。
可利用这份关系参军，总让她觉得像在走捷径。
三天后，省军区警备司令处的铁门缓缓打开。
张明秀整了整白确良衬衫，跟着丈夫踏进威严的办公楼。郑明仁团长亲自迎出来，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深邃。
“玉兰是个好姑娘，少昊常提起她。”郑团长示意勤务兵倒茶，“现在部队正需要文艺骨干，军区文工团下个月就招兵。”他推了推眼镜，“不过，这得看玉兰自己的意思。”
侯宝国正要开口，张明秀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想起女儿捧着诗集在月光下诵读的模样，想起她在学校文艺汇演上翩翩起舞的身影。
或许，部队真的是最适合玉兰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肖玉兰站在梧桐树下，听着父母转述郑团长的话，心跳如擂鼓。
远处，军区大院的灯光在夜幕中闪烁，像极了她心中忽明忽暗的梦想。
“妈，我想试试。”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想在部队里锻炼自己，等恢复高考了，我也要考最好的大学。”
张明秀看着女儿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恍惚间，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已经亭亭玉立。
她伸手拂去女儿鬓角的碎发，“好，妈支持你。”
月光洒落，玉兰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这一晚，肖家的窗户亮到很晚，就像那个特殊年代里，无数家庭在时代浪潮中做出抉择的夜晚。
而肖玉兰的人生，即将随着玉兰花香，在军旅生涯中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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