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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识得这是什么伤?”
“这是……骨折?”闻珏被她问得愈发疑惑,心里像是有一只梭子,在“当年西川之战”和“骨折”这两头间往复不休,瞬间织成一面模糊而复杂的大网。
“不错。”抱玉含笑颔首,“兄台果然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不过,饶是闻兄再如何聪明过人,也猜不透那场十年前的恶战与在下之间的关联吧?”
话到此处,抱玉不禁仰头大笑,余光瞥向人群的外围。
她这一阵“盒盒盒”的笑声里有三分的睥睨万方,三分的阴阳怪气,还有四分的莫名其妙。闻珏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还有些恼火:“你到底是什么人?”
抱玉的余光之中,刘三宝已汲了两大桶河水,正悄悄地返回到人群之中。她收回视线,重新转向闻珏,忽地一咧嘴,露出两颗尖尖亮亮的虎牙:
“吾乃汝爷,嘻嘻!”
“你是谁?……你娘的狗杂种!”
闻珏大怒,抄手便往抱玉脸上招呼。魏孝宽岂能如他的意,不待他那爪子抡起来,已一把将其钳住,反手一拧——“咯吱”,用力一捏——“啊!”闻珏痛得吱哇大叫,一身绫罗珠宝乱颤。
二十来个膘肥体壮的捕吏一拥而上,魏孝宽一手擒着闻珏不放,用另外一手两腿与这些人周旋。
他在陈巽那学了一套刀法,一套擒拿术。刀法得空就练,擒拿却鲜少有机会施展,因刘三宝、周泰和康茂元皆不愿担纲陪练。这回好了,陪练者众,又都很禁得起摔打,魏孝宽打得兴致盎然,忍不住痛快地吆喝起来。
刘三宝趁乱将两大桶河水都泼在了篮筐上,里头的盐溶得溶、淌得淌,很快只剩下几条咸鱼,几只胖笋。
抱玉眼见着尸毁迹灭,又见魏孝宽手中没有武器,身上几处衣衫已被刀刃划破,怕他恋战吃亏,忙出言提醒:“别忘了你手里那个!”
魏孝宽毕竟是个武艺的生手,仗着一身天生的力气,这才与持刀的捕吏周旋到现在,自己也知方才那几下子露了不少破绽。得薛知漕这一句提醒,他顿时心领神会,改擒拿术为刀法,以闻珏为大刀,抡着他便直挺上前!
“……”
抱玉默默地闭上了嘴。她的意思是挟闻珏以令群匪,魏孝宽却……也算殊途而同归吧。
“退下、退下!都给我退下!”闻珏在半空中飞舞,转着圈地大叫。他先前被魏孝宽钳着腕骨前突后闪地拖拽,已吃了几辈子没吃过的苦头,此刻又被抡到空中,头晕目眩不说,肚皮几次贴着短刀的刀锋划过,早已骇破了胆。“好汉饶命啊!这位白兄弟,不,白兄长!但请高抬贵手,饶闻某一命!”
缉私行的捕吏本就投鼠忌器,耳听着闻司钞自认老弟,只得停止打斗;可白兄长还没发话,闻珏仍被魏孝宽举在半空。
“某是个讲理之人,若舍妹当真贩卖私盐,任凭闻司钞如何处置,某绝无半个不字。可在场的父老乡亲们都看着,”抱玉笑着环顾四周人群,拎起地上水淋淋的小箩筐,“这里头分明是鱼肉和冬笋,盐在何处?”
围观者大多同情私盐贩子,也乐见有人打抱不平,闻言纷纷搭话:
“没有盐,就是鱼肉和冬笋!”
“对,我等皆看得清清楚楚!”
抱玉笑着转向闻珏:“闻司钞以为如何?”
“误会、误会,的确是一场误会!”闻珏人在半空,俯瞰一筐干干净净的鱼笋,变得分外好说话。
“既是误会,说开了便好。”抱玉满意地一笑,教魏孝宽将他撂下。周泰走到近前,低声提醒:“他们人多势众,此地不宜久留。”
抱玉也是见好就收的意思,悄悄后退了两步,转头寻找那小盐贩子。
可四顾之下,除了一只草编的花布箩筐,一地的水渍外,哪里还有她的身影?那卖私盐的小娘子竟是趁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