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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三十九年,五月初十,离我到三十三岁没剩几个月了。这天申时过半(下午四点),天中城东南,大柳树路,天中交通书院。

早就和楚江沅大哥约好了时间,要在这天下午来找他,向他交待一些事。而且,最近觉得他越来越像从前的我,这次来这也是想劝劝他。

不是第一次经过这个街角,这附近最高的这栋楼却是第一次进。进了楼,找到楼梯往上爬,要去楚大哥在十楼的办公室。

楼梯上下穿梭着一群群人,大都是交通书院的硕士生、博士生,不过看不见他们相貌。因为又一轮疫情出现在天中,他们都戴上了白口罩,以防疫病相互传染。

但他们很年轻这件事,还是轻易能感觉出来的:大都二十来岁,很少超过三十。忽然身处其中,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十几岁。

打听着找到了楚大哥办公室,远远就闻到一股咖啡香气。用的应该是浅烘焙的咖啡豆,苦涩中夹杂一股酸涩。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间,我知道他也爱喝咖啡。

推门进去,楚大哥身后的落地窗先夺人双眼。窗子向西,窗外万座高楼扫天。光亮透过窗子照进来,橘色阳光正拂过窗外一幢幢楼头。

我见视野尽头的青绿西山正要驼上夕阳,落日余晖正在山头闪着金光。

多少年前,第一次来天中,在太学南门外见到这情景时,我就一厢情愿觉得,天中的西山就应该叫做金山。

但这不是天中的金山,天中根本就没有金山。

此时此地,门外是来来去去的学生们,喧嚣、嘈杂、疏离、割裂。我回身把门关上。

室内就我们两个这时沉默着的人,暂且相对无言。忽然觉得,有个人会和我交谈真是一件幸事。

“独立办公室啊?在天中这个地段能有间独立办公室?”我惊叹:“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过独立办公室。”

“没什么,运气好。”楚大哥总是谦虚,总是潜移默化地,把别人对他的称赞遮掩、否定掉:“不一定以后一直都还有。”

还没坐定,他就要递给我一杯咖啡,对我说:“耶加雪啡,你尝尝。浅烘焙的,有点酸。”

“这次来天中,这里想见的人都见过了吗?”

“没几个想见的了。”我说:“想见的也见不到,不能见了。”

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又安在呢?

想着这些,忽然心中又冒出这几句诗话: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忽见楚大哥想往咖啡里加奶,我忙阻止:“不加奶!”

“以前喝咖啡不是要奶吗?你总嫌苦。”他问我。

“现在不要加了。这次来天中后,口味突然变了,不喜欢牛奶了,觉得腻。”

他一点也不奇怪,只道:“嗯,人都是会变的,你我都是。”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再感到奇怪了,真像从前的我。

我说:“从前我总是不解,不解别人怎么就变了,怎么就变了那么多。”

“嗯。”他应了一声,给我让了个座,我们相对而坐。

窗外远处的夕阳又下沉了一分。

我继续说:“但其实变得最多的,可能就是我自己。”

“那你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他问我。

“变得更像自己了。”

我抿一口咖啡,还烫嘴。

他说:“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作‘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我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天中了。”

“嗯。年前去雁荡山长乐镇找你,听到你说要和我们一起来时,我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糖?”他问我。

“嗯,要糖。”我把杯子递回给他。

“还是怕咖啡苦。”他说。

“不怕苦,就是想有点甜。”我答。

他把方糖找来,往我杯里扔了一颗,同时给他自己杯中咖啡加了一颗,咖啡勺搅了两搅。

“最近又经常做梦。”我说。

“梦到什么?”

“梦到过去。梦到金戈铁马,梦到红巾翠袖;梦到挑灯看剑,梦到玉簪螺髻;梦到吹角连营,梦到瑶琴锦瑟。”

“你这梦做的,既豪放,又婉约。”

“嗯,人本就复杂。不过也好,也算是预演一遍,免得到时生疏。”

他察觉到了什么,马上问我:“预演什么?”

我说:“预演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终结啊,预演死亡。我老家那边,说人死了,是说人走了。天中呢,说人死了,是说人回去了。我得回去了。”

他忽然不再搅咖啡了,咖啡勺与他杯沿撞了一下,轻轻地。

我继续说:“听说人快死前,灵魂会飞出窍,逆行人生,把从前去过的地方回溯一遍,把从前见过的人回见一次,直到回到故乡,回到出生的地方。我做梦梦到过去,不就是这样的预演吗?”

他马上反驳我:“不说这个。还没怎么样呢,也不一定非要你去和魇同归于尽。”

“楚大哥。”我打断他说:“你们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再逃避面对现实,面对我早晚要回去这个现实。”

“静深,你听我说,白灵均死前告诉过我们,有办法能让历史不再重演。他说拜月宗典籍里应该有办法,有不用你和魇同归于尽也能终结魇魔的办法。”楚大哥说:“还可能还有复活天曦的办法,我们都在典籍里找着,你再等等。”

我说:“来不及了,你看这瘟疫又起来了,我必须要站出来的,要在天中除掉魇,不然瘟疫很难完全结束。这次来天中,我就是要做这个的,不然我也不会再来的。我们都有各自的命数,我的命数,就是要和万年前的风神一样,穷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地除掉魇魔。人生是苦短的,争斗却是苦长。”

他想再说点什么,但没说出来。

我继续说:“就算天曦现在真复活了,我也还是要做这件事的。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拿天曦会复活这件事骗我,给了我不该有的希望,让我吊住这一口气,让我有盼头活下去,让我不会自毁。我甚至跟着你们一起骗我自己。但无法实现的梦总要有破碎的时候,不是吗?好在,现在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要和魇魔同归于尽。”

“静深,天曦会复活这件事,我们以前是骗了你,但现在真有其他除掉魇魔的办法。拜月宗典籍里有记载,可能有办法把风神留在你体内的神力拔除出来,把神力转移到其他媒介,比如转移到一把刀或一把剑中,就可以再用刀或剑除掉魇。”

他说的办法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这办法并不是一定能成功。

“万一这种办法不成功呢?”我说:“所以我还是会按原计划去做。终结魇魔这件事我如果不去做,如果不做到,我心里会过不去。”

“真就不能再等等了?”他还是劝我说。

我说:“我死以后,你们别忘了把我的鞋尖摆向我家乡静远城,那样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传说没了头颅的灵魂辨不出家乡的方向,只有把他的鞋尖摆向家乡方向,他才知道怎么回去。”

“真就不能再等等了?真不再等等了吗?”他还是重复着这几句话,显得特别无助。

我说:“楚大哥,你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回避,现在也是。我要离开了,要回去风里了,这你其实是知道的,但你还是不愿接受。回避、逃避,不肯面对现实这个老毛病,穿透了你的□□,缠绕着你的脏器,在你的骨髓里生了根。”

他想再说点什么,但沉默了下去。

“楚大哥,你求而不得,你知交零落,你家破人亡,你怀疑自我。但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这些,那你还是原本的你吗?生者有死,会者定离。勿怀忧也,世相如是。”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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