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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平王府豢养暗卫,其中少有女子,但无一不是精心培养,以美人之名作为代号,进可攻,退可守,既是红颜,又是祸水。
绿珠在暗无天日的训练营挣扎出来,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从卫戍从闯进平王府开始,就已经落入他人眼中,卫夷不现身,却也不能真让他死在自己的府中,卫戍没有自报家门,护卫们不知轻重,便让身边的绿珠来去打发他离开。
锐利且坚韧的刀尖从后背袭来,卫戍感觉到风声,转身刀刃正指向他的胸前,一惊之下,他手中短刀便脱手坠地,发出“当啷”地一声响。
绿珠手中刀刃一转,改变方向架在了他的脖颈旁。
人是血肉之躯,只要她的手那么一动,刀刃就能轻而易举地收割掉卫戍的性命。
那时初出茅庐的卫戍尚不知平王府里的事,更不知道绿珠是谁,眼前人穿一身府里丫鬟的衣服,梳着和丫鬟们相同的发髻,这一层柔软的伪装套在她身上毫不违和,甚至看起来比一般人还更苍白些,但她拿刀的手没有一点颤抖,沉静的双眼更是冷地出奇。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一时的失态过后,为了找补似的,卫戍开口越发张狂无忌。
"杀了我,你主人也算如愿。"
他猜到卫夷已经知道自己来了,既然不敢杀了自己,就算利刃在前又怎么样?他简直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绿珠看着他,收回了刀刃,用刀面拍着他的脸颊道:“别怕,交待过不杀你。”
卫戍:"……"
卫戍觉得被侮辱了!
那是他第一次去平王府,却不是最后一次,卫戍跟着师父灰头土脸地回了东宫,对今天的事情绝口不提,逯真人看着他颈上的红痕或许是猜到了什么,回去后便耗费心力给他制作了一把灵符,嘱咐他千万注意自身安危。
逯道人游历四方时曾受先太子卫琅的大恩,太子去世后,为了在群狼环视中照拂卫戍便一直没有离开东宫,玥姬娘娘性子越发严厉,逯道人对这徒儿却上心。
卫戍对他向来敬重,遂将符纸往袖口一塞,满口答应。
后来他又多次去往平王府,他那位小叔叔连面也不露,只把他当作孩子一般,仿佛他不是卫夷最有力的对手,而真是一个不懂事的晚辈,只让绿珠出来打发他,送他出去时怕他饿着还额外招待一顿饭。
可笑!卫戍窝着一团火,身体却诚实地坐到了那个穷酸到没有四壁的面摊,用一种挑剔而刻薄的神色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绿珠坐在他对面。
等到煮面的老头把面端上来,弥漫的热气里,面香挑动着他进食的欲望,绿珠适时地递过来一双筷子。
……
东宫不缺吃食,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有,可每每吃饭时,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却连呼吸声也不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安静,这样的环境下,再美味的东西都只是果腹罢了,一点热气也无。
卫戍吃完这一碗面,咽下最后一口后把筷子一扔,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她。
“你叫什么?”
“绿珠。”
“绿珠……你以后不如跟我混吧,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卫夷,看在你带我吃饭的份上,本殿下可以收留你。”他愉快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但绿珠不为所动,她说:“你不会杀了他,因为我一定会在你拔刀之前就把先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绿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不懂朝廷上的风云变动,她的自负只是来自于自己手上的刀,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人能越过她去伤害到卫夷。
卫戍虽然碰了壁,但并不很生气,这儿不是东宫,他也不是玥姬,加上他这时心情很好,所以只是眯起眼睛,不以为意笑了笑。
后来他常去卫夷府上,绿珠果然总在卫夷身后。
卫戍咬着后槽牙抱怨,卫夷怎么还不成婚,是打算出家做和尚吗?
他一次也没得手,袖中匕首总是慢人一步,后来甚至都懒得拔出,卫夷一见他面转头就走,留下绿珠在原地不赞同地摇头。
流程走得很熟悉了,那段时间他们一起吃了阳春面、杏仁茶、各色香点、酥油果儿……最终连绿珠难得显露出一丝活泼,调侃道,“你不是专门为了来找我吃饭的吧?”
卫戍沉迷于这样的陪伴,好像扭曲的童年重新生出鲜活的血肉,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
他忍不住一问再问:“绿珠,你愿意跟我走吗?”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在东宫那样的怪笼子里,也能掩耳盗铃地偷来几分快乐的光景吧?他会给她找来天下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丝绸,最好的针线,制作最华贵的衣裳,还要手艺最精湛的工匠,用珍珠宝石,金银白玉来打造妆匣,把所有的珍宝都送给她。
就像他最初说的那样,“你要什么都行。”
可惜,绿珠总是回答:“不愿意。”
绿珠是风中的韧草,而不是案台上供人观赏的琉璃,她矢志不改,无人可动摇。
卫戍曾冒大不韪,当着母亲的面逃婚,跌跌撞撞去见她的一路上,都在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到了平王府如愿看见绿珠脸上错愕的表情,吐出来的却还是那句:“绿珠,你再好好想想,你跟我走吗?”
他生来骄傲,没有乞求过什么,第一次发疯地想要一个人爱他,却并不如意。
绿珠向卫戍走了几步,他们之间从未离得那样近,卫戍以为自己有了机会,瞬息之后却听她仍旧低声道:“不。”
笑意就那么僵硬住了。
绿珠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我不能走。”
平王府的这一场闹剧以卫戍的失败告终,那天院里围了许多人,有东宫的人,也有平王府的人,包括玥姬都到场,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王府的主人看在眼里。
绿珠矢志不改,但有人却动摇。
总之,卫夷或许有过犹豫,或许是立刻就下了决定,他羽翼未丰时,为了避东宫的锋芒,为了不受绿珠所累,毅然决然地将绿珠赶出了平王府。
不在乎这把利器是否由他亲手挑选打造,也不在乎绿珠多少次救他于危难。
“我后来再见到绿珠,她遍体鳞伤地倒在街头,几乎丢了大半条命。”
“为什么?”棣华有一丝不解。
卫戍如他们的愿回了东宫,他娶的妻子姓甚名谁都不重要,只记得是东宫党的女儿,面目早已模糊,与其说是他的妻,不如说是母亲玥姬娘娘的伴儿,谁才是东宫的掌权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离开觥筹交错的大殿,独自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下看,站在下面的宫人顶着大大的太阳,却一动也不敢动,如同沉默的蝼蚁。
有人快步从一侧的台阶走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出绿珠的消息。
想杀卫夷的人太多了,可一波又一波的刺客进了平王府,再也没有出来,在那么多场暗杀里,绿珠挡了多少人的路,数也数不清,所以当得知她被赶走后,那些昔日的仇家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围了上来,本来她的刀足够锋利,但耐不住一次次的受伤,加上她幼时病症发作,便支持不住。
卫戍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绿珠小时候被父母卖进平王府之前,耳目混沌,五感不识,这样的毛病是在住进平王府后莫名好起来的。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离开平王府后却又发作了。
绿珠被人发现之前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卫戍到人身边时,见她满身的血,第一反应竟是去伸手探她是否还活着。
万幸人还有气!
他感到劫后余生的欣喜,将人抱在怀里时,心痛之余,也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永远不可能赢了卫夷。
卫夷有帝王之志,他的目标向来很明确,通往皇座的路上无论有什么障碍都不能阻挡他,也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如果是玥姬是个男人,或许还能狠狠心,跟他争上一争,可惜……
卫戍没有那样的心志,他看见一个绿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把绿珠安置在镜湖小筑,找太医费了好大功夫替她治伤,奇怪的是,刀剑伤很容易治好了,旧疾却怎么也祛不了。常常是刚好上一阵,突然就又无缘无故地吐血,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就坏了,接着是耳朵听不见,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太医们进进出出诊断不出缘由,价值千金的药材变成一碗碗漆黑浓稠的汤药,灌下去也不过是吊着一条命而已。
最严重的时候,看着绿珠吐出大口的鲜血,他恨不得割开自己血管把血再给她灌回去。
他那时又是地多么恨卫夷啊。
从前的恨,是母亲强加给他的,但再见到绿珠以后,他真真切切开始恨着。
他救回了绿珠,又好像没有,绿珠后来虚弱得简直到了风一吹就倒的地步,她受到的伤害没能打动卫夷,任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反而落到卫戍眼里,蹂躏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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