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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昴!”

门被猛地推开,神山亮介的声音夹杂着夏日的热气冲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蓝色浴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却不容拒绝。他冲向床上的桐生昴,直接把裹着被子赖床的昴压在了床上。

“快起来啦快起来,今天可是祭祀日啊!”亮介抱住像毛毛虫一样的昴,用脸颊用力蹭着他的头发,“不是说好了要去神社的吗?”

“好重!亮介!”桐生昴挣扎着试图推开对方,但被亮介按得死死的,丝毫无法动弹。最终他只能认命地瘫在床上,任由亮介掀开他的被子。

“诶,什么啊,昴。”亮介愣了一下,随即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你……睡觉不穿衣服的吗?”

桐生昴坐起身,顺手抓过浴衣披在肩上,冷冷说道:“既然知道就不应该进来。”

亮介的目光却没办法从昴身上挪开。他的皮肤很白,锁骨线条流畅,清瘦的身形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脆弱感。亮介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嗫嚅着移开视线:“我……我担心你睡过头啊。”

桐生昴快速将浴衣穿好,细致地系上带子,这才转身盯着还在原地发呆的亮介:“还不走吗?”

“走!当然走!”亮介立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阳光模样,一把抓住昴的手腕,将他从床边拉了起来,“杏子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门一打开,杏子、莉奈、诚一还有律人站在外面。杏子抱着手,一脸不满地看着桐生昴:“真是的,昴,都成年了还赖床!明明说好了今天早点去神社的!”

“而且都是为了你诶,前段时间突然流鼻血把人吓了一跳。”

“啊……抱歉。”桐生昴轻声回应,垂下眼避开对方的视线。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亮介握住的手腕,轻轻活动了一下,亮介立刻松开。

昨天晚上一如既往的没睡好,脑海中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但醒来后那些梦却像一团散开的烟雾,怎么也记不起来。

一行人沿着街道往神社的方向走去,逐渐靠近山脚下。台阶绵延而上,透过参天的树木,隐隐能看到神社的鸟居。

昴猛地回头,视线撞上了亮介的眼睛。

亮介正笑着看他,眼角微微弯起,带着一种亲昵的暖意。

“怎么了?”亮介歪了歪头,目光干净得近乎无害,“昴?”

昴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气氛在无形中凝固了,四周仿佛被无声的压迫感笼罩着,连蝉鸣都显得格外刺耳。几人脚步放缓,沿着石阶慢慢向上走去。鸟居逐渐近在眼前,笔直的红色柱子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中,看上去像一道分割现实与未知的屏障。

桐生昴停下脚步,站在鸟居下,仰头注视着那道朱红色的门。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能否告诉他心里想要的真相呢?

“昴,你在看什么?”亮介走到他身边问,嘴角弯了弯,“很久没来过神社了,会觉得奇怪吗?”

昴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不、没有。”

在几个月前明明亮介还告诉他不要来这里,会遇到危险,可现在……最大的危险似乎已经到他身边了。

再往上,路边偶尔能看到供奉的小神龛,里面供着面容模糊的小神像。几人停下来挨个参拜。桐生昴低头注视着神龛里的雕像,总觉得那些神像的眼睛像是有意识地注视着他,但很快甩了甩头,合十拜了拜便跟上队伍。

一路攀爬,几人终于抵达神社的本殿。古老的建筑在日光下显得庄严而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木的清香。

昴站在净手亭前,取起竹杓,清洗着双手。清凉的水从指缝间滑落,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清醒感。他垂眼注视着水流,像是想要通过这简单的仪式冲刷掉某种不安的情绪。

亮介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神情专注地模仿着昴的动作。

进入本殿后,昴合十拍了两次手,低头深深鞠躬。木质地板的气味在鼻尖挥之不去,他注视着面前的供桌,双唇微抿,闭着眼默默祈愿。

亮介站在他旁边,垂下眼静静地注视着昴的侧脸,也学着昴的样子拍了两次手,表情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据说这里本来是供奉山神的。”杏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她双手合十站在神社中央,语气带着些许敬畏,“但百年前的一场灾祸后,山神就消失了。现在这里应该只能算是一种念想吧,是后期修建的神社。”

“之前的那座神社随着灾祸一起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就像沉睡的山神一样。”

一时间氛围变的有些诡异。

诚一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气氛:“不过,亮介当时能平安回来,一定是神明的保佑吧。我那时候可没少来这里祭拜。”

“还真是谢谢你啊,诚一。”亮介笑着说,眼角微微弯起,声音轻快得没有一丝阴霾。

参拜的人群渐渐变得熙熙攘攘,铃声叮叮当当地响着,夹杂着人们低声祈愿的喃喃。杏子和莉奈在献上祈福绳后就先一步离开了,说是要去赶另一场约会。诚一和律人也接到电话,匆匆告辞,只留下桐生昴和神山亮介站在原地,气氛显得有些空荡而诡异。

昴盯着远处的鸟居,明明人声鼎沸,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与世隔绝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余光瞥向身旁的亮介,对方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嘴角噙着笑,似乎正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

亮介忽然往前迈了一步,转身挡住了昴的视线,弯腰凑近:“昴,每天要开心啊。像我一样,笑一笑。”

“还是说,你又在怀疑什么呢?”

昴猛地抬头,对上了亮介直勾勾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是静谧的湖面,却又透着一种看不见底的深邃。

他感觉胸口一窒,想要退后,却发现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真是的,昴。”亮介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微微弯起,“你最近总是疑神疑鬼,到底怎样才能让你安心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那目光却满是认真。

昴咬紧了嘴唇,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他没能回答,只是抬头盯着亮介。

“或许……”亮介的声音拉得很长,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就像诚一说的那样,是神明救了我,把我从山上带了下来。”

“再次见到我,你不开心吗?昴。”

“开心……”

桐生昴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落在远处的神社鸟居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

正如亮介之前所说,从他们记事起,就一直形影不离。邻居、朋友、兄弟,虽无血缘,却有着比血缘更深的羁绊。那种无形的联系像根看不见的线,牢牢牵绊着他们,将彼此紧紧捆绑在一起。

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亮介,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而亮介也一样,从不掩饰自己对昴的依赖。

他们的关系太过自然,太过密不可分,以至于无论发生什么,昴都很难去质疑、去拒绝。

是的,就算有再多的异常,那些令人不安的感觉,昴都不想去揭开它。

他害怕。

他害怕一旦点破,迎来的将是不可控制的局面,是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所以他选择了恐惧着、纵容着。

因为只有这样,生活才不会被改变。

只要不去想,就还能继续保持平静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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