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碧海林与凡人镇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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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唯一的大床被云涯霸占后，宁栩便只剩下打地铺这一个选项。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他很快睡熟。
等宁栩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时，云涯还没有一点睡意。
她的生物钟提示她，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于是翻来覆去半天，云涯不耐烦地将脑袋转向白央：“我睡不着啊，你哄我睡觉吧？”
白央僵硬将脑袋转向她，动作仿佛带着咯吱的响声：“这不合适。”
完全忘记自己承诺过要远离归一宗人的云涯，对白央巧笑倩兮：“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我心思坦荡，是为道友。难道还在乎凡尘那些男女大防不成？”
白央看她片刻，旋而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云涯生平最爱逗弄白央这样的假正经，闻言她更进一步，裹着被子凑到床边，盯着他的脸看。
白央强作淡定，脸却微微发红。这样任由她看了半晌后，他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我只是好奇。”云涯托腮，将胳膊肘拄在身下的软毯上，“你这种修无情道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有道侣呢？”
白央将视线从木牌上移开。垂眸沉默了一会后，他道：“你接近我应该另有目的吧？”
云涯眨了眨眼。
他笑容依然温和，并没有苛责之意，只是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你不需……如此。”
怪不得那时她说那么恶心的台词，眼前人都不为所动，原来是因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也难怪，就算她是老戏骨，在说那句台词时也实在没能入戏。
云涯坐起身，在白央根本没有反应过的刹那，她忽然身子前倾，单手拽住了白央的手腕。
白央惊讶非常。他下意识想要甩开她的手，又堪堪忍住，只道：“我已说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真的吗？”云涯笑意盈盈，饱满如蓓蕾的嘴唇弯出令白央不自觉移开视线的弧度，“其实我确实有个忙需要你帮。”
白央“嗯”了一声，将目光移回她脸上：“你说。”
云涯没有急着开口，她专注地看着白央。
直到对方耳尖又开始泛红，忍不住要开口追问时，她才带着羞怯地看了一眼呼吸均匀的宁栩，道：“我爱慕宁栩，想成为他的道侣。白央，你能帮帮我吗？”
她说完这话，便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扣在白央腕间的手指。
那抹温热和细腻的触感，骤然从白央的皮肤上消失，只残留下若有似无的香气。
云涯好整以暇地看着白央。
看着他目光一瞬停顿，看着他耳尖上的绯红骤然尽褪，看着他愣了半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神色间似乎只有一点点好奇：“我以为你喜欢的人叫齐钺。”
云涯道：“你知道齐钺和我的关系了？”
不应该啊，不是说很后面才知道吗？
白央摇了摇头：“宁栩只说你对他有意。”
这一句话，蓦地将白央拽回此前某日。
那是离开考核秘境的当天，宁栩突然跟他讲起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个叫云涯的姑娘。
“她其实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废材，只是看人的眼光不好。”
白央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她和传说有异？”
在那一瞬间，从来和他无话不谈的宁栩竟闪躲了目光：“我不能说。”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他的挚友沉默了许久。久到白央以为宁栩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才听得对方缓声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白央很快回神，对云涯正色道：“宁栩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对他有所欺瞒。”
云涯笑了：“但是他和我之间的秘密也一直瞒着你呢，不是吗？”
见白央语塞，云涯乘胜追击：“何况宁栩又没有跟你一样修无情道，就算是归一宗也可以找道侣吧？”
这次白央终于反驳了她：“我修的不是无情道。”
可云涯只“哦”了一声，看上去很无所谓：“是或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宁栩又不是你。”
白央神色平静地感受着自己的指甲慢慢从指腹擦过：“归一宗道法特别，你应该知晓。”
云涯耸了耸肩：“那又如何？”
白央道：“你从齐钺移情到宁栩，未免太快了。”
“我从没喜欢过齐钺，那都是流言，我本就有其他原因。”
看到白央将要开口反驳，云涯道：“我不爱齐钺。我爱的是宁栩，一生只会爱他一个。”
她说完竟忽然掐金牌诀，誓以皦日：“天道为证。若此言有虚，我必痛失我爱，姻缘不得长久。”
白央下意识想要阻拦她，可只怔愣片刻，她便毫不停顿地将誓言念完了。迟了半步的他只能呆呆道：“何必如此……”
云涯却笑得明朗：“既然发自真心，何惧天道？现在你可以帮我了吗？”
白央不置可否。他直接忽略了云涯的话，转身去椅子上擦剑。
云涯看着他的背影“切”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眼睫微微颤动的宁栩脸上扫过，而后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
***
“慕师兄，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刚入门的萝卜，没什么真本事。拿他们当诱饵，真能有效果吗？”
说话人穿着长安司的制服，正看着自己面前的师兄。
被他称为慕师兄的人淡淡道：“既然是尊者的命令，便尝试一下。”
若云涯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将她带上了马车的、叫作慕衍桥的长安司元君。
此时他还穿着早上见面时的制服，神色却冷淡许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悬浮在空中的数百水幕。
每个水幕大小不一，实时监控着画中人的所有情况。而被长安司监控着的并不仅仅是云涯这些新入门之人，几乎凡人镇上大部分人都在其中。
除了初则祈和时危。
慕衍桥道：“那两位还不肯回去吗？”
他师弟为难地摸了摸脑袋：“是。他们都说与那位师妹有故，一定要让我们先放人才行，不然不肯离开。”
慕衍桥唇角微弯，这笑容中透着股执拗的阴冷：“一个新入门的弟子，竟与两位冬阶尊者关系匪浅，这难道不惹人好奇吗？”
“我反对。”
在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中，一直站在后排的圆脸少年声音微弱但坚定地道：“我认为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不应该……”
周围人的哂笑目光让圆脸少年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整颗脑袋慢慢缩起，活像只被鹰隼盯住的小鹌鹑。
慕衍桥声音在笑，眼睛冰冷：“曲越，我对别人的私事也不感兴趣。但很多时候，答案就藏在细节里。你说呢？”
曲越哪敢反驳他，再也不敢开口。
正当此时，有人推门而入，将手中卷轴交于慕衍桥。
来人道：“已查到了这人底细，她叫云涯。她的过往……挺特殊。”
最后这“特殊”二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便是曲越也不再当鹌鹑了，好奇抬头向这边望来。
可拿着卷轴的慕衍桥看完，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他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对来人道：“你是想告诉我，她因‘追随未婚夫’成名，除此之外便只是个普通的龙吟宗弟子。至于为何会跟剑尊、廉贞星牵扯不清，一概查探不到？”
来人低头讷讷着不敢出声。慕衍桥伸出手拍了拍来人的脸，声音温柔：“再去查，别再让我失望了，好不好？”
等到来人瑟缩着退出屋去，慕衍桥目光终于返回最中间的水幕之上。
画面中，云涯安安稳稳地睡着觉。仿佛做了什么好梦，她嘴角柔软，透露着轻松与舒适，全不似身处囚笼之人。
他正看着，适才离开的那人竟又折返：“慕师兄，观星署派人来说，今夜不详，恐有凶兽出没，让我们立即放人。”
慕衍桥淡淡道：“可看到在何处出没？”
来人目光向水幕上一瞥：“正是云涯所在的方向。”
“那不是正合我意吗？”慕衍桥展颜道，“我倒要看看这个云涯到底有多大能耐，能不能让这两个剑修都为她将死生弃之度外。”
***
云涯睡得并不安稳。
她本在梦中守着脑机等公布彩票数字，机器偏巧卡在最后一位上播放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时，整个屋子突然开始晃动。被这晃动影响到无法正常收听脑机信息的云涯，正尝试暂断脑机重连——
就被震醒了。
手边的盈缺跟闹钟一般疯狂震动警示，见云涯终于醒来才停止震动并不满地拍了云涯一下。
睡眼惺忪的云涯一边安抚着愤怒的盈缺，一边确认眼前的情况。
并不大的小屋中，一只身份不明的灵怪正在屋内逡巡。它长了两张嘴巴、四只眼睛，取代腿而存在的则是从中间分叉的两条尾巴。看着像条被辐射过的蛇。
白央站在它对面，手中虽紧紧持剑，眼睛却半闭着，看上去已睡着了。
怪不得刚才盈缺振动那么半天才把她叫醒，原来是这灵怪开了催眠挂！
像是没想到竟有人能在自己面前保持清醒，那灵怪倒竖的瞳仁充满惊异地向云涯看来。对视须臾后，灵怪缓缓地伸出了一条又宽又长的粉红舌头，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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