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孩子们的观音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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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之后白延第一个见的人是织田之助。
她根据太宰治提供的地址找到那家咖喱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是一天中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咖喱店的胖老板忙得脚不沾地，见她推门进来便挤出一个友善的笑：“欢迎光临，那边有空桌，您先坐，我马上过来给您点菜哈。”
白延朝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是角落里的一张餐桌，餐桌旁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见她过来，慌里慌张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业和纸笔：“欢、欢迎光临。”
这应该是织田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里最小的那个吧。
白延往她对面一坐：“不用收了，小妹妹你爱吃什么姐姐请你吧？”
“叔叔说不可以接受客人的请客。”
女孩怯生生地拒绝，收完业抬起头来看了白延一眼，忽然愣住了，“咦？观音娘娘？”
白延卡了一卡：“……嘎？”
“观音娘娘！”
樱甩下业从凳子上跳下去，欣喜地绕着饭桌跑了一圈，“你回来啦？那些坏神仙已经不要紧了吗？”
——从这女孩奇妙的表达和描述中白延凭直觉拼凑起一个事实：大概是因为以前她也接近过这孩子，当时她用观音之类的说辞糊弄了这孩子一番，这可怜的孩子真就信到现在。
真是造孽。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准备同这孩子解释解释的时候，店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小孩子咋咋呼呼地拥进门来，领头的那个先洪亮地喊了声“樱我们回来了”，紧接着他就被樱身后的白延震呆了。
有一个抱着书包的看上去文气些的男孩子最先反应过来：“……啊，是来自中国的文殊菩萨。”
说完他放下书包紧赶几步跑到白延跟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
樱见状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拜了，赶紧也拜了拜：“观音娘娘保佑，樱也想快点从幼儿园毕业，跟着哥哥们去上小学。”
“喂慎二、樱！她是中国的菩萨拜她又没有用！”
领头的那孩子不满地上前把他俩拉到身后，“总算回来了啊你！”
他对白延抬起头叉起腰，“怎么了，又在本国混不下去了来横滨搞传教啊？”
白延皱着眉头看了那孩子半晌：“……幸介，你叫幸介？”
她想起来了，这些孩子分别叫幸介、克己、优、慎二、樱。
幸介学着她的表情皱起了眉头：“是我啊。干嘛，两年过去你记性也不好了啊？”
“什么叫‘也’不好了？”
白延蹲下去与他们平视，“我以前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不好吗？”
幸介嘟嘟囔囔：“人品也不好……”
克己提醒他：“她的情况不能叫人品不好，得是神格不正吧？另外这种话不要当面说啦，别忘了她是观音菩萨和文殊菩萨的同时还是金刚手菩萨耶？挨过她揍这事你来来回回抱怨了两年……”
“都被我听见了哦孩子们。”
被拜了两下实在有些被雷到的白延摸了摸樱和慎二的头，冲他二人勉强一笑，“不过他们说得对，拜别国的神是没用的啦，以后就不用拜了感觉怪怪的……说起来你们吃过饭没？既然我都已经是菩萨了，那就大发慈悲请你们一顿吧！”
*
白延点了六盘咖喱一大盘炸鸡，等餐的时间去对面水果店买了一箱荔枝一箱冬枣，抱着箱子回来的时候织田已经下班回到店里了：“啊，白延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其实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延倒是愣了一下。
之前太宰治带她去见织田的时候织田完全是一副和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状态，她还以为那是织田之助为了配合太宰唤醒她的记忆特地装不认识她的——但眼下第二次见面，织田的表情完全是一种“啊我好友的同事来找我了欸怎么还给我孩子买东西了这该咋办要不我也给她买点儿什么”的素日不熟悉这类社交的茫然无措。
但这五个孩子又明显是认识她的，以她的做事风格该不会是半夜偷偷翻窗潜进儿童房蒙骗了一帮小孩吧？
她矮身凑到樱的耳边偷偷问道：“樱，我来考考你，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哇？”
樱歪头仔细想了想：“噢，是有一天半夜，观音娘娘顶着一轮圆月提着一袋月饼从窗户飘进我们房间里来了呀。”
一旁的优附和着点了点头：“还穿着中式长袍呢，幸介那会吐槽你是那种好几年前的影视剧里流行的女鬼来着，让你给揍了。”
白延沉痛地闭了闭眼睛：这么说她居然真的哄骗小孩了啊！而且竟然还被小孩吐槽是女鬼！
不过当初她为什么不直接接近织田而是迂回着去接近他收养的孩子呢？
白延直起身来挠了挠头，对织田道：“噢……因为我比较好奇黑手党养育孩子的方式所以来看看，哈哈。”
她一边扯借口一边给孩子们递眼色，“这一个个都面色红润一看就很健康，蛮好、蛮好。”
她那个眼色其实是“别告诉他你们认识我”的意思，除了樱和慎二之外其他几个小孩都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了回来，但好在没有一个孩子嚷嚷出“菩萨揍过人”之类绝对会引起织田怀疑的话，她略松了口气。
织田之助听罢，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白延一眼，又看了孩子们一眼：“呃，那，我看菜都上了，不如闭店之后留下来吃个便饭？”
白延心思全在菩萨上，没看出他的奇怪之处：“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白延本就是来同织田之助叙旧的，虽然一到地方她发现她和织田之助之间似乎无旧可叙，但她还是没死心，席间便暗戳戳地同他打听：“太宰之前经常介绍朋友给你吗？”
“唔，没有吧？”
他仔细想了想：安吾？他好像不符合纯介绍认识的情况？那么就只有——
“咦？只有我啊？”
白延有些失落，但还是努力装出来一副略惊讶的样子来，“那还挺荣幸的。不过我有些难过呢，两年前我就进黑手党了，结果两年后织田先生才认识我，想来是在太宰介绍之前完全没听过我吧哈哈……”
莫非她那半年其实并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一个穿越女这实在是太失败了！
织田放下手里的勺子，保持一副沉思的神情看了白延半晌，然后忽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来解决这件事。”
白延疑惑道：“嗯？突然之间你要解决什么事？”
织田没有回答，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白延想要追问，却被一旁的幸介拉住了：“那啥，你现在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不怕那些追杀你的坏神仙通过监控查到你吗？”
那一瞬间白延竟然有些感动：她以前为了骗小孩扯来的谎言竟然被这些孩子放在心上整整两年啊。
“没事啦，那些坏神仙已经被我解决了……大概。”
“大概？”
幸介有些怀疑。
“不过菩萨这种事说出去实在太丢人……不对实在太危险了一旦说出去我就会变成轻烟飘走的所以千万不要说出去哦！对了对了。”
白延闭上眼在自己的系统空间搜索了一下“月饼”这个关键词，“你们还吃不吃月饼啊？有蛋黄馅儿和豆沙馅儿的。噢，还有桂花糕欸！”
织田一边打电话一边拿余光往白延那桌瞟了一眼——孩子们吃着吃着就围到白延身边去了，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看起来关系倒是挺好的。
这时候那边接通了：“织田？真稀奇啊你竟然会主动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织田之助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太宰，白延小姐现在在我这儿。”
“哦，她还没回来啊，不会留在你那吃晚饭了吧？记得提醒你那的老板注意一下食材的储存量，别让她一晚上就吃光了。”
“白延小姐留下来似乎是为了多看看孩子，还说什么对黑手党养育孩子的方式感兴趣。”
织田之助沉思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不过我想，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做不出让白延小姐怀孕但是不想负责这种事的。”
“……等等织田，你在说什么？”
织田斟酌着言辞，又瞟了白延一眼——孩子们又坐回去了，她正给孩子们夹菜：“所以我觉得，你们大概是要去处理什么事，这件事棘手到连你都不一定能立刻解决的程度，所以你们——或者说白延小姐单方面放弃了生育的打算，是吧？”
“呃，首先，对养育孩子感兴趣什么的大概率是她临时扯出的烂借口。”
太宰治头痛地捏了捏鼻梁，“不如你把她到了那之后都做过什么先告诉我？”
织田之助的语气十分心痛惋惜：“她没做什么别的事，那样爱吃饭的一个人甚至没怎么吃饭，只是埋头带了很久的孩子。所以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应该暂时没有。你确定她和孩子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如果孩子们先前就见过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织田之助笃定地说道，“她能和他们迅速拉近距离，完全是因为她疼爱孩子、初次见面就给他们买了许多吃食的缘故。”
“我说织田你对她是有多奇怪的滤镜……算了我看我需要先解释一下。”
太宰治笑了笑，“目前我们还没遇到什么很大的危机，但将来可能会有——等快要发生的时候我再通知你吧。另外生育什么的太恐怖了她绝对不会想到要亲自经历那种事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