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斟酌殉情的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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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太宰治拉开森鸥外办公室的门，没在里头看到森鸥外。
只有白延还坐在窗前的轮椅上。轮椅背对着进门的太宰、正对着透明的落地窗，白延平日里习惯高束脑后的头发此时披散在肩后，发梢因为生病还有些毛糙。
她腿上还盖着那张毯子，纤细的双手捂在毯子里头，似乎有些怕冷。
太宰治眯起眼睛看了那轮椅上了背影好几秒：“……中也？”
静坐在轮椅上的中原中也惊了一跳，但硬是没动，仍逼自己维持着看夜景的姿势直直瞪着落地窗。
“是中也吧。”
太宰治无奈地轻笑一声，“整个黑手党只有你扮她是最像的，你们的身高和背影几乎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假发，有些不甘心地嘟囔：“怎么进门不到一分钟就被认出来了……”
他特意将手塞进毯子里，是为了掩盖他双手的手套。
太宰治没有继续往里走了，就那么站在门口：“她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让你拦住我？”
“那倒也不是。”
中原中也从毯子里抽出帽子戴回头上，然后掏出兜里的手机开始发信息。
太宰治听了这话似是有些疑惑：“她没让你拦我？”
中原中也发完短信从轮椅上跳了下去，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泛酸的筋骨：“没有。她说不想看到这种敏感时期黑手党干部之间还要起内讧。”
太宰治收敛了眼底的情绪：“那她留话没有？”
“有。”
中原中也说到这里忽然不爽地啧了一声，“你还真是把她猜得很透。她留的话就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猜下去了，因为她会亲口把她准备的结局告诉你。”
太宰治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中原中也忽然又叫住他：“喂，说起来小白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把她安排给我了。”
太宰治转回身去：“她怎么说？”
没问“为什么”，而是问了“她怎么说”。
“你当初以为她是和我一样的人，后来发现我的存在反衬出了她那些隐约的死意，于是开始观察她了是吧——我说有段时间你怎么天天打探她的情况，真是令人不快。”
中原中也将白延为他准备好的台词一口气说了出来，“她身形像我，心境却更像你，只是表现方式几乎相反——周遭的死亡于她好像也没有意义，因为无论我们怎么样，她最终都必须离开，所以大部分时候只能将自己当成一个过客。”
很奇妙，他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太宰治感觉自己是在和白延对话。
“她是过客？”
太宰治眼中毫无波澜，“过客怎么会如此关心我们的生死？”
关心到不惜赌上性命的程度。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阵，右手忽然捏紧了拳——太宰治能感受到他在压抑愤怒。他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明显加重，但忍耐了一会儿竟真的压住了怒气：“小白说她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那是白延离开森鸥外办公室之前发生的事。当时森鸥外已经离开，白延正替中原中也调整假发。调整着调整着她忽然摸着那假发叹了口气：“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不是不理解太宰那家伙的想法……我也会觉得我的旅途生活很无聊。但如果说真要有谁能终结我这没有尽头的‘旅途’的话，恐怕也就是太宰了吧。”
“……真的？”
太宰治眼中忽然亮起一层惊喜的星芒，但很快就黯淡下去：“原来如此，她没让你拦我，但让你拖延我。”
他转过身，飞快地离开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
那丝纤细的雪片悠然飘过的下一瞬，芥川忽觉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那个本该腿部受伤、流血不止的侦探社成员眨眼间便从眼前消失了，站在那位置上的人忽然变成了本该正在黑手党总部养病的白延老师。
白延早已没了过去那副病重虚弱的模样，原本消瘦蜡黄的脸颊竟已圆润许多、病中苍白的唇色也已恢复红润。她已不怕冷了，身上只穿了套黑手党常供的黑西装三件套，袖子直挽到手肘上方，露出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的身边还站着刚被她从残破的车里扯出来的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幻象褪去后二人脸颊和手臂都有擦伤，形容有些狼狈。
松田阵平就站在他们身后，腿上自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芥川龙之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
“芥川。”
白延说话时中气十足，双眸也有了亮色，面上竟一丝病气都看不到了，“今夜的事我已经和boss汇报过，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说来很抱歉，其实今晚这些事都因我撒的谎而起，好在一切都赶上了。”
芥川龙之介愣了几秒，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您的异能已经构建完成了？”
“是的，不过详细情况不能告诉你们。”
白延伸手摸了摸身边中岛敦的脑袋，顺口问了一句，“芥川我也能摸摸你的脑袋吗？”
芥川闻言谨慎地后退半步：“……已经和boss汇报了是吗？那么……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
他指的是白延为什么要特地放出消息让侦探社来接她去见与谢野医生这件事——这个消息让包括她弟弟在内的大部分人都以为她的病已经到了濒死垂危的地步，侦探社果然冒着风险派人前来接她、接她的人里果然就有松田阵平。于是芥川龙之介这才奉命来截住这位想要把白延带走的异世穿越者。
“我猜boss给你的命令是阻拦而非截杀吧。”
白延挠挠头，她不能说出为了服务原剧情她必须让敦和芥川产生交集这种话，感觉以他俩的性格知道真相以后反而会极力避免和对方接触，于是斟酌着言辞道，“如果不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话，太宰那家伙不会信的吧。”
芥川愣了一下。
“我要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我重病将死他铁定不信，但如果我为了设这个套不惜把我弟弟都赔上的话，他多少能信几分吧。”
白延说到这里又揉了揉中岛敦的头发，“这样一来他就会在来这里之前先绕到总部一趟——为了确认我到底在不在那里。”
而扮成她的样子的中原中也带着她一早准备好的谎言在总部等着他。
至于让侦探社来接她这件事，其实也算是她的两手准备：她的新异能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觉醒她自己其实无法保证，与谢野医生的异能恐怕治不好她，但能替她续一续命；另一头太宰的计划是将她送出这里，因此若她今天真的病得极沉，他就得亲自进入黑手党大楼将病入膏肓的白延带出来，亲手交给前来接应的松田阵平。
正是因为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她的异能今天到底是否能够觉醒，才让太宰治也无法确定她下一步的具体行动，让她先一步赶到这里阻止了芥川。
可惜小原头头估计拖不住他多久，他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姐姐。”
这个时候中岛敦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真的只能留在黑手党吗？”
离开黑手党或者干脆离开此世真的不行吗？
白延刚想回答，余光里忽然闯进一道黑色的重影——一道略眼熟的衣带毫无征兆地缠上中岛敦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放开白延老师，咳咳。”
芥川龙之介走到白延跟前，“在下从始至终没见你们侦探社的干过一件正事，倒是擅长妖言蛊惑、胡搅蛮缠——白延老师，请到在下身后来。”
白延哭笑不得：“芥川，敦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头中岛敦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抹了把脸颊撞上地面蹭出的血：“你才是该马上离我姐姐远点！”
话音未落他已经怒吼着冲了过来，这头芥川龙之介丝毫不惧，冷笑一声便迎了上去：“真不懂白延老师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这实在是老师太过心善之故！”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中岛敦，二人在夜色渐深的大街上你来我往地打起来，双方的怒吼声和地面石砖的破裂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松田阵平在那持续不断的噪音中捂住耳朵大声问道：“阿延你那个病真好了吗？”
白延也捂着耳朵吼回去：“好了！以后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他们俩这样打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没啥问题吧，毕竟原剧情线他们也老这么打！”
松田阵平转回头去想了两三分钟，又转过头来：“你不会是把新觉醒的异能留在黑手党里了所以现在无法离开黑手党了吧？！”
白延略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又看了一眼前方酣战的一黑一白两人：“让他们俩打成这样的事情本质被你一句话就说透了，该说不愧是松田阵平吗？”
“说透什么了？”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耳熟男声，白延受惊之余转头一看，果然是匆匆赶到的太宰治。
“太宰你来啦？”
白延往旁边让了让，好叫太宰也看清楚前方那两人大家的画面，“快来看热闹，我准备一会就去阻止他俩，所以一会就看不着啦。”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芥川的衣带缠住了中岛敦的右腿，二人僵持了一会之后反被中岛敦抓住衣带将芥川甩了出去；芥川不甘示弱，顺势飞出去后放出多束衣带深深扎入地面稳住自己的身形，又将尚未摆脱衣带的中岛敦扯了起来抛到半空。
白延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身侧的太宰治忽然转头：“你叫中也给我带的话是真的？如果是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斟酌殉情的方案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十分认真，“这是头等大事，你喜欢入水还是毒瓦斯？毒瓦斯的话我们可以选择在家里先服药……”
“啊？”
身旁一直都很安静的松田阵平听得此言忽然大叫起来，“什么玩意？殉情方案？你是说你们要殉情去？我没听错吧阿延你怎么成天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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