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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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不遮掩的挑衅语气果然被敏锐的名侦探留意到了。
折木千夏坦诚，混着几分称道，“白马君很直接，确实有一点。”
“为什么？”
白马探问。
“因为「你常问为什么」。”
“我不太理解。”
明明是被挑衅、嫌恶的一方，白马探却没有生气，彬彬有礼地请教，“千夏桑，能请你更详细地为我解惑吗？”
本应尴尬的气氛霎时消失殆尽。
折木千夏不禁为绅士的脾性和手段折服，大方指明：“事先说明，这只是我个人的喜恶。因为白马君是新闻的常客，所以不难注意到，你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习惯——”
白马探联想到折木千夏最后的不客气，顷刻便理解了。
「快斗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确实有一句口头禅，与这句十分相仿。
追踪真相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的习惯，甚至足以称之为与众不同的招牌。
刊登事件、披露实情的报道总会将这句口头禅特意拎出来着重夸赞，谈及他的年轻女性无不对此报以好评。如今在江古田，模仿秀的风潮愈发风靡，引发潮流的他多少揣着一点轻微过度的自信。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折木千夏的态度全然不同。
白马探笑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千夏桑是指这个？”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点头，印证了他的猜想。
她非常坦率地继续解释：“我觉得无论动机是什么，都无需考虑疑犯的心情和情感。侦探所要追寻的，是真相，而非背后的可怜故事。因为这个无关大局的习惯，对白马君，我存了一点、稍许、微微的不满。”
折木千夏直接道出的情绪，前面是她重重强调、程度极低的形容词。
白马探新奇地看她拍了拍补习资料，语气真挚地快速补充：“但白马君是难得的好人，这点毋庸置疑！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并十分感谢！无论是昨日免费帮忙补习的情谊，或是此刻一点都不计较的温柔。”
“原来是这样，千夏桑很直率、正直、界限分明。”
白马探微微颔首。
折木千夏略显吃惊地怔住。
对方脸上没有挂着丝毫半点怒气，反而噙着春意盎然的笑，温和地征求她的意见：“我可以为自己稍稍辩解吗？”
“请。”
她略过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离第一节上课不及两分钟。
“对我而言，追寻真相是要务，但剖析疑犯的心情与情感绝非无用功。人的行为模式受限于过去，经验和见识潜移默化地贮存为人的本能与特质。勘破谜题、剖析人性两者相辅相成。推理不仅由物理层面支撑，同样基于心理层面。你不也这样认为吗，千夏桑？”
白马探的语速不疾不徐，节律正好。
这话，是折木千夏未曾考虑到、并一时难以理解的。
她思索片刻，坚持道：“在闪光灯下问疑犯这么做的原因，不会适得其反地分走应该留给被害者的悲悯吗？”
“……千夏桑的顾虑很有实际意义，我之后会好好考虑的。”
白马探微笑：“果然直接问千夏桑，是一个非常正确又十分幸运的选择——”
“马上上课了——！”
后座的黑羽快斗拉长了音，适时提醒。
折木千夏下意识再瞅时间，只余半分。
白马探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好笑地瞥了黑羽快斗一眼，言不尽意地招呼，“千夏桑，我们之后再叙。”
上课铃悠长，世界史老师准时踩着铃声穿过教室外的廊道，几净的玻璃窗透出匆匆的人影。
折木千夏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匆忙扯住了正要转身走开的白马探的袖子。颀长身影趔趄一步，他很快稳住，疑惑地侧过身。
她着急道，“抱歉！白马君，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世界史老师面带笑意地带着教案走进来，在讲台站定。
白马探向她的手机投去视线，短促地说：“line上聊？”
折木千夏愣愣点头，才惊觉地松开攥紧的衣料，又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甚是细心。
白马探觉得好笑、可爱又有趣。
世界史老师常会在课上安排自由讨论的环节。
与开学前就把课本记下的折木千夏做搭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分条析理的回答她信手拈来，与标准答案几乎一字不差。全科优等生黑羽快斗也毫不逊色。
世界史成绩一向出类拔萃的这对前后座根本无需讨论，这段时间通常是用来闲聊的。
折木千夏自然地转过身。
黑羽快斗少有笔记的干净课本摊在正中央。
隔着课桌，他用手撑着脸，显出清晰的下颌线，好奇，“小千，你刚想问他什么？”
“就是一点想法。”
折木千夏示意放在她桌上、他费心删改过的资料，换了话题，“快斗君，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这点小事并不值得你特意透支睡眠，下周才小测，就算周末删改好给我也来得及。请相信我，我记得很快的。”
若是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选择费时费力的这件麻烦事不是一个合理的考量。
她能轻易想到的，黑羽快斗不可能没考虑到。
“因为我特别期待小千认真考虑的谢礼啊。”
他毫不犹豫地答。
“诶？”
“早一点做好，就可能早一点收到，不是吗？”
黑羽快斗粲然一笑。
清朗的声线随风而至，合着嘈杂的讨论声抵达她的耳畔，经由大脑的自动处理后奇异地格外突显出来，如星星点点绽开的烟花，砰砰响。
因为焦灼地期盼着她认真思考的答案，所以加班加点完成了。
接受到这个信息的折木千夏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感受器彷佛自动过滤了杂音，只剩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愈发响亮地回荡。
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抗议道：“刚刚打赢的辩论不能算吗？”
“小千，你真是……”
黑羽快斗弯起的弧度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他言不尽意地合眼，再倏地抬眸，便是热情的笑。
瞬时，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一支玫瑰，五彩斑斓的黑，是一次胜过一次的精致。
少年的声音极尽温柔，“这份过分及时的回礼我收下了。我很喜欢，小千！”
“你喜欢就好。”
耳尖仍旧烫得绯红的折木千夏接过，“这支不是歉礼，我会好好做成标本保存的。上次在塔楼被我无意去了枝节的那朵，很可惜没能做好。”
说到这，折木千夏蓦地发觉，自上次在乐园，她玩笑式地提过「如果能少捉弄我几次，我应该会更开心」后，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的争闹依旧，但再没有捉弄过她。
她许久没有给讲台上的花瓶盛入一朵代表歉意的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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