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耀眼金灿划破浓黑晚夜,天光大亮,一碧如洗。

一节语文课后,随越没有着急回办公室,拖着伤腿坐在讲台上,唤几个进度落后的学生来跟前,过关拼音认读。

学生们见她留在教室里面也有所忌惮,除去好动的叶尔阿乐,没人敢过分地追逐打闹,惹是生非,能为她这个班主任省掉不少恼人官司。

没太久,又一节课的上课预备铃响彻校园的每个边角,一位男老师的粗狂嗓门在教室前门炸开:“快,去操场,体育课。”

裹挟浓烈当地口音的汉语顺风流入耳道,随越缓缓回过神,同四五个学生一起,转头望去。

教室前门出现一个体格高大魁梧,棕黑肤色,五官中等偏上的年轻男人。

他身穿一套轻便的运动装,脖子上挂一只塑料口哨,极富标识性。

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哈赛。

随越这才叫教室里面剩余的学生快去操场,她自己也杵着拐杖站起来,缓步走过去。

“随老师,你腿伤好些了吧?”哈赛目送一群孩子跑去操场,憨笑着与她打招呼,咧开的大白牙和皮肤形成鲜明反差,很是招眼。

随越礼貌回笑:“好些了,多谢关心。”

哈赛着急去上课,寒暄简短仓促:“你有需要帮忙的,特别是力气活,可以叫我哈,随叫随到。”

“好的,如果真有需要,我一定不客气。”既然对方主动提出,随越也应得大方。

两人匆匆作别,随越慢悠悠挪回办公室。

她头一遭接触小学一年级语文教学,又是从最基础的拼音教起,面对的还是一群成天哈语、汉语混合双用的少数民族学生,只叹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得空就在备课、磨课、观摩名师视频。

随越改完最后一本写得乱七八糟的作业本,翻出教学参考,又开始了专心致志备课。

一位长发飘然,青春洋溢的哈族女老师小跑进来,凑向另一位同龄女老师。

她穿的是无袖连衣裙,响亮的啪啪几声,拍了四五下自己胳膊,用汉语吐槽:“今天的小咬有点猖獗。”

小咬学名蠓虫、墨蚊,比寻常蚊子体积更小,更招人厌烦。

是这个临近额尔齐斯河,繁衍条件一绝的小镇的特色之一。

另一个头发稍短的女老师深有同感,附和道:“可不是吗,我腿上被咬得全是红点点。”

不过长发女老师很快翻过这一页,激动地聊起其他:“我刚看见那个帅哥了!”

短发女老师一知半解:“哪个?”

“还能有哪个,就是那个汉族的啊!”长发女老师回话时,眼尾有意地经过同一屋檐下的随越,暗含戏谑。

奈何随越一门心思扑在下一堂课的教学设计上,甭说抬头察觉,就连对于她们分贝不低的八卦,她都有如东风射马耳,全然没收入脑子。

唯一打断她思路的只有无声无息攻击皮肤,制造奇痒的小咬。

随越烦躁地放下笔,朝裸露在裙摆外围的腿上喷了好几次花露水。

长发女老师兴奋难耐:“我看他往努校办公室去了,专门跑过去,假装路过瞄了一眼,瞧见努校亲自给他倒水呢,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和努校认识?”短发女老师问。

“肯定的吧,不然他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学校?”长发女老师回,“我还听见他们聊了一嘴拍摄,不知道拍什么。”

短发女老师好奇:“他是摄影师吗?”

“这我哪里知道,得问咱们随老师。”长发女老师身子一转,喊了随越。

随越两耳不闻窗外事,被叫到名字才懵懵地抬起头:“啊?你们叫我?”

长发女老师脚踩高跟鞋过来,亲近地摇晃两下她胳膊,嘿嘿笑说:“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帅哥,他和努校关系挺好的哈,他们还聊到了拍摄,我们想打听打听具体情况。”

随越迷蒙地眨了眨眼,缓缓反应过来这个帅哥指的是顾泽。

她悬在备课本上空的签字笔无意识下坠,在素白纸页上凝出一个墨点,突兀而醒目。

“他大学学的摄影,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一旦涉及顾泽,随越心里便是翻江倒海般的五味杂陈,不想和她们多聊。

她话落就垂下脑袋,重新看回备课本。

“啊?你也不知道吗?”长发女老师抓握她胳膊的双手明显松动,不太相信,“我以为你很清楚呢,看他天天来给你送饭,你俩关系那样好。”

随越不由语塞,她和顾泽关系好?

这怕是最大的笑话,足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不过自打她右腿猝不及防地缠上绷带后,顾泽的确天天光顾学校,送来可口饭菜。

顾泽性子冷淡,极少主动表达想法,只要他想,真实心思可以藏至无底深洞,随越对他不厌其烦地送来可口饭菜的行径也是琢磨不透。

不知道他是否是出于愧疚。

毕竟那日随越僵持在马背上,是他不愿轻易出手,才造成了她跳马扭伤的下场。

当然,顾泽多半没有那么多好心。

至少对她没有。

谁晓得顾泽肚里又憋着什么坏,是不是正在给她挖坑、添堵。

随越也不能不吃他做的饭,她还算了解他,依照他如今对她的恶劣态度,总有一万种法子逼她张嘴。

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几人闲聊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短促的两声颇为有力,三个女老师齐刷刷地寻声东望。

来人穿着宽松休闲的短袖短裤,外显的肢体肌肉刚硬又不失流畅美感,麦色皮肤上的一眉一眼深刻冷峭,俊朗如画。

好巧不巧,正是她们的热议对象。

顾泽手上又有一个保温盒和一只纸袋,神色平淡,目不斜视地瞅向随越。

两个女老师相互对个眼色,挑挑眉梢笑起来。

随越耳根子升温,忙不迭收好纸笔,起身朝外面走。

顾泽自顾自跟上她。

从教学楼到教师公寓的一段路不长,但随时可能遇上同事和学生。

随越余光瞥见顾泽手提的纸袋里面是衣服。

一定是帮她清洗好,晾干拿回来的。

其中少不了内衣。

随越脸颊更烫,尽可能地加快步子。

顾泽始终跟在她身侧,垂眼打量她上了固定绷带的右脚,蹙眉问:“需要我抱你?”

随越震惊地瞪大眼,这可是学校!是人来人往的工作日!

“你再走快一点,扛你还是抱你,自个儿选一个。”顾泽没好脾气地说。

随越:“……”

她老实巴交地放慢了脚步。

有了上回的尴尬得脚趾扣地的体验,随越特意让早上的闹钟提前了十分钟,务必在上班之前把能整理的地方都整理妥帖,不至于不能见人。

因此眼前,当他们抵达教师公寓楼五层,站到房门口,随越没有一点担忧,麻利地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啪嗒”一声解开门锁,推动门板。

然而现实还是出乎预料,属于她的物品确实是整齐规整,寻不出太多纰漏,可室内却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栋教师公寓依靠学校后门附近的围栏而建,从窗户望出去是校外的一大片土地。

地里此刻相对湿润,杂草繁茂,不知滋养了多少生物。

此刻擅自闯进随越房间的一群身形袖珍,却仰仗数量之多,抱团嗡嗡飞成了一股黑风的小咬,多半来自那块土。

随越没有密集恐惧症都被这一幕吓出了一层薄汗,寒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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