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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我没有这么强的探知欲。”卫渠直截了当地回道。
他口是心非了。
老道将目光投到他腰间的令牌上，“你以为楼近月将阁主令牌给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傻徒儿，你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着卫氏的血，这辈子都是朱雀阁的头号敌人，你觉得楼近月会放过你？她将令牌给你，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她的手下找到你的方位，更方便他们行动罢了。”
卫渠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这么蠢？会轻而易举地上你的当？”他歪头看着头发蓬乱宛若丧家之犬的老道。
“阿时有自己的判断，她比寻常的女子更加独立清醒，就算你射杀了她通信用的雁，她也能根据当前的情况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他将刀刺进老道的胸口，血红的鲜血瞬间映红了老道的衣衫。
老道猛地咳嗽了两声，离间不成，他一手握住锋利的刀拼命拖延时间。
兴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地原因，卫渠旧病复发，再加上从紫玉峰离开后，他便再也没有用过老道给他配的香，如今病情更甚。
他头脑昏沉手脚虚浮，眼前的事物变成块块碎片，手中轻盈的刀也仿佛有千钧之重。
这些变化，老道一一看在眼里，他继续刺激卫渠的大脑：“成王败寇……这些时日为师输在你的手里，我也认了。可你以为现在杀了我，就能挽救如今的局面了嘛？！”
乌云笼罩着整片天，外面逐渐雷声阵阵，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屋外传来了甲兵整齐的脚步声。
卫渠的眸光闪了闪，他从身下人的眼中看出了闪烁的得意与疯癫。
“我知道你们成功让皇城周围几乎所有的贵族世家都签署了停战书，这是一件不小的功绩，为师感到很欣慰。可你们还年轻，看人或多或少都存在问题，你们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坏种还要装出一副生性纯良的模样，对于这种人，无论是谁都应该选择赶尽杀绝，徒儿，你说对不对？”
卫渠身子逐渐虚软，眼神落到老道手中逐渐飘起的一缕白烟，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干嘛，不过是给楼近月散布了假消息，岳家和贺兰家忠心耿耿，如果死在楼近月手中，也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忙着带领手下处理叛徒，疏于对皇城的防御，在自以为清理完门户的时候，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老道淡淡地说着计划。
卫渠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将刀往前顶，却像一拳打进棉花中般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老道轻飘飘地扒开了卫渠持刀的手，云淡风轻地将刀扎进了他的胸口。
“啊——”卫渠瘫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道手中残余的白烟。
老道松开手，起身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巫族的灰粉而已，无色无味无毒，只会让你身子疲软，不会有别的副作用。给你下了这么多年的毒，为师不会让你这样轻而易举地死了。”
卫渠发狠地盯着他。
“好徒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师父，你看，为师明明可以直接将刀扎进你的心口，可不还放过你了嘛？这一刀，是方才你对为师不敬的惩罚。”
他起身，看着外面悄无声息晕了一片的死士，对着藏在黑暗中的人招了招手，脸却还对着卫渠。
卫渠在地上挣扎。
“想知道我的计划吗？听完后，你就不会再做过多地挣扎了。”老道顺手将擦手的帕子扔到手下的身上。
卫渠瞪着他，双唇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乃上古贵族，本应该过着钟鸣鼎食的日子，却被楼氏那个驯兽出生的门户灭了国，我要复国，我有十万追随者，他们都是我家族曾经的子民。”
“我要杀掉楼家所有人，无论采取的方式有多么血腥！我要让天下所有姓楼的人血债血偿！”
老道疯魔般扯着卫渠的衣领，眼睛瞪得猩红地看向卫渠，却只得到他冷冷地目光。
“你认可楼近月复国的行径，为何听了我的计划却没有一点波动？你不觉得我做的事情很有意义？为师用尽计策才将楼近月和你接进紫玉峰悉心照料，我没有选择像朱雀阁那样血腥暴力的方式声讨这份罪恶，而是让这一切在这几十年中悄悄发生。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天下真正的变化。等到那天来临，我会操控你亲口宣布这个天下的归属，也会亲手杀了楼近月，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血有多么的肮脏！让她为自己的祖辈所做下的事情赎罪！”
卫渠虚弱地喘着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冠冕堂皇，阿时她没你那么疯，她还记得楼氏想要复国的原因，她想救百姓于水火，而你，在暗中玩弄权术，导致天下政局混乱百姓流离失所，因此，不论选择什么样的路径，都掩盖不了丧心病狂的本质！”
老道愣了两秒，神情一滞，随即发出一阵惊悚的狂笑。
“她为民着想？哈哈哈哈哈可惜啊，好人不长命……快了，很快了……她只要派兵出城，无论是支援临渊还是诛杀叛徒，我的人都会立马集结抓住漏洞！你知道签署停战书的世家中，有多少是我的人吗？”他突然低下了嗓音。
“半数！超过半数都是我手下的人！”
卫渠心头一沉，一种没有来的害怕爬上脊背。
“天下一共就这么多人，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拖拖拉拉地能打这么久？你觉得这些人为什么不要命一样就算拖着全家人一起去死也要加入这场战局？真的只是为了自保吗？”
这一瞬间，老道张开双臂，黑暗将他苍老下垂的脸阴沉得更加可怕。
卫渠咬牙忍着，这么多天，他已经找到一种方法拜托如今身子虚软的状态，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时间。
“你再猜，有多少人在留在临渊郡，又有多少人暗中围在皇城周边？”老道发狂般笑道，仿佛此时此刻他的计谋皆已实现。
看着老道神气活现眉飞色舞的模样，卫渠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他们中计了。
“留在临渊郡的只有五百人！”老道将手伸到卫渠脸前比划道，“剩余的所有人，都被为师安排到了皇城附近！届时，我会向皇城散布临渊城被围困的消息，只要楼近月一开城出兵，那个瞬间便已经败了……”
胸前的刀割得卫渠快要疼晕过去，他闭着双眼，痛苦却又不屑：“你怎么确定，她会开城出兵？”
老道轻笑了一声，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卫渠的脸颊，似笑非笑道：“傻徒儿，她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比为师更清楚吧？”
卫渠顿了一秒，冷笑挑衅道：“你也知道我和她感情深厚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就更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默契。我敢用我的性命作赌，她不会开城增援。”
他头上冷汗涔涔，却能感受到脑中那股迷雾正在逐渐消失。
这么多天，卫渠用亲身经历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当疼痛到达顶峰之事，头脑便会重回清醒。
“用命赌？”老道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徒儿，和我一个性子……”
“别叫我徒儿，你不是我的师父。”卫渠冷冷道。
老道瞬间冷了脸，目光移向他胸口的刀把，本想将刀扎得更深一点，想到他的赌约后，反倒放下了这个念头。
“既然你想和我赌，那我就答应你，我会让你等到看着楼近月尸体死心的那一日，哦，对了……她还怀了孩子，若是死了，那便是一尸两命……”
“她不会死。”卫渠再次重复道。
“愚不可及！”老道气愤地拂袖而去，外面的人自动将屋子围了起来。
老道的身影逐渐远离，卫渠躺在屋中的茅草堆中，看着屋外骤然落下的大雨，突然一阵冷笑：“愚不可及。”
朱雀阁的令牌在黑暗中闪了闪，在老道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四面快若闪电的黑色身影瞬间将围在四周的守卫解决。
为首的人进来，默不作声地扶着卫渠起身。
“长老院众人来迟，还请恕罪。”寒雁单膝跪在卫渠身边。
“消息能送到她那边吗？”卫渠一句废话都不想讲，直击主题。
寒雁蹙眉摇了摇头，一脸忧愁：“那妖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知道朱雀阁所有网点的地址，昨日所有网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毁，如今消息也送不出去了。”
卫渠点了点头，并没有感觉到惊讶。
老道潜伏了这么多年，又视楼氏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么多年搞清楚朱雀阁消息网的构造也不算奇怪的事。
“如今阁主令牌在您手中，阁主又不在这边，您便是代阁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寒雁举棋不定地问道。
“诛杀老道。”卫渠捂着伤口淡淡道。
“那阁主那边……”寒雁有些着急，难道他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阁主这样死了吗？
卫渠定定地注视着寒雁，眸光坚定深邃：“以她的能力，只要不心乱，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就怕我们这里出了乱子，那才是真正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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