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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闯进院落的死士对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下一秒，身着斗篷白发男人仓皇出逃，一行护卫拔剑围在他身边。
“就是现在！”
卫渠拿起阿瑾师姐的弩，眯眼瞄准身影，扣动机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磕绊。
男人中箭倒地，埋伏在院子周边的死士冲了上去收拾残局。
“隔着这么远越过人墙取敌人性命，真不愧是我们阁主看中的男人。”寒雁夸赞道。
卫渠没有放松心弦，他的目光集中到方才老道周围的护卫身上。
十、二十、三十……
“只有三十人。”他嗓音暗哑，狠狠地锤了下身侧的树干。
“什么意思？什么三十人？”寒雁不明所以。
卫渠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俘虏：“方才护送老道出来的护卫只有三十人，你觉得合理吗？”
寒雁摇了摇头，神色忽然严肃。
也就是说，方才他们射杀的很可能不是老道，那人老谋深算，很可能已经听着动静提前溜走了……
倒地的男人被死士们扛了过来，卫渠掀开他的斗篷，一张陌生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果真不是他！
“难怪方才动手前听见了一阵沙沙声，那老东西肯定早就溜走了！”寒雁心中憋屈。
卫渠靠着树干抬头看着满天的乌云，心中黯然。
这次让他逃跑，他肯定不会留在临渊城了，如今肯定在赶往皇城的路上，距离方才听见周围异响还没过去多久，那人肯定还没逃远，现在追还来得及！
卫渠抓起弩，起身下山：“通知临渊城中所有的将士，即刻封山！”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神经立刻绷紧，张弓搭箭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等……还有我！”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密林深处出现。
卫溪提着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撑着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这座山范围巨大，光靠临渊城的守城军远远不够，丰阳城也与这座山接壤，我让丰阳城的守城军也一起来！”
卫渠定定地注视着她坚定认真的神情，心中流过一缕暖流，他没想到卫溪竟然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临临渊祝他一臂之力。
“好！”兄妹二人击掌，相视一笑。
有了丰阳城的守卫军，封山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不到一个时辰整座山都在二人的控制之下。
“如今他是插翅难飞了。”卫渠站在地图前看着被围起来的山，暗暗地垂下了眼皮。
众人站在山上，眺望着左右两处的城池，已是深夜，原本应该黯然一片的城今夜竟是一片灯火通明。
“百姓们听闻了我们的行动，兴许他们也都睡不着，在等待一个好消息吧……”卫溪怜爱地看向丰阳城中她的子民们。
这是一座经历过死亡的城池，年初的雪灾几乎要将它变成无人生还的鬼城。
可这里的百姓还是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福报，他们勤劳坚韧，即使经历了这么严重的灾难，心中也依然向往着未来的美好。
“会有好消息的。”卫渠定定地看着天上的乌云。
封山行动虽然结束了，可这么大的山，一片片地去搜查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今日的乌云厚重，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更给接下来的搜查任务带来了巨大的难度。
春祭那样烧山照明的策略会对两地百姓的生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卫渠舍不得才做出第二次。
“哎，你们看，那边有人放了一盏天灯哎……”寒雁指着从临渊城中飘出来的灯。
众人转头，小小的天灯宛若黑暗中一点萤火，虽脆弱黯淡，带来的光明却足以吸引众人的眼光。
“你们看，临渊城的百姓突然都出门了！”寒雁有些激动。
卫溪转身看向丰阳，百姓也三五成群地出了门，黑压压地聚集在城中最大最空旷的白云池畔。
卫渠的瞳孔在颤动，他应该已经能猜出这些百姓想要做什么了……
无数盏明亮的天灯同时从两座城池次第升空，率先点燃的那盏灯宛若一位引路者，所带来的微弱光亮擦破漫无边际的黑暗，唤来了宛若隆隆春雷般接连不断声势浩大的光明！
连漫天的乌云都成了它们的反光板！
两城静悄悄，众人看见城中的百姓对着他们身处的这座山挥手，这片粘稠死/寂的沉默突然有了声音，是众人无声的呐喊与无数美好的祝愿。
他们深知此次若是失败，那人的势力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他们面临的将是屠城之灾，可苍凉的乱世，无人愿见战火滔天，当止战的希望摆在众人眼前，所有百姓都愿放手一搏！
数万盏天灯将整片天照得宛若白昼。
卫渠率先转过身，眼中有尚未蒸发的泪水，他发号施令：“传令，所有人抓紧时间，抓到目标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
皇城金鳞河畔。
蔡元凝带着卫渠在城中闲逛散心，二人不知不觉走到老神树下，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齐肩跪在树下，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百年好合的心愿。
“对了，前些年我父亲掌权的时候，我在春祭日见到了偷偷溜出来的卫渠，他抢了别人的红绸缎写了好多心愿挂在神树上，他和你说过吗？”
楼近月笑着摇摇头：“他没说过，但今年春祭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
“你不想知道他写了什么？他抢别人绸缎的时候萧燃正陪我在不远处的铺子挑首饰，全程我可都看得真真的，就算到现在，我也从未见过他像那日这般发疯。”蔡元凝捂嘴偷笑。
卫渠发疯的样子楼近月每晚都能见到，可若是疯到极点，她还真没见过。
“我们去看看？”楼近月有些好奇。
“这么多绸缎不好找，不如先回去让府中的侍卫帮忙吧？”蔡元凝看着挂得没有空隙的神树，心中仿佛突然被压了座大山，卫渠拜托她的任务却又不能不完成。
“很好找的。”
繁茂的树叶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楼近月接着隔壁酒楼的灯光昂头绕着神树一一分辨。
她还记得卫渠抢的那些红绸缎来自巫族，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色泽也依然能保持鲜亮，因此在一堆发白的绸缎中寻找卫渠挂上的那些并不困难。
“你看，应该在那里！”楼近月拉着蔡元凝的胳膊，指着那片火红鲜亮的绸缎。
说来真是巧，当日她在树下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今天没花多少功夫就寻到了……
“我们真幸运！”楼近月高兴地合不拢嘴。
蔡元凝用衣袖挡了挡嘴，看着身旁的人心中暗想，这哪里是你幸运，分明是他人暗自下了功夫……
她可还记得卫渠深夜拽着萧燃出府将神树上的红绸一一拨开寻找的样子，树那么高，红绸又缠住了卫渠的脚，有几次他险些没摔下去。
“让下人们来拿，咱们两个有身孕，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蔡元凝一把拦住正跃跃欲试的楼近月。
楼近月单手托着下巴，上来半天的佳肴一筷子都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的府兵们，见众人安全地将红绸缎全部取了下来，她起身就要下楼，却又被蔡元凝拦了下来。
“你身子不方便，还是等着他们送上来吧。”
“你今天有点奇怪……”楼近月蹙眉，往日蔡元凝见她练功都不叮嘱几句，今日什么都没做却被她一直阻拦。
楼下突然有阵不正常的骚动，楼近月瞬间警觉了起来。
原本在二楼安安静静喝茶聊天的客人突然站了起来，坐在一角弹琵琶的乐师抱着琵琶离席，周围起身的客人们突然一拥而上。
扯开二楼的屏风，里面放了一整套乐器。
府兵们捧着取下的红绸上了楼，为首的蔡元懿端着盖了红绸的精致木盘缓缓上前，刚踏上二楼，唢呐声响，客人奏响百鸟朝凤。
楼近月不明所以地看着蔡元凝，对方如释重负般笑着长长呼了口气，“都是卫渠的主意。”
蔡元懿小心翼翼地将木盘缓缓放下，示意楼近月揭开盖在上面的红绸。
唢呐声响彻天空，酒楼下被堵得水泄不通，楼近月这才意识到，这些都是卫渠的计划。
揭开红绸，一册婚书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木盘上，落款处金色的“卫渠”二字端方严肃，楼近月回忆从前，从未见过他一笔一划认真地写过自己的名字。
“卫兄说，这份婚书签与不签，什么时候签都由你决定，但不管今日的决定是什么，这些东西从今往后都是你的了。”蔡元懿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郑重地交到楼近月手中。
楼近月接过，犹疑地打开，戚山金矿上方，赫然列出了卫渠在天下各地的所有资产，甚至连把握姜国命脉的天下第一盐矿都列在其中。
“这是……？”楼近月有些拿不定。
蔡元凝再次解释：“卫兄说了，这份清单被认作是聘礼还是嫁妆，由临渊王来决定。”
也就是说，卫渠愿意将这一切的决定权都交到楼近月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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