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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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婉带着谢少程回了屋子。
正眼对上的，便是软榻的矮几上铺满了整桌子的碗碟。
谢君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很快调整好，对谢少程说道：“兄长，你先在桌子这边小坐一会儿。”
谢少程便忍不住的揶揄，“少有的见到妹妹屋子里凌乱的模样。”
谢君婉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方才在屋子里摆弄这些药材，还没来得及收拾，让兄长见效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谢君婉丝毫不见羞恼。
反而是在桑皮纸里放了十枚红枣，然后把药包好，放到桌子上，推到谢少程跟前。
“这是小柴胡汤。预防风寒感冒，天高路远的，近些日子指不定还会有倒春寒，倘若着了寒凉，又在外地，姨娘该担心挂念了。”
谢少程瞧着谢君婉明眸皓齿的模样，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妹妹就不担心了？”
“我把药材给你了，自然不会担心挂念。”谢君婉眸底隐着璀璨的自信。
谢少程才发现，这是他从未在谢君婉身上发现的。
虽然他与谢君婉的关系好，自小一块儿长大。但后来他去骊山书院念书，休沐日才能回家小聚。
兄妹感情虽深厚，但相处的时日，确实不算多。他之前每回见到谢君婉，只是觉得，谢君婉在他跟前，偶尔还是会像个妹妹，对他这个兄长撒娇。
多数时候，都是端庄优雅的模样。
但今天谢少程才发现，以往的那些，仿佛都不是真正的谢君婉一样。
现在的谢君婉，虽然脸还是那张脸，长得珠圆玉润，大气又端庄，但眸底的璀璨做不得假。
那股子从里到外透露出的自信，也做不得假。
谢少程假装伤心难过的说道：“妹妹，你的心真狠。只给我一包药，便不担忧记挂兄长。”
谢君婉微微一笑，“不是不记挂兄长，是用不着记挂兄长了。兄长在骊山书院读书，君子六艺样样皆通，倘若在路上遇到什么山匪的，我大底不会担忧。现如今太平盛世，又能有多少山匪？最多不过是在山里遇到几个见利起歹意的刁民，兄长自己就能解决。”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凉寒感冒什么的……”
她往桌上的这包药材一指，“一包药材足以解决。”
谢少程瞧着谢君婉认真的模样，终于还是憋不住的，捧腹笑了起来。
谢君婉蹙眉，“兄长，你笑什么。”
“我笑妹妹现在的模样，真真十足十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郎中。”
谢少程倒也不是看不起郎中，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谢君婉只是喜欢摆弄药材，仅此而已。他并不认为谢君婉真的能在医术这一门路里学出个什么。
兴许，让谢君婉用药材煲些补汤，效果是极佳的。但倘若真要是让谢君婉开药方给人治病……
谢少程是一万个不信。
谢君婉心里也不恼，反而是把药包拿回自己手上，“你倘若不要的话，那我就不给了。祝兄长一路顺风。”
谢少程反而开始急了，“哎哎哎，别，别收起来。”
“要的，自然是要的。”
不管谢君婉开的这药到底是什么，就算是毒药，谢少程也收得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谢君婉这才叮嘱，“倘若着了凉，就算没发烧，也要让跟前服侍的书童煎了药喝下。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任你身体健康的时候，骑射剑术有多高超。生病的时候，也什么都做不了。”
见谢君婉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谢少程站起身，给谢君婉行了一礼，“妹妹说的是，我必定按照妹妹的叮嘱去做。”
不管谢君婉给的药，到底有没有用。谢少程心里是暖的。
谢君婉哪里瞧不出来，谢少程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也不信她开的药，确实能有预防风寒感冒的效果。
她心里大底也是清楚的，任谁都难以相信一个侯府的闺阁小姐，在医术一道上有所成就。
但不论如何，谢少程还是把药带上了不是？
谢少程今日过来，本就是跟谢君婉道别的。只是他心里还是挂念谢君婉，便说道：“原本，我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家游学。”
“你的婚事，我心里也实在是担心。”
“昨日我没去周侍郎府，回家后便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王夫人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谢君婉说道：“王夫人又能为难得了我什么？”
谢少程便忍不住的叹气，“往常那些人，见了你，大底只会觉得你温婉，偏偏我是知道的，你长得虽然柔，性子却一点都柔不下来。外柔内刚。”
“侯府那么大，往后遇到王夫人，你绕着道走便是。”
谢君婉浅浅的笑着。她心里不置可否。谢少程虽然心里记挂着她这个妹妹，但终究是男子，又早早的考上了骊山书院，一个月也就回家四天。对于内宅女子之间的事情，还是甚少了解。
这哪里是能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谢君婉便说道：“我不会主动招惹王夫人。”
谢少程便又说道：“你的婚事……老太君可有说什么？”
谢君婉摇头，“今天早上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她倒是没说什么。跟往常一样。”
谢少程一一询问了，这才放心了下来。
才说道：“我不在金陵的这些日子，托了林二照拂你。倘若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去找林二，他大抵能帮得上些忙。”
谢君婉垂了垂眸，重新抬眼的时候，便说道：“谁家兄长，把自家妹子，托付给外男的。”
“你都不怕生出些什么事端。”
话虽然如此说，但谢君婉也知道，现在的圣上，效仿汉唐之风，年轻男女结伴游玩也是常有的事，倘若林阙真要来府上探望她。只说是谢少程托付的，那她去外宅与林二见上一面，聊聊天，遛遛弯，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毕竟侯府这么大，哪哪儿都有丫鬟婆子路过，能有什么闲言碎语？
只是……
谢君婉确实不乐意的。
她不喜欢林阙。
饶是林阙再生得玉树临风，气质如玉，温婉体贴，她也不喜欢林阙。
谢少程便急急的说道：“能有什么事端？男未婚，女未嫁，我看……林阙，比周阳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论学识，林阙比周阳宇强。论父辈的官职，周阳宇的父亲是侍郎。林阙的父亲也是侍郎。”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林阙是我的好友，你又与林三姑娘是闺中好友。一年到头总能见上几面，都是相识相知的，有情谊在。他的父母恩爱，想来耳濡目染，往后对自己的发妻，也会是极好的。”
“但你没见过周阳宇，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情谊。”
谢少程也是真真儿的担心谢君婉的婚事。
谢君婉说道：“兄长……我知晓你的好意。但是……我的婚事，不是你能一厢情愿的帮我张罗的。”
“林二公子人是很好，兴许在你看来，林二公子甚至都能达到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
“但是……我有自己的苦衷。”
她垂下眼眸，掩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提到林阙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的心浮气躁。这些年养出来的静，都被打碎成一片片的。
谢君婉稍微握了握拳头，终究还是把那股子情绪给压了下去。
谢少程却没有发现谢君婉的异常。
谢君婉扬起笑容，扯开话题，“这包药，必然是管不了什么用处的。我再给兄长把这服药的药方写下来。”
随即，她走到书桌跟前，拿了宣纸，用娟秀的小楷写上小柴胡汤的药方塞到谢少程手上。
“我给你的这服药里头，没加生姜，你倘若要煎药，记得切两片生姜放到里头。”
谢少程见谢君婉好似在催促他离开，知道自己方才实在是太过于着急了些。
服了软，“你不愿意的事情，兄长不会逼着你去做。是我太心急了些。”
谢君婉便抿着唇笑，“兄长这是关心则乱。”
“好了好了，你马上就要出门游学，近的，也该跟父亲和老太君说一声。远的，还有同窗和师长要见的。我就不留你了。”
谢少程哭笑不得。
“那你等着为兄游学归来，给你带徽墨。”
直到谢少程从留心阁小院正门出来，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书童一直等在院子门口，他便把谢君婉给他的药方和药剂，一股脑的扔给书童，说道：“这两样东西你都保管好，是君婉送我的。”
随后想了想，又朝书童讨要了药方，“你把药方给我，药方我自个儿保管。”
药这种东西，随意找个药房，都能抓到药。这张药方，确实独一无二的。
谢少程把药方折好，安安稳稳的放在荷包里，这才去给老太君告别。
谢少程身材颀长，峨眉星目，在老太君这里的时候，收起了随意和散漫。
“孙儿尊重师长教导，准备外出游学，今日来给老太君道别。”
老太君坐在软榻上，单手撑着太阳穴，听到谢少程的声音，稍稍抬了眼，便很快垂下。
赵嬷嬷跪坐在软榻下头的矮榻上，给赵嬷嬷捏脚。
老太君说道：“知道了，回去吧。好好听师长的，好好做学问。外出游学是艰苦的事儿，去找你嫡母给你再安排一个小厮照拂吧。”
谢少程向老太君揖了一礼，“多谢老太君关怀，孙儿告退。”
老太君揉着太阳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说道：“连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做老子的，还不懂事。”
赵嬷嬷便知晓老太君话中说的什么。
赵嬷嬷说道：“毕竟已经把人接了回来。还让人在外头露了脸。老太君，母子哪有隔夜仇，用不着因着一些低贱的人，伤了您和侯爷的母子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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