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鬼庙许愿人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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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何？任务结束了我们自是要回去的，他总不能跟我们回去吧？”
谁知灵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一拍手，笃定的自言自语道，“我们肯定还有别的任务！”
姜至明白，他多半是被眼前的这位小少爷给收买了，自己再说什么也堵不上他的嘴。
刚想说：你开心就好……
就见青鸟信使扑腾着翅膀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姜至手心，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裴景淮倏听热闹的大厅上，响起来一个沉如洪钟的男声———
“在下古星卜道，见手中罗盘指引，该是命理之中，自有天意，不知女施主可有兴趣卜上一卦。”
店家见状忙上前驱赶来人，“去去去。”回头时，恢复憨笑，道：”不好意思，客官，我这就把这江湖术士赶走。”
姜至瞧完来信，寻着声音，微微泛冷的杏眸上挑望向说话的男人，眼底波澜不惊，像明镜般的湖水。
称作江湖术士的男人，高大魁梧，身形健硕，头上是一顶方帽，眉骨上留有一道浅色半月牙状的图腾，脖子上，挂着一串珠粒圆满硕大的琉璃珠，左手持一张揽客的经幡，右手端着一方罗盘。
看模样，确是江湖术士惯有的模样。
她盈虚一捏，心道：这老家伙怎么也跑到凡间来了？还穿成这样。
店家上手扯着男人的手，想将他赶出去，但不论使多大力竟是撼动不了他分毫。
姜至上翘勾人的杏眸凉薄一眯，无动于衷，四目相对，人模狗样儿！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符，慢条斯理的抵到桌上。
灵均瞧瞧诡异的画面，挥了挥手，本是告诉店家：此间无事，可以退下。
岂料来人掀起道袍一角，拂了拂手中经幡将它斜靠在桌边，便自来熟地坐下。只是经幡在他抬手一瞬，发出“啪嗒”一声倒了下去。
灵均问道，“你这黄符能辟邪吗？”
那人果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可以。”
灵均闻言立刻伸手抢过黄符，放在心口的位置，默念邪祟不侵邪祟不侵。
昨日，他做了一个恐怖如斯的噩梦：一位身着嫁衣的红衣女子站在火海中，任由火蛇缠身。刹那间，蓦然回首，眉目中尽是痴情。
可他不认识这位女子，莫不是寂寞空虚，思春了？
姜至冷冷一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最后警告来人，道，“你来人间做什么？”
那人道，“自大人归墟界一别，已有千年，我…这不是想大人了吗。”
一旁正喝茶的裴景淮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目光复杂地瞄了眼来人。
姜至又问，“你是如何知晓我已离开归墟界？”
那人心道：完了，说漏嘴了……，我就说不该来这一趟吧，我们这位小大人心里明镜似的。
他干咳几声，眼神飘忽不定，掩饰自己的心虚，道：“大人是忘了我的能力了吗，我可是执掌轮回盘的阎罗。”
见她不语，又换了一套说辞，“好吧好吧，大人我此番是偷溜出来的，途径此地，见此地风水怪异，下来一瞧，没曾想就遇上大人了。”
姜至挑眉，望了身旁的裴景淮一眼，道，“正好，你瞧一瞧他的转世。”
顺着她的视线寻去，就见男人缓缓松了手，放下手中茶盏，怎么看都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
薛礼道，“大人怎么对一凡人感兴趣了？”
姜至把玩着垂落的乌发，突然间，眼底闪过一抹坏笑，眉眼弯弯，杏眸惑人，饶有兴致的拉长语调，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看不见他的过去。”
鬼王有一法器——走马灯，外形古朴，通体透明，内含缭绕星光和细如毫发的梵文，灯身镶嵌着碧落彼岸，云汉流光，玉琼生辉。此乃归墟界所得，灯芯包罗了三千界中所有可能，光影交错之间，可见众生万象。
薛礼微微一怔，“连大人都看不到他的过去？”思忖半刻后，道，“转轮盘虽能反映他的前尘往事，但我身为阎罗亦不能随意开启，还望大人等上两日，容我想想法子。有消息了，我再告诉您。”
自仙族派了一位劳什子使者统管冥界后，十殿阎罗的行为都受到监视，倘若动用转轮盘，大人的现世的消息不日将传扬三千界。
大哥那，倒是好糊弄。
薛礼坏笑盎然的盯着裴景淮，一遍默念咒语，勾了他的一丝气息，一遍窃喜，大人回来了，还肯理他。
裴景淮转了转放藏在宽大袖摆下的古拙银戒，姜至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美如画。
比起薛礼的阳刚英气，剑眉星目，裴景淮更为无害天真，温润端方，青衣未央。
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道长大人，可否为我算一卦。”说话的人正是裴景淮。
薛礼道，“不知公子要算什么？”
裴景淮眸光一闪，唇角勾勒一抹淡笑，意味不明，“寿数。”
如他这般年纪的公子，要么求仕途，要么求姻缘，求寿数的裴景淮倒是头一个。
灵均蠢蠢欲动，见裴景淮先开了例，随后举起手补充道，“我算姻缘。”
薛礼瞄了一眼姜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道：还好自己装备齐全，准备充分。而后，不急不慢地从身后的破布兜子里掏出一个缺了一角的竹筒，又从袖中掏出四枚签子，莆一使力，算命签便乱了顺序。
灵均见此皱眉，失了几分热情，道，“寻常算命的签子堪堪装了半筒，你这才四根，准不准啊？”
薛礼笑道，“小友很懂啊。”须臾，将手中竹筒推至裴景淮面前，双手交叠，支住分外清晰的下颚，道，“公子请。”
裴景淮伸手接过竹筒，他身形颀长，负手时遮住腕骨，若有似无地露出那枚古拙银戒，双手握着竹筒轻晃了下。
只见四枚算命签俱是抖落了出来。
薛礼低眸，凝望着过度白皙如象牙的指节，微微一怔，也不急着翻签子看上面的字，片刻后，神秘一笑，道，“公子人中龙凤，命途囚不住你，是个难得的贵人，遇事皆可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只是……。”
姜至问道，“只是什么。”
种种证据表明眼前的男人绝非常人！
薛礼顿了顿，垂眸，伸手在四只竹签上点了点，翻了个面，整整齐齐的排成一行，压低声音，肃然道，“只是，心有他念，坠将反噬。”
姜至闻言，侧首，目光中颇富审视意味，对他道，“年岁不大，要想的挺多啊。”
裴景淮笑了笑，未语。
扑面而来的风，让人冷不丁哆嗦。
灵均讪笑，将四只算命签拢在一处，倒入缺角竹筒，道，“道长，该我了。”话落，闭上眼，嘟囔了几句。
一只算命签应声坠地。
灵均捡起来，入眼见：两生缘，未有果。
“咦，这不是变相说我情路坎坷！！不行不行，再试一次。”他还未将签字放入缺角竹筒，只见薛礼捂住筒口，道，“小友，算命讲一缘字，再算就不准了。”
说着，一边收走竹筒，拿起屈膝上的破布兜子，起身，上下打了个绳结，兀自望头上套，正正经经的看向姜至，微一颔首，抬眼时笑道，“在下告辞。”
下台阶时，那似是想起什么，转身，指了指灵均手中的算命签，道，“贫道一身清苦，没什么赠与小友的，这只算命签便当作薄礼吧。”
如此，悠悠地向外面走入，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出现过此人。
灵均呷下一口水，又叹了一口气，思量着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改日得找个求姻缘的寺庙，拜拜，说不定能挽救下我的桃花运。”
裴景淮一听他这么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客人道，“他们方才像是在说什么寺庙。”
灵均捏了捏手中执着的算命签，摊在桌案，起身，向那桌客人靠去。
姜至一听，只见最外头的那桌客人满满当当的坐了一席，个个神情激动，面色酡红，不像是喝酒喝出来的。
为首的那位大哥一条腿踩上凳子，捡了一只竹筷，道，“你们是没去过那鬼庙啊。”
“怎么说怎么说？”
“昨日崆峒山上有一鬼庙凭空而来，恰好那日我家瘸腿老弟上山砍柴。”那人点了点竹筷，很懂得如何调动气氛，一拍手，继续道，“不料遇上大雨。在那庙里躲了躲。”
“快说快说。”
那人停下话，半晌后，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道，“回来后，那条瘸腿竟大好了，你说神不神。”
“假的吧？”“你莫不是在框人吧？”质人群越聚越多，质疑声此起彼伏。为首那人，像是没听见，半阖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昏睡个三天三夜。
灵均侧身不断往人群中挤，奈何潼关民风狂野，百姓个个魁梧，乍一看，他恍如一个娇羞美人。
裴景淮适时起身，伸了个懒腰，姜至仰头，道，“裴公子，往哪去？”
裴景淮莞尔一笑，“不知，许是回去继续经营我的茶水铺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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