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匆匆过,东竭战情没个好转,宫里头倒是祸乱频生,一会儿是这殿少了什么该有的,那殿多了什么不该有的,前段时间还闹出人命了,也就是死的是个下人,陛下想着息事宁人便没让这事儿打出水花。

皇后趁着春来花开,在宫里办了个庆花宴,去一去这些日子里宫里的浊气。宫里的妃子,几位皇子都派了帖,连带着里堂里的那位,也跟着得了帖。

不过景长与本就不是宫里宴会常客,并不急着来,晚了些或是不去也无人会在意。

君茹兰稳坐上席,对着底下道:“今日即是花宴也是家宴,诸位不必拘束,只当是寻常日子。”

“皇后娘娘。”一名宫妃站了出来,朝着君茹兰端正行礼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的诗词在儋州便是一绝,今日又是春来时节,皇后娘娘何不作诗一首,应应气氛。”

君茹兰敛了笑意,冷眼看向这名宫妃,这妃子名唤伊颜媤,也是儋州出身,是陛下亲自提的妃位。君茹兰在儋州那会儿便是才情满了天下,只是女子之身常被些个烟花公子放在嘴边儿打着趣。

“本宫记得颜媤也是才情横溢。”君茹兰平静道:“颜媤若是喜欢诗,多翻翻书便是了,至于这等日子里,赏花饮茶才是和顺之道,若非要添些诗词歌赋,难免赋词强说愁,反倒显得附庸风雅了不是。”

闻言,伊颜媤面儿上有些挂不住,身侧的宫人却是不停的朝她使着眼色,伊颜媤心里憋着气,却也不敢造次,又自退回了席间。

景九州松散的坐在一旁看的倒是起劲,跟着皇后说这些话,退了下去竟还敢不行礼,也是不怕皇后秋后算账。

在场之人,皆是这般想。

君茹兰冷哼一声,却好似忽略了伊颜媤的僭越,将桌案上的一只被子掷在了地上,道:“开席吧。”

“娘娘!娘娘!”

一名宫人急步跑了进来,众人抬眼一看,正是权忠的干儿子权黎。

权黎倒了阶前立刻跪下叩首,啜泣道:“奴婢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哦?”君茹兰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抵在扶手上撑着额角,问道:“何事竟还求到本宫这里了,你且说说,本宫听着。”

“回皇后娘娘的话!”权黎抬起头,泪流满面道:“奴婢有一同门弟弟叫做权允,我俩都是受权忠公公指点,一心伺候着大人,可怜我那弟弟却是多次遭受歹人凌辱!适才……”

权黎说道深处,竟是哽咽的不能自已,他继续道:“适才,奴婢看到他……吊着根白绫……自戕了啊!奴婢检查过权允的身子,全是遭人凌辱过的新伤啊!皇后娘娘!奴婢们随是伺候人的,却也有尊严啊!求皇后娘娘为权允做主啊!”

这是要当场算账了,景九州来了趣,连忙提了个神,正眼瞧着这场闹剧。

“竟还有此事?”君茹兰蹙眉道:“煌煌天威,宫里竟能出了这等荒唐事!权黎,你可知你那弟弟是侍奉何人的?”

权黎眼神四处瞟了瞟,路过了在座的所有人,所有人也莫名跟着心底发虚。

权黎似是畏惧道:“娘娘……奴婢不敢说。”

“怕什么?”景驷俞顺水推舟,说道:“有母后替你做主,还能有人要了你的命不成?你且说,大不了本殿也替你做个主。”

权黎似是得了主人撑腰的狐狸,这才壮着胆子道:“回殿下,正是伊妃娘娘!”

此言一出,满座哄然,皆是议论纷纭。

“你胡说!”伊颜媤猛地站起身,愤恨道:“本宫根本不认得什么权允!害他做甚?!”

景驷俞喝了几口茶水,若无其事道:“本殿前些日子听闻,这宫里的夜间总是会有些狐狸叫,这几日里本殿也是好奇,便想去寻寻那狐狸,若是毛色上乘,也可剥了做身皮袄。不过狐狸没找到,叫声却是尖细的不像话,况且越来越不堪入耳。”

“暯王殿下这是何意?”伊颜媤强压着怒火,道:“本宫乃是一宫之主,还能同个阉人暗通款曲不成?”

“本殿从未说过这话。”景驷俞放下茶盏,眼中霎时冰冷道:“伊妃娘娘可是要冤枉本殿?”

三年的熏陶,景驷俞已经成了一副喜怒尽压人的气势,光是坐在那里,只需一个眼神,若有若无的威压便是当头一棒,伊颜媤看着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正隐隐颤抖着。

“好了。”君茹兰似是看够了戏剧,无趣道:“凡事都要讲个证据,驷俞,你可亲眼见着了?”

景驷俞站起身,拱手道:“回母后,儿臣并未亲眼所见。不过儿臣那日发现,叫声就在里堂附近,也许里堂的人会知晓一些。”

“长与何在?”

坐下无馈,景长与的位置,空空如也。

君茹兰淡淡道:“去里堂请。”

***

里堂内,景长与坐在院里一颗柳树下的巨石上,眼眸微垂,兀自读着些风花雪月。三年的洗礼后,景长与张开了许多,脸上日渐棱角分明,眼眸也多了几分沉重的深邃。

景长与道:“莫在我身旁站着,叫人见着,你家公子那里不好分说。”

“殿下,我这不是刚刚看完戏就立刻赶回来跟您汇报了啊,实在是没力气藏啊。”蒋熙立刻坐下,又嫌着累,干脆直接躺在地上,道:“话说殿下,您真的不去赴宴了?”

“无所谓。”景长与翻过一页,淡淡道:“皇后若是要顺道验验我,自会让来找我。”

景长与的心已经平静了,三年里,霍云明教了自己很多东西。从五族到塞外,朝堂说的比不上其他的,景长与也明白,并不多问。

霍云明离开后,景长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名字。

“钰王殿下!”说曹操曹操到,一名宫人快速跑进了里堂,朝着景长与急道:“钰王殿下快随奴婢去趟庆花宴!出事儿了!”

景长与抬眼,温和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这儿还有话本子要看完呢,非要此时不可?”

“哎哟喂,这都什么时候了。”宫人不忍睨了景长与一眼,鄙夷道:“您要看话本子什么时候不能看,这是正事儿,您到了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也在等着,您就快点儿跟奴婢去吧!”

景长与踌躇片刻,在宫人的不断催促下,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话本子,跟着宫人疾步来到了宫宴上。

景长与走了进来,在众人投射来的目光里无措低下了头,双手叠在一起不自觉的扣动着,身形竟是一动不敢动。

见状,座下哄笑不已。

君茹兰却慈爱道:“长与也是学了几年规矩的人了,你且上前来,本宫有些话要问你。”

景长与不自觉往后缩了几步,又抬眼望了望君茹兰,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拱手行礼道:“娘娘请问,儿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状,君茹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近些日子,晚间可有在里堂附近听到什么声音?”

景长与思索片刻,闷声答道:“野猫叫……算吗?”

景长与一答,座下竟是生出讥笑。皇宫内院的,哪里来的什么野猫?定是景长与年岁小,脸皮薄,说不出那等子事儿来。

伊颜媤咬着牙,站出来对着景长与道:“钰王,你这几日可曾见过我?”

景长与转过身来,近乎是下意识里道:“这位娘娘,您该称钰王殿下。”

伊颜媤不欲多纠缠,焦躁道:“钰王殿下,您这几日里可曾见过我?”

“娘娘说笑了。”景长与道:“我不曾离开过里堂,怎么会见过您?”

“听到了?”伊颜媤转向君茹兰:“皇后娘娘,臣妾不曾做出过那等□□之事,定是下人自己犯了事儿,又有人想借机谋利,便污蔑了臣妾。”

“长与,你是个好孩子。”君茹兰站起身,走到景长与面前,温和道:“你告诉本宫,那你今日来的时候,可有看见伊妃娘娘?”

景长与正欲作答,君茹兰立刻道:“长与在里堂呆了这么些年了,也该四处走走,熟悉熟悉这宫里的一草一木了。”

景长与顿住,眼里暗含着一股难掩的兴奋,他只道:“我看见了!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见过伊妃娘娘的,就在里堂附近!我今日来也见过伊妃娘娘!也在里堂附近!”

“你!”伊颜媤咬牙切齿。

“乖孩子。”君茹兰慈爱的抚摸着景长与的发丝,道:“那长与可有见着,伊妃娘娘身边还有一个宫人?”

“有!”景长与抬着水雾雾的眼睛,毫不犹豫道:“都有!今天也有!”

今天,景长与也是说话不打草稿,他分明刚刚来,伊颜媤一直在宴会里,哪里见得到?不过现下也没人在乎什么见没见过的,只要景长与一句话,便够了。

“正是如此啊!”权忠跪在一旁,喜极而泣:“多谢钰王殿下肯为奴婢作证!多谢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好啊,好极了啊!”伊颜媤后知后觉,竟是已经脱不了身了,她道:“这天底下,还有王法了吗?皇后娘娘,臣妾自知先前对您有所冲撞,自觉羞愤难当,自请禁足半年,罚俸半年。”

“这就够了?”君茹兰冷下脸:“你说得对,天底下需要王法,人死不能复生,却可偿命,本宫念在你服侍了陛下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死罪可免,便夺了位分,贬为庶人,送回儋州罢。”

“皇后!”伊颜媤怒起:“你我一同进宫!我何时真的对付过你?家翁同冀,一坛女儿红,香飘万巷,你便是这么对我?”

君茹兰不与她多言,直接让人将她抬了出去。

景长与也是不免在心底冷笑,君家都走到了什么地步了,跟君茹兰耍一些后宫心思,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没杀了你留了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多说下去,连命也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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