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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起风了,乾明殿内烛火通明,德清侍奉在圣上一侧,他并不做声,居于高位上的圣上正在批折子,随着一声轻微的翻页声,德清听到了圣上晚间开口的第一句话,
“德清,你觉得朕今日是否对皇后过于严苛了些?”
德清一听这话,本来有些疲累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他想实话实说,但他忍住了,德清恭敬道:“圣上,今日皇后娘娘受了惊,圣上当时一心关心白贵妃,皇后娘娘想来是心中有些难受,而后才会失了分寸。”
萧彻凝神,一言不发,良久,他扬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人尽数退下。
次日清晨,宫中大摆宴席,喜迎白贵妃的生辰,宫中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不过这一切都跟宋沐晚没什么关系,彼时她正与喜珠,盼福二人处在前往大觉寺的路途中。
大觉寺处在幽静之地,宋沐晚许久未曾出过宫门,如今,心情大好。
宫中热闹喜气,夜间宴席正式开场,歌舞升平,阖宫欢声笑语,偌大的关雎宫沉浸在一番喜悦的气氛之中。
关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忙里偷闲聚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感叹当今圣上对贵妃的盛宠,
“贵妃美貌动人,圣上英姿勃发,二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且圣上和贵妃还是青梅竹马,贵妃曾另嫁他人,历经艰险后又嫁与了圣上,二人历尽千帆,情比金坚,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民间话本里说得那种破镜重圆的故事。”
“什么叫破镜重圆啊?要我说,贵妃和圣上扮的是天作之合的故事。”
这时候碧云走了出来,她看着宫门前太监宫女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模样,她也未出言责怪,今日是个好日子,她也心情极佳。
此刻满天繁星,缤纷的烟火炸响在了天际,一时间,光亮四起,
白舒宜踏出门槛后,看到的第一幕场景便是焰火升腾时的绝美景象,
她的呼吸凝了一瞬,无数盏孔明灯徐徐升起,天际一片澄亮,
此刻耳畔传来了悠扬的竹笛声,这个语调很熟悉,她少时听过很多遍,
白舒宜寻声望去,身着月白色常服,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的高大男子缓步向她走来,
白舒宜怔了一瞬,直到笛声渐近,萧彻向她伸出了手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知不觉中,白舒宜被这熟悉的笛声带到了过去,
萧彻从前并不是如今这般冷肃威严的模样,相反,他面如白玉,喜好音律,常身着素雅衣裳,如翩翩公子一般。
从前,他很喜欢安静地坐在她身侧,为她弹琴,吹笛,笑着看她在一旁吟诗作画。
白舒宜的手放在了萧彻宽厚的掌心上,一瞬间,他身上的热度蔓延到了她的胸腔间,
漫天的焰火照亮了她的面庞,白舒宜跟着萧彻的步子往前走,
幽静的湖畔,漫天的萤火亮了起来,与清澈的湖水交相辉映,白舒宜眸光闪动,
“好看吗?”萧彻的声音很温柔。
猝不及防间,白舒宜撞进了萧彻柔缓下了的黑眸之中,
她看着萧彻,良久,她轻声道:“没想到圣上还记得当年臣妾许下的愿望。”白舒宜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萤火虫,她希望在她的生辰上,能够看见漫天的萤火。
“一直都记得。”
男子的声音低沉,白舒宜未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我还记得你背着白太傅离家出走,哭着来找我的场景。”
白舒宜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她还很小,在家中受了委屈后便想着让人来哄她,那时的萧彻对她堪称有求必应,看见她的眼泪后立马就慌地为她擦眼泪,还低声哄着抽泣的她吃糕点,入睡。
白舒宜抬起了头,这一次她直直地看向了萧彻,这个已经不再是少年的帝王,自从她嫁人后,她便不再与这位旧人来往,
物是人非,白舒宜定定地看了萧彻许久,而后她轻轻地怀住了萧彻,依偎在他怀中,她的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到这湖畔漫天的萤火虫,
“圣上,臣妾也记得那些往事。”
那些过往虽然并不纯粹,但也不乏温馨。
白舒宜的这句话无疑是在承认二人的过往,这一句话似是在默许萧彻的靠近。
失而复得,萧彻的心情不言而喻。
这一晚,宫中的太监宫女们皆都得到了不菲的赏赐,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心中无比真诚地感念贵妃。
漫天的焰火响彻了许久,那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幕,
喜珠掀了马车帘,她满是惊喜地抬头打量着远处的焰火,路途中的夜色陡然间明亮了起来,
喜珠惊喜地对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您瞧,宫中放焰火了。”
喜珠有意缓解气氛,这一路上,皇后娘娘一言不发,她心底有些不安。
其实她们本应早就到了大觉寺,但中途盼福似是吃坏了肚子,她们不得已便耽误了行程。
盼福这时候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她也好奇地探出头,一探头,她便远远瞧见了漫天灿烂的烟火,
宋沐晚没有她们那么激动,毕竟她知道今日是白舒宜的生辰,这漫天灿烂的烟火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为了白舒宜准备的。
宋沐晚睁开眼睛,这一路,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望向一侧兴奋的二人,温声道:“还未到大觉寺吗?”
喜珠这会儿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了,虽说她们之前耽误了行程,但这会儿也应该到了啊。
喜珠上前掀帘,她问道:“怎么还未到大觉寺?这行程也忒慢了。
这时候在前面探路的两个侍卫从前方跑了回来,
为首的侍卫上前几步,跪地回禀:“皇后娘娘,之前路途中的地标被毁,属下们走错了方向。”
喜珠拧眉:“你们是如何办事的?”
侍卫埋首,愧疚难当:“皇后娘娘,属下知罪。”
盼福扶着皇后娘娘下了马车,如今夜色浓重,再行路下去也不是良策,
盼福道:“皇后娘娘,不妨暂歇于此地,明日再赶路?”
宋沐晚点头,而后喜珠吩咐侍卫们前去打点好客栈,
宋沐晚暂与喜珠,盼福二人留在了马车旁,盼福怕皇后娘娘吹着风,着了凉,她特意走到了皇后娘娘的左侧,为皇后娘娘遮挡风,
盼福低着头小心地绕过去,脚底下突然打滑,她险些一头栽进了草丛之中,
还不容易稳住身形,盼福后怕地抬头,下一瞬,她对上了黑黢黢的眼睛,
盼福的第一反应便是失声尖叫起来,这一叫似乎是触及到了某种开关,草丛中卧趴着的人都持着大刀跳了出来。
身边的侍卫们第一时间冲上去与歹徒搏斗,宋沐晚被护着向后退,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路上的地标都遭到了破坏。
后来一片混乱,等到宋沐晚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被困在了麻袋之中,
宋沐晚敏锐地听到她的四周全是人声和脚步声,她的手脚皆被缚,根本动弹不得,此时,一道脚步声自前方传来,越来越近,
宋沐晚本能地向后,“撕拉”一声,束缚着她的麻袋自头顶处被尖刀挑开,她的面庞就这么暴露在了人前。
“哈哈哈,二当家的手气就是好啊,这随便一挑就搞到了一个大美人。”
“我艹,这娘们真白啊,你们瞧那小脸多嫩啊!真够带劲的,那眼睛水汪汪的……”话还没说完,这人屁股就挨了一脚,
被踹的人当即炸毛,他跳了起来:“娘的,谁在背后搞暗算?”
“呸,你算什么东西?二当家挑中的,你也敢肖想?”
见踹人的人是二当家身边的狗腿子,被踹的汉子一下子瘪了下来,他也就是想过过嘴瘾,他可没那个胆子去分二当家的一杯羹。
宋沐晚方才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乍一见光亮,她的双眼很不适应,在她眨巴眼的过程中,她听到了旁边众人的对话,她的心底一沉,她怕不是进了土匪窝了?
下巴处冰冷的触感让宋沐晚皱眉,眼前这个被称作“二当家”的男人相当恶劣地用锃亮的尖刀挑起了她的脸,
宋沐晚冷着脸抬起了头,借着周围火把的光亮,她看清了眼前男子的衣着相貌,
“小娘子还挺烈?”面容昳丽的男子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尖刀下的猎物。
宋沐晚被“小娘子”三个字激起了一身恶寒,她恼怒地盯着面前这个身形高大,举止轻佻的男子。
宋沐晚心中虽然恼怒,但她也知道不能硬来,她试探着开口道:“大爷若想要钱财……”
“爷不要。”
宋沐晚话未说完,就这么被打断了。
“哈哈哈哈,兄弟们,咱二当家想娘们暖被窝了……”
“啧啧啧,咱兄弟们能不能有幸参观一番……”
耳边的话语愈发不堪,宋沐晚握紧了手,
“行了,都闭嘴。”男子懒懒地抽了尖刀,而后似笑非笑地看过一旁围着的人。
一下子,场子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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