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爱在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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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的排练不是白费的，即使是对着克里斯说“我可以爱你吗？”这种台词西塞莉也可以面不改色。
表演结束后，丹尼尔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如果我是快乐王子的话，我一定会让小燕子去埃及的——话说埃及是什么地方？”
“是上个纪元的某个古老国家。”尼克说，“现在的肯瑟大陆南部还留有一些它的遗址。”
丹尼尔默了默：“是很温暖的地方吧？如果小燕子到了那儿就不会被冻死了吧？”
“嗯。”
“上个纪元啊……”西塞莉叹道。“王尔德也是上纪元的作家吧？也不知道上纪元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记载太少了。”尼克说，“但上纪元的人类应该是没有魔法和天赋的，他们的世界好像也没有恶魔。”
“而且据说他们当时有七大陆。”
丹尼尔：“欸！比我们还要多上两块呢！”
尼克：“但我们五大陆的面积几乎是上纪元的两倍。”
西塞莉：“我之前也看过一些讲上纪元的书，但都写乱七八糟的，像野史。”
尼克：“啊，我记得有一本叫《旧人类百科》的书上写上纪元的人类都是脆皮巧克力做的。”
西塞莉：“啊！还说他们有个叫‘二次元’的部族喜欢吃昂贵的铁片对吧？真是奇怪啊，这是个食铁兽部落么？可书上说他们都是人类，只是喜欢纸片而已——但喜欢纸片和爱吃铁片有什么联系吗？”
尼克：“可能上纪元的人类构造比较特殊吧。”
“真是神奇啊，旧人类。”西塞莉感叹。
……
大概是因为晚上和尼克他们讨论到了上纪元，西塞莉夜里依然满脑子都是王尔德和上纪元的事。
她想了想，还是穿上衣服离开了宿舍。
深夜的猎魔人学院，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地渲染着夜色。
西塞莉微微抬头，可以看见远处泽布拉维古树茂密而巨大的树冠，在灯光下呈现出相当漂亮的、如同光照下的翡翠石一样的光景。
路过的花坛里盛开着白色的月季，月光下仿佛是用白银制成的艺术品。它和玫瑰很像，让西塞莉又想起了王尔德，那个用血液为玫瑰上色的故事。
她继续走着，进到了图书馆，这里是整个维戈大陆藏书最丰富齐全的地方，巨大的书架伫立着，看得人眼花的各色书籍整齐地排列着。
西塞莉没有用门口的查询器，而是直接到了三楼的上纪元专区。
上纪元末和新纪元前期，大概是爆发了什么很严重的天灾人祸的，但记载实在是太少了，然后各种各样不可靠的猜测就冒了出来。
有人说是被变态科学家用炸弹炸毁了，也有人说是陨石雨，甚至有‘因为纪元前的人类都是脆皮巧克力，因为气温升高而融化，所以新纪元大家才进化成血肉之躯’这种离谱的言论出现。
西塞莉一笑而过，然后开始看各种靠谱的复原过的上纪元文学作品和不靠谱的穿越题材的现代轻小说。
好吧，其实主要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她除了不看严肃文学外荤素不忌的。
要感谢一些上纪元的爱书人士，因为他们的努力，才能让新纪元考古队发掘出这些为数不多关于上纪元的东西。
西塞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夜莺与玫瑰》。
故事的开头，大学生因为无法在冬天得到一朵红玫瑰送给爱人而唉声叹气，书上的夜莺听到了，被他的真爱之心打动，出发为他寻找一朵红玫瑰。
——这个故事她在很久之前就听过了。
小时候，卡蜜拉和艾维斯会轮流给她讲睡前故事，卡蜜拉向来是讲这些在她眼里西塞莉‘这个年纪适合看的’。艾维斯就不一样的，他会给她念轻小说或者漫画，然后想看插图和画面的西塞莉就会打开灯凑到他身边，直到被察觉到不对劲的卡蜜拉各自赶回去。
《夜莺与玫瑰》就是她曾经为她讲过的睡前故事。
西塞莉的记忆一向很好，她清晰的记得，在夜莺找到红玫瑰树的时候，却得知她在冬天无法开花。
但在夜莺的说服下，玫瑰树终于告诉了她让自己在冬天开花的方法：用尖刺刺穿她的胸脯，让鲜血染红花朵，歌唱一整夜。
但夜莺说，用生命才能换到一朵玫瑰，代价虽然很大，但爱要比生命更重要。
自从十一岁生日那次的预言过去后，西塞莉开始对“爱”这个字眼变得很敏感。
爱比生命更重要吗？
西塞莉想，既然有人把王尔德的书保存得这么完好，那一定是很喜欢他的故事吧？一定觉得他的文字很有道理吧？
那爱是真的比生命更重要吗？
西塞莉不明白。
因为虽然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书，但实际上，所有作品中对“爱”之一词的描述都相当抽象而模糊，只从文字和图像上来看是根本无法了解其意。
西塞莉还不明白爱的道理。
然后，夜莺又说爱比哲学更有智慧，爱比权力更有力量。
看吧，大家对爱的描述总是抽象而暧昧的。‘爱比生命更重要’只能让西塞莉觉得爱是很重要的东西，‘比哲学更有智慧，比权力更有力量’也只能让她感觉爱是很厉害的东西。
更何况，如果从她的观点出发，她甚至并不觉得哲学和权力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但这个语境表达的好像是这个意思。’西塞莉以在初级学院时做阅读理解的思维分析道。
【她痛得越厉害，她的歌声就越激昂越激昂，因为现在，她唱的是死神使之完美的爱，在坟墓里也不死的爱。】＊
这句话似乎是在表达‘死让爱更完美，但爱是不死的’。
不死的？那就是永恒的。
但他又说死让爱更完美，但死掉的东西还要如何永恒？
嗯，这个说法似乎更抽象了呢。
西塞莉开始盯着那句话发呆，然后将视线定在“死”和“爱”上。
但将“爱”与“死”联系在一起，总让她想起观星塔主人给她的预言。
西塞莉当时问的是“我会如何死去”，而对方的回答是“爱是最伟大的魔法”。
……话说夜莺的血为什么会让玫瑰树在寒冬开花呢？这也是魔法吗？爱的魔法？可上纪元不是没有魔法吗？……难道爱的魔法是可以跨越纪元的……？
但这怎么看都很不可信啊！！
西塞莉长长叹了一口气，趴在自习室的长桌上盯着书籍精装封面上的烫金书名发呆。
真是好难理解啊，爱这种东西……
——————
克里斯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清醒，也有可能是他还在梦中，或者中了幻术类的天赋术法。
因为这实在很不寻常。
西塞莉.霍华德往往是人群中最惹人瞩目的那一个，她总是被众人簇拥包围，被欢笑与热闹环绕着，源源不断的光与热从她体内发散出来，那种热烈流泻出的鲜活生命力像是盛夏滚烫毒辣的烈阳，几乎能将人灼伤。
此刻，图书馆安静的自习室内，这位烈阳小姐安静地睡着，呼吸声很轻，平稳而绵长。
她一只胳膊被当做枕头靠在颊下——颧骨偏下些的位置，昨天的学园祭表演上，她就亲吻在丹尼尔的这个位置。……反正只是小孩子的吻而已。
她另一只胳膊自然地放在一旁，指尖轻轻搭在面前的精装书上。
克里斯顺着她短袖下柔软白皙的手臂看去，看到书籍封面上的烫金书名，是学院祭话剧表演在投票时被筛下去的那个节目的名字。
她很喜欢这个吗？
但排练《快乐王子》的时候她分明也很来劲啊。
克里斯和她的对手戏很少，西塞莉只有两句话要对他说，
一句是“我可以爱你吗？”
另一句是“你愿意跟我走吗？”
而克里斯没有给她回答，因为故事中的芦苇是不会说话的。
他的视线又落到她的手上，西塞莉的手白皙而漂亮，看上去很柔软，并且几乎没有变形和起茧。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猎魔人的手。
西塞莉很爱惜自己手，不，她似乎爱惜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每次训练时，她都会带上手套，训练结束后会在手上涂些乱七八糟的护理用品，明明没有受伤却经常被丹尼尔推着往医务室跑……
克里斯一开始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后来在训练中不小心受伤后才知道，西塞莉的爸爸往学校医务室捐了一台高级护理器。
联想到她平日里不情不愿地被丹尼尔和尼克他们提醒着带手套和涂护理用品，这双大小姐似的精致双手是怎么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话说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大小姐吧？但一个猎魔人拥有这样一双手还是很叫人难以置信的。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带着金贵而细致的气质，那种气质就算是皇室也很难养出来，那是一种什么都不缺的感觉——糖果，金钱，珍宝，时间，包括那罕见而珍贵的，充盈的“爱”。
西塞莉.霍华德就是被这些东西堆砌着养出来的。
……不过作为一个准猎魔人，警惕性能差成这样也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已经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甚至，他们的距离已经突破了所谓的安全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她白皙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和被乌黑眼睫半掩住的那颗红色泪痣。
未免也太没有警惕了吧……
克里斯看了看窗外，夏天总是天亮得很早，而现在却也才刚蒙蒙亮。
是睡在图书馆了吗？
她为什么会睡在图书馆呢？
在这种地方也能睡着吗？
这种空旷而明亮的地方……克里斯是不喜欢的。
……而且图书馆自习室的桌子很大，是可以藏人的。
只要收敛气息，不留意的话大概很难察觉出来吧？
如果是他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在这地方睡着的。
自从那件事过去后，他就开始变得神经质了。
如果不是完全可以信任的的地方，他是无法放松的，更别提睡着了。
……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值得他信任的地方吗？
这么想来，还真是有点羡慕这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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