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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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小，小你个头，小矮子！”岑今雨自觉已经跟章秋柳闹翻了，没必要给对方面子，尤其最近章秋柳跟自己冷战，她可算逮着机会骂章秋柳了。
啊，这骂人的感觉就是爽啊！岑今雨一扫郁气，感觉推车都更有力气了。
只是这得意劲还没吃透，就被人泼冷水了。
“岑今雨同志，个矮个高是父母给的，骂人矮等于骂人父母，你觉得合适吗？”
正义之光——梁兴发从天而降。
岑今雨红着脸转身，又气又羞。
“岑今雨同志，你赶紧给章秋柳同志道歉。”梁兴发又说道。
岑今雨紧抿着嘴，她才不给章秋柳道歉。只是她也没法反驳梁兴发的话，他说的没错。不攻击外表是最基本的修养，可是岑今雨发现自己除了攻击章秋柳的外表，她不知如何反击了。
梁兴发叹了口气：“岑今雨，昨晚章秋柳让我以后多帮帮你，还特地交代不能告诉你。”
岑今雨冷着脸不说话，径直往山上走去。
梁兴发接过推车，他换了方向，提着两个车把手，慢慢移动下去，姿势正确了。只是一年的下乡生活里，他也是第一次用推车，推起来扭扭捏捏不得劲。
还好下坡路段小，很快又一个小山坡，岑今雨和章秋柳在后面推。过了小山坡就是长长的平地，平地尽头大家干活的农地。章秋柳追在后面跑，等到岑今雨到了地里，发现章秋柳气喘吁吁被众人围着。
“小章赶紧喝口绿豆，你都喘成这样了。”
“我应该的。”章秋柳轻柔回道。
从后面走上来的岑今雨，脸不红气不喘。有几个跟章秋柳关系很好的老乡，女多男少，白了岑今雨一眼。
“有的人啊，活没干多少，脾气可不小。”
岑今雨张嘴就要反驳，膝盖一个疼，谁拿石子丢她。她顺着方向看过去，周奇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还没回档，干嘛这么凶。岑今雨别过头，怒气也消了下去。她走到推车旁，想把装绿豆汤的其中一个桶提出来。
“你要干嘛。”周奇略按住了她的手。
“分开放，方便大家喝。”
“不愧是岑今雨同志，考虑得这么周到，怪不得交给你的任务一直都完成得好。”周奇略音量正常，身边的人自然听到了，一想，好像岑今雨做事都没出错过。
岑今雨睁大双眼，虽然周奇略说的好夸张，但是在替她说话呢。一年多了，不是没人为她说话，但都是两边哄着。只有周奇略，只夸她不表扬章秋柳。
“应该的。”岑今雨矜持地点点头。
周奇略摇摇头，还是不够伶牙俐齿，这个时候应该顺坡反击下章秋柳。转念一想，岑今雨有这个脑子，也不会被章秋柳拿捏得死死。
另一边，也有人奇怪周奇略为岑今雨讲话。周奇略自然也想到了，他一向独来独往，这个改变肯定会引起别人讨论。但比起无限回档，被人说几句算什么。
绿豆汤还很烫，岑今雨朝周奇略笑笑：“能帮我提过去吗？”
“我活还没干完。”周奇略无情回道。
岑今雨张大嘴巴，刚不是还帮她讲话吗？
“岑今雨同志，我来帮你吧。”几个男性老乡走上前，一人分一桶，很快就分走了。
这时地里已经收不了少花生，就有人提议空的推车装上花生运回去。
章秋柳没马上回应，岑今雨已经快人快语地回应道：“推不了，太重了。”
任谁被直接反驳都会有点不爽，偏偏被反驳的人又与章秋柳交好，毫不客气地白了岑今雨一眼。
“怎么叫你做事这不行那不行，都是知青，一点都不像别人。”
岑今雨怒极：“你不要阴阳怪气。”
“我可不敢，人高马大的，只会偷懒。哪像其他知青，老老实实干活。”
岑今雨又要开口怼过去，见到周奇略扛着一袋花生过来。他穿着背心，背心尾部收进军绿色的裤子里，瘦腰窄胯随着走动间轻轻摇摆。
一麻袋的花生正好100斤，都是秤好的。岑今雨的体重也正好100斤。她见周奇略扛得很是轻松，露出的胳膊鼓起的肌肉很明显，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硬硬的。
好凶悍的身体，岑今雨悄悄转开眼。
周奇略默默走过岑今雨旁边，径直往前前面一小块空地走去，那里就放着摘好的花生。
剑拔弩张的现场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众人看着周奇略走过去，好几个女同志的目光偷偷追随着周奇略，沉默被几道男声打破。
“干活了，别偷懒了。”“那小子……”
女同志们收回眼神，坐在地上继续摘花生。
有面善的老乡对岑今雨说道：“岑今雨同志，你晚点再来拿桶。”
“晚点来干什么，干点活不会吧。”原先对岑今雨阴阳怪气的老乡又开口。
“闭嘴，张兰妹。人家是学生，可不像你。”
“是啊，人家可是学生。”
岑今雨转过头，砰砰走到张兰妹面前：“你再给我阴阳怪气，我今天跟你一起去生产队，去村委会！”
刚来大运村时，岑今雨和章秋柳两个年轻的女性自然受到很多男性老乡的帮助，尤其岑今雨长得确实好，一开始好多男性老乡给她方便。后来在章秋柳的对比下，岑今雨暴躁小气的性格深入人心，这方面的殷勤自然少了很多。
岑今雨自小长得好，家中父母早早就教导她，要自尊自爱，不要只惦记着美貌带来的好处，更要警惕美貌带来的危险。为了防止女儿误入歧途，父母举了好多貌美姑娘的悲惨下场。
比如长得好看更受人贩子喜欢，比如长得好看的姑娘被追求者杀害，比如长得好看受人嫉妒被人霸凌，这些例子还都不是编的，全是一个个新闻。
在父母的教育下，岑今雨对美貌的认知非常清醒，只是另一面听多了社会新闻，她特别怕死。脾气又暴躁又怕死，周奇略后来就领略了很多，真是叫人又气又好笑。
章秋柳说个高的人更霸道也不算全错，岑今雨个子高，这时她年纪还不大，花骨朵已经悄悄盛开一些，站着看人确是有些盛气凌人。至少张兰妹就被唬住了，低头咕哝两下，径直走开了。
岑今雨是那种越战越勇的性格，别人歇战了，就不会乘胜追击。换成周奇略定是一次把人制得死死的，定叫人以后不敢再放肆。
岑今雨是个很柔软的女孩子。
柔软的岑今雨把空桶放进推车，梁兴发要帮她，她摆摆手不要。她这会心情又好起来了，也不让章秋柳在后面跟，一个人拉着拉着就笑起来。
这个时候她有点怀念自己的好朋友了，她一定会问好朋友自己是不是很像老牛在拉车。想到自己自己像个老牛，莫名戳中她的笑点，她在半坡上咯咯笑起来。
乐极生悲，推车失了控制，往下冲。岑今雨赶紧扯住推车，她那小小的力气哪里抵得住推车下冲的力量。缰绳狠狠地锁住她的背，岑今雨吃痛又不敢松手。
“岑今雨，手松开。”身后传来声音，岑今雨下意识地照办。
“我的车啊。”岑今雨一边大叫一边松开了手，可她人是站着的，眼看缰绳带着她要冲下去，推车被什么东西一踢，直接滚下去了。
岑今雨回过神时，眼前是白色的被汗湿的背心……男人的胸膛？岑今雨伸手环抱自己的胸，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有一个有力的胳膊。
岑今雨抬头。
“周奇略？”
“嗯，你的救命恩人。”周奇略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呆呆的，傻极了。
冲周奇略这似有似无的懒洋洋态度，岑今雨都不知道怎么正儿八经地说声谢谢。
“哦，谢谢。”
周奇略松开手，岑今雨也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周奇略抬起胳膊，岑今雨迅速抓住，好硬。
“谢谢你啊，周奇略。”
“想什么呢，一人推车也能乐呵。”
被周奇略这么一说，岑今雨仿佛被点了笑穴，扶着周奇略的胳膊咯咯笑，笑到一半想起男女授受不亲。
带着笑意冲周奇略说声“抱歉”，捂着肚子继续笑。
周奇略一开始被笑得莫名其妙，后面见岑今雨越笑越停不下来，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嘴角都扬了起来。他习惯性地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
终于岑今雨停了下来，但看架势还能继续笑。
周奇略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道：“推车好像坏了。”
岑今雨听清了，朝下面一看，痛呼一声：“我的车！”就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周奇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脚下挪动，想着掉头走人，却直直走下了坡。
“哎呀，这可是公家的东西啊。”
岑今雨抬起头，这会真的是乐极生悲了。她可怜兮兮地蹲在散架的推车旁，抬头朝周奇略求救。
“周奇略你会修推车吗？”
周奇略抬脚踢踢推车。
“别，已经不能再散架了。”岑今雨可心疼了。
“会是会，但是……”周奇略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吊儿郎当地看着岑今雨。
岑今雨没忘记周奇略打人的冷酷，但今天看着对方脾气还不错，虽然还是痞坏痞坏的。
“我把我的工分给你好吗？”
这求人是非常有诚意了，周奇略却说：“我又不缺工分。”
“那你要什么？”
“先欠着吧，你欠我的可多了。”周奇略皱起眉头。
岑今雨点点头：“也是。”
周奇略见岑今雨从一心想着怎么弥补自己，到这会满不在乎，也就一句话的功夫。
忍不住问：“你这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