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顾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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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玄云阁阁主顾槐与友人约于扬州城外之桃林饮酒对弈。

于是他骑上他心爱的小马驹，穿上他心爱的小皮靴，穿过细嫩的柳条，咯噔咯噔地来到桃花树下。

“三月里来啊啷个里个啷，我见阿妹啊......”忽的，他双眸一凝，一反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右手摁在剑鞘上，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剑柄。

嘿，有个顽皮的小朋友在这儿等他哩。

忽的，方才还温和的风突然疯狂地搅动起来，有什么明晃晃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凌厉的刀风卷着花香冲着自己的天灵盖直直地劈了下来！

顾槐向左微微一避，将手中攥着的柳叶化作飞刀射向来人。他这一击带了内力，本来软绵绵的柳叶霎时间竟与飞刀无异，有莲避之不及，只得以刀为盾立在自己身前。她晓得顾槐的能力，这一击，她就是不被震飞也得后退几步，哪想那还刚一触到刀面就没了力气，贴着刀便软绵绵地滑下来了。

再一瞧，顾槐仍稳稳地坐在马上，嘴里叼着根柳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还来么，要不要叔让你几招？”

有莲一击偷袭不成，心中恼怒，抓着刀就是一招“山河破”直取他□□坐骑。那马见有人要砍它，不禁也慌乱起来，前蹄微微立起，后腿一蹬扬起无数沙尘。

哪知道顾槐并不在乎自家坐骑的死活，见有刀劈来，本攥着缰绳的手一松，左脚在马背上一点，便施展轻功轻飘飘地落到了桃树上。

有莲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马，待他人仰马翻之后方便自己实行绑架计划，想不到这糟老头子居然弃爱马于不顾，居然自己先溜了。

她不想无端端地就伤了一条命，硬是在刀快要碰到马身上的时候将刀势强行收回来了。她这一击使出了十成十的力，这猛的一收，虽没伤到马，却把她自己震退了好几步，忽觉喉头腥甜，咳了几声，居然咳出血来。

想不到她还没伤到人半根头发，就被自己的内力给伤到了，当真丢人。

但是！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顾槐立在桃花树上，看着有莲咳血，心中微动，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眼前一黑，一团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他头上落了下来，竟把他的视线给挡住了。

有莲便趁此机会将刀迎了上去，直逼他腰身。顾槐似乎早就料到有莲会有这招，当下向后一跃，却不想刚跳下树后腰就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避之不及，脚步一滑，竟被打了个手足无措。

褚雁方才一直站在后头，就等着顾槐掉下树的时候给他一棍子。他没什么内力，连这一招还是有莲昨晚刚教他的。顾槐不愧是江湖第一杀手，这一棍虽然把他打懵了一下，可到底也是没伤到他，他踉跄了几步便站稳了，然后转过来对着背后偷袭他的褚雁就是一剑！

褚雁也没想到他还有这招，下意识地就用木棒迎了上去。他不会武功，全凭身体反应行动。见木棍被削断之后心中一慌，又见剑向自己砍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伸出双手抓剑身，就想给他来个空手接白刃！

顾槐行走江湖几十年，剑一出鞘便是人头落地，江湖中不论是谁见了他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想不到如今见着小子却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竟然敢正面接下自己的剑！妙啊，妙啊，但凡武林能多几个这样的后生，也不至于被官府处处打压了。

“小子，敢空手接下我的剑的，你是第一个，”顾槐将剑收起，欣慰地看着他，笑道，“我瞧着你很是不错，有心收你为徒，你瞧着如何？”

顾槐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如今破天荒地主动收徒，这小子得还不感激涕零，跪在他脚边哭？

“多谢前辈好意，只是褚雁已有师父了。”褚雁学着有莲昨日教他的，双手抱拳，后退一步，对着顾槐就是深深鞠了一躬。

“师父？看你武功毫无章法，想来你那师父也不是什么好师父吧，不如快快弃了她去，跟着我，保你成为武林高手。”

说罢，就感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伸手一抓便抓到了一颗小石子——有莲方才扔过来的。一转头便见她牵着自己的马，手握一把初露站在桃花树下，美则美矣，就是目光有些狰狞。

“他师父是我，你还有话什么想说的。”

“嘿，你？”顾槐笑着走上前，揉了揉有莲的脑袋，说道，“小云雀啊，几日不见出息了啊，还收徒弟了。”

“不过呢，我看啊，这师父吧，你当，那不合适。”

“你还是当媳妇吧。”

话音刚落，手指就被有莲向后重重一折，并发出了咔哒的声音。

据过路村民所述，他们在桃林里听到了猴子的嚎叫，哀转久绝，令人叹息。

****

苏珏苏公子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平时和老友约着对弈喝茶的地方多了两个人。

“哟，小苏来了，来坐坐坐，给你介绍一下啊。”顾槐用他完好的手指在有莲额头上一戳，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给苏公子倒茶。”

有莲不情不愿地给他们都满上了茶，一抬头，就对上苏珏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

“小苏啊，这位姑娘呢，叫萧云雀，是我一个故交的女儿，”说完又冲着苏珏挤挤眼睛，“怎样，漂亮不，她娘当年可是名动江湖的大美人，那美的啊，活脱脱的一个仙女下凡！”

“漂亮。”苏珏温和地笑笑，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

“闭嘴，别拿那狗男人给我取的名字叫我，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有，单名一个莲字。”说罢，又像泄愤一样地把茶杯往顾槐面前重重一放，半杯茶顷刻洒了出来。

顾槐摸摸鼻子，毫不在意地笑笑，又转向褚雁：“这位呢，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叫褚雁，来，你们年轻人嘛，多亲近亲近。”

有莲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了。

她方才偷袭失败，输了个彻彻底底，不仅好处没捞着，自己的徒弟还被人惦记上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死人了。

于是她和顾槐打了个赌，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各教褚雁一套武功，他先学会谁的谁就当他师父。对于这个白送上门的武功秘籍，一心想变强的褚雁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马上就答应了。却不晓得怎么就惹恼了师父，气得她给他摆了一下午臭脸。

苏珏默默喝着茶，暗暗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不施粉黛，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一束，脸白白净净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丝毫不见揉捏造作，反而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独有的侠气。

又看了看顾槐，虽然是个成名的高手，可是高手该有的他都没有，整天就是躺在树上抖腿唱歌，吊儿郎当的，睡觉还会流口水。

就冲这脸。他想，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舍弃仙女姐姐反而去拜那个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靠谱的家伙为师。

突然被骂不正常的褚雁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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