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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冠州龙津府工民罢业之事,莫名不好处理,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都察院大理寺并刑部三司,把事情从冠州直提进汴京,依律需要刘庭凑刘毕阮父子二人避嫌,刘庭凑就任首都后,把刘文襄重新提回内阁二把手,三司就此事有关进展,一应报在刘文襄处,除此之外,内阁运作别无异常。
转眼至八月上旬,各地学庠先后复课,李昊要返课堂念书,柴睢也到启程回京时。
“真不打算把李小娘子留这里?”厉百程亲自送柴睢到山下,顺手将个红绸包裹的小东西给过来,“汴城到底不比这里让人放心。”
柴睢接下红绸装进袖兜:“年内母亲打算去趟西南,约莫过了仲秋会动身,届时还得劳您和姨母多多上心。”
初秋已现天地间,今日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厉百程眯起眼,视线越过太上仪仗眺向大路远方:“说甚么外气话,都是应该的,只是本以为你们会在这里过了中秋节再走,忘记还有小孩要复课,不若下年中秋,你们来北山过节罢。”
好像人稍微上点年纪,就开始变得喜欢热闹,尤其喜欢看小辈在跟前嬉闹。
柴睢点头:“知了,明岁中秋我回来,新年也回来如何?”
厉百程琢磨道:“西南山高路远,过年我们不一定能赶回来。”说罢补充问,“你关起来的那个娃娃,后续打算如何处理?日前她送去聿川老家的信,半道为他人所截,她似乎还不知情。”
“能否从北山行宫顺利脱身,端看她自己本事罢。”柴睢就这么站在阳光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厉百程说话,有条不紊。
不多时后,仪驾要出发,二人互相别过。
“这个给你,”平稳而匀速行驶的六驾马车里,柴睢把厉百程给的东西再给李清赏,“千万收好它。”
东西虽小,拿到手里有些份量,李清赏打开红绸,里面竟包裹着一方金灿灿的走凤纽印,翻过来看印面,无有使用痕迹,篆书明刻“柴圣之宝”四字。
柴周立国百年,往君十余位,至今仅望帝柴聘得用“圣”之一字于称号,此字重乎不逊太·祖·太宗。
“圣太上的印章?”李清赏忽觉小小金印重若千钧,立马要还过来,“如此贵重之物,给我做甚么,你自己保管为好。”
倘不慎丢失去,她当真赔不起。
不料柴睢把她手推回去:“是母亲让拿给你,怕你不敢接,遂让厉督总代为转交,还特意在我手里过一遭。”
李清赏不明白圣太上此举有何深意,半开玩笑道:“莫非此印有大效用,关键时候能救你性命?”
偌大个车厢,柴睢非挤在李清赏旁边坐:“仁宗皇帝定下规矩,后世柴皇不得残杀手足,柴篌杀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他性命。”
“那这是……啊!”李清赏不敢相信,拽柴睢胳膊晃,“这是圣太上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同意!”
此时不得意更要待何时,柴睢志得意满道:“跟你如实说过母亲不会反对,你不信,此前还怕她怕成那样。”
“哎呀,”李清赏佯嗔,“你再说我?”
柴睢立马住嘴,再把走凤纽印往李清赏怀里推:“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母亲给你印自有她道理,你且收着,待下回再来,你可以当面还给她。”
说完连声劝:“收着,收着罢。”
在柴睢连推带塞加劝之下,圣太上的走凤纽印,便如此转到李清赏手里。
大望年广修版筑通衢,交通坦荡,返京路行日又半,次日下午太上仪驾便回到梁园,脚程加快乃因李昊病了。
头天傍晚中途投宿官驿,李昊用过饭后精神不振,入夜上吐下泻,似是吃坏肚子,队伍遂急急赶回来。
请医官来诊,说是不碍事,吃两顿药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只是次日早,舒照喊柴睢去中庭。
李清赏回来后密切关注太上和梁园,即便来给柴睢传话的人再注意言辞,她还是看出不同寻常。
也为让她熟悉情况不使她过于担心,柴睢带她同来中庭书房。
“近半月来外头起了些流言蜚语,关乎你与朝廷,我已着人暗中探得源头。”舒照站在屋子里同柴睢说话,眼神往李清赏处飘去好几回,拿不准有些话该不该说。
李清赏暗暗震惊,原来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能让人给探知到源头啊,厉害!
“是身份那桩事?”柴睢回舒照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犹豫。
听见“身份”二字,李清赏再度集中注意准备听舒照接下来的话,认真得仿佛学堂里对知识渴求不已的学生。
既得阿睢授意,舒照坦率道:“城北一家茶楼里最先起谣言,道你并非真正柴氏血脉,生父另有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既得闻,无论如何也要使上御卫前往探查一二。”
纷乱表象之下,真相只有一个,无外乎柴篌集团想兵不血刃解决掉梁园势力,想要朝中那些忠于太上的文官武将,从此尽归天子。
皇帝篌太贪心,贪得认为一切归他理所当然;他太多疑,疑得认为满朝上下无半个可信之人。
“那都是些甚么说法?”柴睢问得轻飘飘,浑不在意所谓势力与威胁。
舒照把探听来的情况实话实说,内容和暗卫查知来的情况出入不大,只是舒照百般疑惑:“流言好像不止要造谣你身世,似乎连带着也想要宋太妃身败名裂。”
流言蜚语内容重点突出两个,一曰太上生父另有其人,二曰太上别有亲生同胞。
说话间,谢随之也及时赶过来,正好听柴睢说起些宋王府不为人知的旧事。
“在我出生之前,宋太妃确曾生产过一个孩子。”
宋太妃在生柴睢前,曾借养病之由在山中宫观生活过十来个月,期间诞下个男婴,按照正常时间推算,宋太妃当年差不多是刚出月子便又怀上柴睢,加之柴睢是不足月出生,正解释了她小时,因先天不足而常常生病吃药的情况。
彼时,年纪轻轻的宋王,知宋王妃头胎男婴非他亲生,宋王又乃是强行求娶宋王妃,使得宋王妃终日郁郁寡欢,宋王对此偶尔心存愧疚。
宋王妃怀孕后,曾让她那位竹马带她远走高飞,据说是那位竹马胆小,不敢拐带皇族,不敢得罪宋王,吓得连夜逃跑。
宋王妃深感绝望,卧了病,身体虚弱无法打掉腹中胎,宋王希望宋王妃能回心转意与他重新和好,于是大发慈悲留下了那胎儿,但他绝不会认那胎儿作子。
后来胎儿平安降生,宋王柴庄懋暂将他养在山中三清观,又九个月后,宋王长女在宋王府呱呱落地。
说来也巧,柴睢出生时,宋王妃正和宋王赌气。
反复无常的宋王,彼时正记恨宋王妃曾诞下过别人孩子,两人之间所有矛盾最终落在柴睢身上,以至于小小婴孩自降生便不为生身父母喜所爱,没被生父抱过一回,没吃过生母一口母乳。
以上可怜之言,成年后的柴睢自然不会说给别人,太上从不自怨自艾,亦不自苦自悲。
话说回去,柴睢出生后又一年,宋王府第二个孩子柴篌出生,那时宋王夫妇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宋王在宋王妃恳求下,大发慈悲接回了三清观里,那个已经两岁的男孩,并留之在府里当小童,成了和柴睢柴篌同吃同住的玩伴。
宋王以宋地为姓,给那小孩取名为谅,柴睢因早早过继进京,并不记得宋谅,只在后来无意中得知,宋谅意外被毒蛇咬伤,夭于十一岁。
王府不可能有毒·蛇出现,宋谅夭后,宋王妃一直认为,是宋王使人害死的宋谅。
再后来发生的许多事,生活在柴聘和林祝禺膝下的柴睢并不知情,可在柴篌看来,那些事全是宋王妃对宋王的恶毒报复。
从暗地里偷人,到借请戏班子之由变相豢养面首,桩桩件件让人不耻,柴篌素有疑心病,又爱捕风捉影,偏偏手下养了帮酒囊饭袋,打听情况打听得不细致,更错把马宝楠和柴睢误认成宋王妃私生子。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出戏,这出驴唇不对马嘴的野戏。
即便谢随之在调查过程中闻知过几句相关事宜,此刻完整听罢,仍觉不可思议:“本身就是漏洞百出的东西,说出去也真敢有人信,属实荒诞。”
“世间本就是个巨大荒诞场,越猎奇越博人眼球,你知的,真相在滑稽场里最是不重要。”柴睢要笑不笑抿了下嘴,转而问舒照:“刘俪吾怀身孕事,进展如何?”
头一回参与进来的李清赏再度被震惊,她现在手里只差袋子炒瓜子,满心好奇中,已然顾不得了担心卧床睡觉的李昊。
且听舒照道:“咱们宝公公办事,和他师父涤尘无二的稳妥,目下已然证据确凿,你所料不错,皇后腹中并非皇帝血脉,而属中宫掌宫太监万亭芳,”
言至此,舒照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初次闻说的李清赏,他忍不住叹:“柴篌真是个狠人,为抓他老丈人命门,不惜看着自己媳妇干出这种事,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
在几人沉默中,柴睢忽然问:“李清赏,你怎么看这件事?”
方才舒照已在三言两语中,把来龙去脉说得详细,李清赏大受震惊之余,否认了舒照对柴篌疯了的看法:“不知你们汴京民间是何情况,却然在庆城那边,无论村舍亦或城郭里,借种之事并不新鲜。”
“借……”舒照再度震惊,两手撑着交椅扶手险些跳起来,“这玩意还能有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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