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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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紧赶慢赶，在小沛为百姓诊治的工作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恰好压在腊月最后几日收了尾。
她的信件于路上摇摇晃晃颠簸数日，也终于送到了下邳。
收到信时，陈登刚处理完今日的事务。
他拆开粗粗几眼扫完，忍俊不禁地将信纸反扣在桌面上，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强行压住笑意。
“怎么，望怀写了什么？”陈珪问他。
“年关将至的问候罢了。”陈登一本正经道。
“少来，这种内容哪能叫你笑成这样。”陈珪伸手，直接要了。
“如何，父亲？”陈登掩饰般抬起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写得还不错吧。”
陈念这次寄过来的信的确是礼节性的关怀，包括但不限于，对不能回下邳在陈氏过年的遗憾、对陈登去彭城替自己跑了一趟的感谢、对自己在陈氏受到照顾的怀念，最后再写，我在小沛过得很好，这里的人怎么样怎么样云云。
——可见有些东西多久了也还是那一套。
只是这一类信件通常写得更“文绉绉”些，毕竟书面往来这方面，“写”相对于“说”而言，要求要更加苛刻。
“之前望怀说自己出自彭城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陈珪放下信纸，现在的彭城没有什么影响力大到十分出名的氏族在，“只当这又是哪个隐世不出的家族里钻出来的人物，性子放旷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谁家同别人书信往来会这般随意的？”
“白话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读着轻快又好看，只是这对己对彼的称谓和祝词……”陈登把信纸又拿了回来，“儿没猜错的话，望怀应当是刻意空了列。”
像是这封信是给他的，开头的称呼处就……
陈登忽地把信纸拿得更近了些，终于发现其实没有空，而是写了非常、非常小的三个字——隐隐约约能够辨认出来，是“元龙兄”。
像是弟弟被考校学问时偶尔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半天只能牵强附会说上几个字的样子。
“又有什么发现了？”陈珪的声音隔着信纸传来，陈登默默摇了摇头。
“署名还好，但这祝词——”陈登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八个大字又一次面面相觑，难得干笑了声，“话糙理不糙。”
最后的致意还写了，请他代为问候陈珪、陈应还有其他的陈家人。
总体来说，失礼倒也谈不上，就是不够正式，陈登笑是笑这简简单单的一封信，不知道把陈念给难住了多久，连信纸角落都有了好几道折痕。
如今吕布已死，他当上广陵太守的一职也有年余，徐州看似情势已然稳固，实则不然。
陈登欣赏刘备，但等到曹操空出手来，势必是要出兵对付他的，而他的欣赏，从来就没有越过家族。
但好歹有一份实打实的交情在，又是年关将近，他已推了多数事务，每日只在家处理必要的应酬，现在倒也算是难得的闲暇。
借着陈念的信，了解到小沛那边的近况，倒也能让人稍稍安心下来。
可惜世上向来缺少两全之法。
“我先给望怀回一封信，再……照着他的信仿写一封给我自己的。”陈登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陈珪知道这是儿子在报上次的“告状”之仇呢，小辈间互相促狭打闹是常有的事，他也不爱插手，只当从旁看个热闹，摆一摆手随他去。
儿子在正事上还是非常有主见的，就像是和彭城那边的陈家接触时，按他的意思，合该再等一等，先上门去看看陈念实际的表现如何。
实在是想放人过关，也可以先隐晦提点彭城那边一两句，但陈登直接做主，光明正大地上门拜访去了。
罢了罢了。
陈念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反击一波，她正抱着新鲜出炉、尚且热乎的新头衔——厨师，怀疑人生中。
这天寒地冻的，除了个别家底雄厚，有过冬囤货的世家大族不用忍冻挨饿以外，谁家不要节衣缩食？
才历经那十余名将士们的事，又亲眼见过河里的尸体，她其实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更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可职业既然已经到手了，那试还是得试，不过，她本人没有一丁点下厨的经验，是个根本就不进厨房的。
深感自己又陷入一个大坑的陈念开始清点起了背包里的余财——自打入了下邳以后，她的钱一向是只进不出，无论是住在陈府还是刘备这里，出于待客之道，他们也不会伸手管自己要钱，包吃包住，十分安心。
之后借用一下府内的厨房好了，但食材……
陈念翻出厨师的职业技能。
这职业倒是清爽得很，只说每天会随机赠送一道成品菜肴和一小批食材、调味料给她，放在背包里可以无限制保鲜。
另外就是对她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有看起来十分恐怖的加成。
底下的介绍贴心地配上了图，陈念看着那堪比仰望星空派的卖相和旁边大快朵颐的食客，陷入了沉默。
难道这也是神棍方式的一种吗。
厨师另给了一套一看就是现代风的厨具，像是这类东西不会生锈也不用担心损坏，职业buff掉了也还能继续用，会是个不错的好帮手。
但现代的工艺在非危急情况下也不是能拿到人前的存在，陈念躲在房间里，试着摸了把菜刀，和锋利、一看就是开了刃的边缘面面相觑，严重怀疑起了这游戏厨师的成分。
明天想法子混到厨房里看看具体要怎么做吧。
翌日，陈念一觉醒来，被告知刘备和张飞已经又去营中了。
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陈念收拾好仪表，当即在仆人的指引下拜见甘、麋二位夫人，提出要亲自下厨。
她们想不到陈念要这般做的缘由，但也许是被刘备交代过什么，纷纷点了下头，还叫身边侍奉的人领着她一块儿过去。
在灶房的厨娘似乎有些怕她，估计是以为她是什么身份多高、一时兴起跑来这里玩乐的富贵公子。
陈念翻了翻灶房的食材，暂且以她认为的名称对其下定义好了。
这是……冬葵菜，旁边这应该是菰米，还有腊肉、腌菜、豆腐和虾米，量不多，但种类丰富，显然是好一段时日的存货，陈念思来想去，先从豆腐开始挥霍。
她和厨娘沟通后，让她先把炉灶升好，自己打算来一道干炒豆腐，结果火候没出意外，步骤也大差不离，她先一铲子把豆腐给铲碎了。
陈念：“……”
豆腐而已，卖相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于是陈念顶着厨娘愈发惊恐的眼神开始装傻继续炒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豆腐能被她做出煎蛋的滩状模样，把一旁提前叮嘱厨娘剁碎的虾米也拿了过来。
倒，炒。
成品出炉。
陈念镇定自若地拿了个漆盘，把自己做好的菜肴倒了进去。
嗯，卖相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就是……
这干炒豆腐加虾米碎看起来像是一种什么东西爆|炸以后留下的残骸。
陈念轻轻嗅了下，香气还是可以的，她艰难地摸了双箸，左手捏着符水随时准备自我抢救，右手夹了一筷子炒散了的豆腐送入口中，运送的途中，那散成一滩的豆腐迎风微微飘动，看上去像在瑟瑟发抖。
——可能是主人的手导致的。
味道美妙是可以预见的事，鬼知道在调味料不够优越，厨师本人是个菜鸟也算不上的家伙这两大条件的加持下，系统是怎么把她全身上下的味觉感官欺骗至此的。
她主要是好奇，符水可以治病救人，那她做的菜呢？
陈念打开背包面板，里里外外翻了一圈，等上好一会儿，一个小方块突然出现，直直挂在了陈念的个人信息栏下方，她干脆地点开。
【谜一样的料理加成】：你吃了顿饱饭。
嗯？
她好像确实有些饱了，明明才吃过这一口。
这加成，也不知道是随机的还是常驻出现的，要是常驻，她去干伙头兵一定能混成整个军营上下众星捧月的存在。
陈念倏地起身，交代厨娘把这些豆腐想法子分成均份，怎么处理都行，弄好了再差人来叫她一声。
这第一回出现的加成极大地鼓舞了她，她折返去了两位夫人那儿，拿了些钱财给她们，说是之后有要用到府上食材的时候，必须要交这一笔“费用”。
她们开始还想要推辞，但陈念这次是怎么也要她们收下的——原先的包吃住还可以说是暂时打工的员工福利，但她有大量消耗府内的食材的需求，哪怕只是一时的，也该向主人购买。
就算刘备有麋氏作为支撑，手中钱财决不至于无法度日也是一样。
先前她就该提的，不过这事早做晚做区别也不大，并不妨碍什么，这样小小的误差，陈念还是允许自己有的。
她才劝说甘夫人收下她的“灶房租金”，一个被她留在灶房的侍女赶来回报，说是厨娘有了个想法，但不怎么清楚是不是该这样做，请陈念回去一趟，拿个主意。
“她打算怎么处理？”让陈念自己来，只能想到豆腐饺子之类的东西——她只知道饺子是张仲景发明的，具体年份不明，就是初版饺子这时候出来了，按照古代信息的流通速度，厨娘多半也不会做，还不如让她去帮着想想。
听侍女将厨娘的话形容完，陈念这才反应过来，厨娘是想将豆腐裹到饭团里。
经过干炒的豆腐已经没有原先那般易碎了，虽说她没有见识过成品如何，但仅仅凭着脑测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这时候的军粮似乎也有制作成饭团的，相对来说也比较便于携带，陈念当即一口应下，侍女一路小跑着就先过去带话了。
怎么想还是有几分放心不下，陈念目光屡屡往外边瞥的模样叫甘夫人看了去，不由失笑地开口打发了她：“实在惦记着就也过去吧。”
陈念也意识到自己太心心念念那边了，稍一行礼，垂首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心虚的神色，起身快步出了门去。
还没有走出几步路，就见一人面色匆匆，陈念原本没怎么在意，只是他似乎是特意来找她的。
“怎么了？”走近了陈念才发现，这应该是刘备带在身边的人，“使君是有什么消息……”
她其实清楚这一年的正月发生了什么，只是具体的日期不明，叫人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即将落下的利刃。
果然，那人行完礼后快速说道：“先生，使君说小沛很快要变得不安全了，请先生尽早返回下邳。”
衣带诏事发了。
问题直直飞到了面前，陈念反而没有了慌乱的情绪，问出刘备所在以后，转身继续往灶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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