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毁人不倦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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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马飞驰在向京城的路上,昼夜兼程。
颜染在马背上略微困倦,伸手揉了揉眼睛。
权城煜回头瞧见,在下个驿站浅歇时,换来一架简朴的马车:“我来驾车,殿下自可安睡。”
坐在马车之上,颜染反倒多了些精神,他拉开车帷,望着权城煜的背影。
权城煜似对目光有所感应,微微回过头来:“殿下怎不歇息。”
“莫非,”他的语调又沉下去一分,“殿下不信我。”
未等颜染回答,那时常透着坚毅冷肃的背影便又道:“我答应过殿下,所有事知无不言。如果殿下睡不着,想问什么便问吧。”
星光下,他的语调似乎也柔缓朦胧了三分。
“我想知道阿煜你的事。”颜染轻声道,“潞州云川府。”
他柔声导引,“你是潞州云川府人。”
星光下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酌着怎样开始。
颜染并不催促,只是静静望着他飘起的墨发。
“我本就生在边境。”
权城煜缓缓道:“家父曾任指挥使,家门虽不富贵,却算殷实。”
“家中一兄一姊。家父从小便对家兄寄予厚望,对我则放任宠溺。这一点在取名时已初露端倪,哥哥有个光明灿烂的名字;而我,父亲只希望我能顺遂宴乐、安度一生。”
“不想六岁那年,潞州环族叛乱。父亲参与平叛,过程坎坷,知府为不担罪责,将罪名全推到父亲头上。父亲被判通敌渎职问斩,举家皆受株连。”
“母亲、家姐为免沦为官奴服药自尽。哥哥和我北上入京,然而时逢大赦天下,弟兄皆遭赦免。却因家产充公而一文不名,哥哥为抚养我开始四处做工。”
“哥哥往昔只爱读书,从未做过粗活重活,终日辛苦劳顿,却还是每每对我露出笑脸。这种日子直到岁末,家中再无余粮。”
“在忧思苦楚几日后,哥哥不见了。当我以为自己被抛弃时,哥哥又回来了。虚弱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甚至为我买来了礼物。”
“是《六韬》、《吴子》与《孙子》,哥哥笑我儿时只对父亲的兵刃铠甲有心,说他现在还买不起那些,只能买些兵书看看。哥哥虚浮地笑着抚我额头说要教我读,以后还要送我去学堂。”
“我说等我长大些,就去赚钱送哥哥读书考取功名。哥哥眼圈却红了。”权城煜冷肃的脸,在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雪。
“那时,我还不清楚是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生活变得宽裕,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同哥哥见面越来越少。”
“后来我也渐渐大些,明白了那其中的含义,也知道哥哥说的进宫是去哪里。那是哥哥为我付出的一切。”
“那一年正元节,我们兄弟再见面,哥哥说他遇上了贵人。上面的人看中他识字,托惠王之福,他可以去紫禁城更深的地方当差了。哥哥笑着,我却注意到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我笑不出来。”
权城煜的目光有些苍茫,那是黯淡和哀伤被纯化了无数次的色彩。
“哥哥死在了那一年的春雪里。”
“尸首被他常拜托传话的内官带出来,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鞭痕。”权城煜咬了咬牙。
“惠王就在那时通过那名内官找到了我。他说他很欣赏哥哥,官宦出身果然不同。”
“我便问他可知哥哥是否自然而死,还是为人所害。”
“他微微一笑,说他愿帮忙查清,还愿出面要回哥哥刑余之体,使得完璧安葬。只不过,这一切需要我来交换。”
权城煜的音调冷下来,变得如同金属一样没有起伏。
“他说宫内需要新鲜血液。希望我能顶替他对哥哥的厚望、进入司礼监,成为他的党羽眼线。只要我答应,他会出面摆平一切,还可平步青云,向东厂和司礼监的高位爬。”
权城煜没有讲出那个答案,一切却仿佛已经明了。
“带哥哥尸骨去安葬时,我亦取代了他的名字。”
“自此之后,他不必再操劳,不必再承担任何事,我会解决一切。他本就柔弱宽容、不与人争,他应当顺遂宴乐、在任何地方安然度日。那是他该有的生活。”
自此之后,城煜便是城云,永远停留在年轻的十七岁;
而权城云,则向尸山和血海走去。
他没有停留,继续说道:“进宫之后,我没有去哥哥当初的位置,而是被选入了东厂。在训练之余,我得知哥哥当差地方的主事太监是一名姓严的太监,每逢酒后兽性大发,哥哥便是被他那夜失手打死。”
“当严老太监又喝得醉眼朦胧,我出现在他眼前时,果被他认作哥哥,我就势勒死了他。”
“我将他丢进深宫荒井,用法子使他皮烂肉腐,被人发现后也只当酒醉落水。纵然他背后有淮王势力,却也无可奈何。”权城煜的脸色格外平静。
或者说,这件事在他胸臆中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
杀死严老太监后的权城煜已了无牵挂,只是在宫中活着。
他为惠王做事,也为皇帝做事;做残暴的事,也做正确的事。
正是因为他做得好,杀伐果断绝不留情,他们才会如此信任。
皇帝会将最隐秘的私事交予他处理,惠王要他暗中监视每位皇子的动机,向他不断示好、为权城云”献上丰厚的贡品祭礼的同时,不停收集着权城煜的罪证与把柄。
“这双手,已染上不知多少人的血。”权城煜轻声道。
似乎猜到颜染要说的劝慰,权城煜回头悄然打断:“殿下莫说我是为了国事。每每杀人之时,我都会想起当年知府挥向我家的尖刀,似乎再嗅到那时的鲜血。”
“殿下,我已是个罪无可赦的人了。”
马车在夜色中飞驰着,向着月影清幽处奔去,权城煜的声音亦如月影般清明。
“然而如果能为你驱驰后再被丢掉,权城煜已无悔。”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漫上来,温暖之息覆上了权城煜的后背。
“阿煜,不许你再说什么丢弃,本王……”
颜染想了想,“宁愿丢弃一切,也不愿丢弃你。”
“你答应过我,要做本王身侧的星星……怎么能骗我。”
身后声音染上了丝委屈,“你若是骗我,那才是罪无可赦。”
权城煜双臂猛地一振,刚才颜染说着便愈加迫近,险些栽下车马。
“快回去!”权城煜只得用一只手抱住他,同时斥责道,“你的安危为重!”
颜染却浑然不听,干脆赖在他怀里,听着愈加紧促的心跳。
“是吗,”颜染微微眯起眼睛,“阿煜觉得我安危为重,那本王冷,换其他人驾车,你来替本王暖暖身子。”
权城煜拗不过他,于是停车进到帐内。
“殿下怎么如此,”他皱眉责道,“往后可都是崇山峻岭,再想休息可没机会了。”
颜染没理他,只是勾着眉梢瞧着他的表情。
权城煜嘴上斥责,实际却将颜染紧紧搂在怀中。
颜染完全可以想象:权城煜也曾是备受宠爱的家中幼子,是如何剥掉那层稚嫩的外壳,穿上冷硬的盔甲,从强扮一个冷酷的大人开始,到能精准控制自己的每一丝情感。
颜染完全懂他,并不仅仅源自于这一世,也并非混淆了前世的记忆,而是来自于绝对的理解与包容。
“阿煜,”颜染缓缓开口,轻轻触摸着权城煜面颊英俊的线条,“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你还答应过,要将身心都给予本王。”颜染强硬道,“本王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考虑到权城煜的身体状况,他继续伸张道:“不管你和旁人有何不同,本王都一样喜欢,少了什么或是多了什么,那都不是本王所看重的。”
颜染忽然感觉,权城煜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热起来,神情也分外奇怪。
颜染又恍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本王不会囿于那些边见,认为太监就只能在下面的侍奉人,你自按照本心来……”
权城煜的手忽然松了松,在车内站起身,猛地朝颜染疏离开半步,像是在遮掩什么。
而颜染也在此刻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
权城煜的脸出现了一瞬的难堪,随后心一横,反倒抓住了颜染的手低笑道:“是,殿下,我入宫时,本就没净身。”
颜染的脸顷刻由绿转红,然后小脸通黄。
系统:芜湖,红绿灯。
权城煜就在此刻握紧了颜染的手:“怎么,殿下不是说少或多了什么都不介意么?怎么,反悔了?”
颜染:……
颜染:挺突然的。
颜染的大脑此刻在一路追赶狂奔的灵魂:“所以,你的身份也是惠王威胁你的缘由?”
权城煜却低笑着向颜染重新逼近了一分:“殿下,此时已离赤云山不远,殿下确定要用来聊惠王?”
颜染:……
颜染:脑子有点乱,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
“阿煜……”
话音未落,嘴唇便被轻柔地堵上一个吻。
系统:该是我拉灯的时间了。
·
辰时三刻,景清门外,惠王正急匆匆准备入宫觐见。
马行至广元道上,惠王忽然撩起车马帷帘。
敏锐的嗅觉让他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景清门前此时颇有些冷清,甚至冷清到令人发毛。
他刚欲问左右情况,眉头一皱,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皇兄!”
清朗而明澈的少年声音,惠王却倏地心下一空。
是太子的声音!
惠王按住剑鞘猛地抬头,只见马车不远处款款走来一匹银马,上面端坐着琼花玉树般的少年,正冲他微微点头笑。
惠王猛地握住佩剑手柄——
前些日子权城煜的来信中,分明已说他死了!近些日飞鸽传书中说,三军瞒而不报是怕触怒龙颜,同时稳定局面。而他惠王,只需要静候佳音就够了。
这些年,权城煜办事从未失手过,所以他才敢放下试探,放手让他去做这样“伤天害理”的大事。
——莫非,这是太子柳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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