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内——
大玉儿笑脸相迎：“姑姑，这些事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她携过哲哲坐了下来，“上次您给我的我都还没用完呢。”
“这说的是什么话，”哲哲看着她，“倒显得我们生分了许多。”
“姑姑言重了，”大玉儿不卑不亢，“玉儿能有今天多亏了您。”哲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抽回手后缓缓道：“你是在怪我？”
“玉儿不敢，”大玉儿语气也冷了下来。
哲哲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当时皇上要娶你为侧福晋你很不情愿，不过为着科尔沁的平和最后你也应允了。”她垂下眸，“咱们的命运都是一般无二的，”
“不，并不是这样，”大玉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为什么偏偏是我，科尔沁有那么多格格，为什么偏偏是我。”
哲哲张了张口却又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大玉儿转过头望着她，话中的语气犹如心死了一般无力。“当时多尔衮出征前线，他握着我给他秀的那个荷包向我许诺等他回来，他就请皇上为他赐婚。”
哲哲大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大玉儿悲戚地笑了笑，“不过都不重要了，”哲哲没想到会是如此，“当时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如果…”
“姑姑您能阻止吗？”大玉儿看着她，眼泪在她眼中颤动。“就像您说的，为着科尔沁的平和我必须应允。”
“傻孩子，”哲哲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她心里也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原来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回到清宁宫，一路穿过内院，站在暖阁前，身后空庭幽寂，门内灯影摇曳，她闭了闭眼，对珍哥木然道，“你退下吧。”
步入暖阁，她一眼见到皇太极负手立于窗下，她默然驻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如此神情了，“皇上来了，怎么都不叫人通报我一声。”她含着笑意走了过去。
“额尔登近日来如何？”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哲哲掌心渗出冷汗，为着大玉儿的事她这阵子竟把额尔登的事给忘记透了。“早晚都来请安，没什么特别的。”她揣测不到皇太极此刻的心思，但是她还是冒了个险打算能满就先瞒着。
“哲哲，”他霍然转身，“你知道的前朝后宫我只信任你一人。”他的眸光深不见底，“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你再生出嫌隙。”
“皇上，您这话我听不懂。”哲哲听他话里的语气知道他已然了解了一切，来问她只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知不知情，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亏她是吃定了。“额尔登身为太子，除了早晚请安外，我这个额娘也难得见他一面。有什么事难道不是你这个皇阿玛知道吗？”
“你当真不知？”他一步步逼近哲哲，她挺直后背望着他逼近，面色依然不改。“我不知道我该知道些什么？”
“一路来你这里还没用过晚膳，”他久久望着她。
“你瞧瞧你自个，”哲哲握了皇太极的手，微微一笑。“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通，现在又说自己还没用过晚膳。”
“哲哲，别怪我。”他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她脸颊上，“你能明白我的处境的，对吗？”
哲哲缓缓倚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我明白，我都明白，所以我是不会怪你的。”
皇太极的眼神已经慢慢柔和起来，“还不去传晚膳上来，”哲哲笑了声，从他的怀抱中起身。“那就请皇上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传了晚膳上来，哲哲给他布菜间皇太极看似不经意地提了句。“豪格也有了几位福晋了，是时候该为额尔登册个福晋了。”
“皇上心中莫不是有了想法，”哲哲黯然叹息一声，果然逃不了。皇太极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说起来与多尔衮有些关系。”
“睿亲王？”她稍显迟疑，不明白皇太极打的是什么主意。
“出征察哈尔的时候他带回来一个格格，”皇太极悠然道，“论资排辈呢与额尔登也是一辈，关键是咱们儿子喜欢。”
“是吗，额尔登什么时候见过她。”哲哲含笑道，“不过身份好像差了些。”
“这没什么，”皇太极夹了些菜给她，“封她一个名号就解决了。”他抬眸看她，“哲哲，你觉得如何？”
“皇上考虑得甚是，”哲哲还能说些什么，“找个时间让她入宫来，我也好瞧瞧。”
…
第二日一早，额尔登来请安时哲哲便把昨日之事告诉了他。
“皇阿玛怎么连额娘您也怀疑？”他不解，“你们可是夫妻啊。”
哲哲罢了罢手，“不怪你皇阿玛，”她自是了解皇太极对多尔衮的忌惮，“关键在于他已经决定为你赐婚。”
额尔登有些坐立不安，“可是额娘您不是说皇阿玛是不会同意的吗？”
“你先容我想想，”哲哲脸色有些倦容，她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容我想想…”
“额娘您注意身体，”额尔登行礼道，“儿子先告退了。”
哲哲起身走出暖阁，门前的合欢花再次盛开。她伸出手接过一片随风而落的花叶，瞬间想起了当年皇太极把合欢花移植到她寝宫时说的一句话，“合欢花象征着夫妻永远恩爱，我希望你能喜欢。”
“难道…我想错了，”她口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可是，他一贯不会这么行事的。”
“今日风这么大，”皇太极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还站在院外，自个的身子也不好好爱惜。”
“皇上，”他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前，哲哲却觉得好不真实。“皇上，”她轻声唤着。“怎么了，”皇太极握过她的手道，“我不就在这吗？”
“我…”她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记得你说要教我弹古琴的话吗？”
皇太极陡然笑了起来，“你一直都不提，我还以为你忘了这番话呢。”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只是趁个空当过来瞧瞧你，马上还要去十王亭议事。傍晚用过晚膳后如何？”
“今晚皇上要去永福宫那，”她整理着皇太极的朝服，“改日吧，以后不必日日下了朝就来清宁宫，我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
“你说的我都一一应允，”皇太极在她耳畔低语，“当然也包括你刚才说的，”说完再看了她一眼便离去了。
哲哲心下已坦然，她想她大概已经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是我不该多疑的，”她生出些许愧疚，“你说做的想的无一不为我，我不该这么想你的。”
回了暖阁，她取出那架古琴，当日皇太极送予她时她看到的只有这把古琴带给她的心痕，她却忘了这份爱意，因此也从未好好地看看它，甚至连弹奏它时心中想的都是他的种种不好。
哲哲伏在古琴上，闭上了眼不再想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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