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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争端
李令仪和司马晞订婚的消息毫不意外地传遍了吴郡。同时吴郡的士族都很气愤，因为司马晞订婚之日，并未给他们下帖子来参加。
顾家、朱家这几个顶流士族最是恼怒，在吴郡的地界上还没人敢这么目中无人的。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就是司马晞谁也没请，只有个江文举，还是他自己得了消息舔着脸过去的。
江文举听闻士族地不满后轻蔑地“嘁”了一声。
“这些人，又想端架子，又想在司马氏面前刷存在感。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还是他英明神武，自己上赶着当舔狗。
而过了不到两天，坊间就尽是司马晞和李令仪的风流韵事了。
说书人已经开场，酒楼里宾客熙攘，他端坐正堂，重拍牙板，开口道：“话说这位武陵王妃，曾经是琅琊王氏的一名绣娘。后来因绣工了得，被故去的顺皇后看中，认作了义女。”
“而王妃因此得以嫁入琅琊王氏。只不过命途多舛，新婚不久，丈夫就死在了宫变之中。王妃守了寡，也因此和武陵王有了一段故事......”
坐在二楼的陈道盛和马生本来正磕着瓜子探讨《庄子》，听见台下的动静后，他怒而将瓜子摔掉，站起来冲着楼下喊道：“王妃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台下的说书人愣了一下，随即又一拍牙板，继续说道：“这武陵王......”
陈道盛更加恼火了：“武陵王在吴郡救灾、兴办寒门书院，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饭后消遣的对象？若不是武陵王，吴郡早就被流民给烧成废墟了，哪能轮得到你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消遣人！”
陈道盛虽然并未见过武陵王，可他是知道的，若不是武陵王坚持开书院，他和马生都没有读书听学的机会。
马生不敢直接怼人，可也站在一旁认同地点点头。
比起陈道盛家有藏书，他完全是因为白马书院才获得了知识。武陵王对他来说，是救星，是改变命运的神灵。
而陈道盛话音刚落，对面雅间的帘子忽然被一位郎君掀开了。
那郎君头戴金冠，连脚上的靴子都是金线所绣。他扶着栏杆，对陈道盛挑了挑眉道：“我道是哪只狗在叫呢，原来是武陵王养的狗啊！”
说话的郎君，正是吴郡顾氏的嫡幺子，顾毗。此间酒楼正是他名下的产业。
顾毗端详了一下陈道盛，忽然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陈老弟啊。怎么，如今入了武陵王麾下？没听说武陵王卖新恭桶的啊？”
陈道盛听出他耻笑之意，朗声道：“霍，顾兄这嘴可真够味儿的，我在这都闻到一股臭气？怎么，月钱紧张，没钱买洁齿粉啊？”
原先陈道盛在顾毗这里一向是点头哈腰的，如今竟敢出言羞辱自己？顾毗心中怒火渐升，双目微眯，道：“陈道盛，几日不见，你可是硬气了不少啊！怎么，是笃定武陵王罩着你，就敢踩在我头上了吗？”
马生觉出了顾毗的怒火，拉住了陈道盛的袖子道：“算了，别跟他争这些口舌。左右这是他的酒楼，说书人恐怕也是他授意的。在别人地界上，咱们还是别惹事！”
陈道盛看了看马生，一脸的怒其不争：“从前我觉得他们士族子弟天生高人一等，上赶着去和他们玩，却总是被他们羞辱。如今我明白了，这高低贵贱，本不在血统之上。他们不过投胎好了点，论起学识来，恐怕就是酒囊饭袋一个。我为何要同这种人低头？”
顾毗听罢，冷笑一声：“好哇，如今读了两页书，竟连我都看不起了？你不是不肯低头，那我就让你低头！”
“来人！”顾毗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家丁纷纷上前来，架住了陈道盛和马生二人。
“干什么！顾毗，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陈道盛被桎梏住，但嘴里还是振振有词。
马生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脱，索性也不再开口。
顾毗瞥了一眼二人，挥挥手对手下人道：“把他们绑起来，倒挂在正堂，让他们头冲着地，我看你陈道盛还怎么不低头！”
“你敢！我陈家虽不是士族，可在吴郡也颇有威望。你今日敢动我，我陈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毗啐了他一口：“什么东西，我今日就是把你杀了，顶多就是赔些钱财，又能如何？”
东晋的律法里，士族杀寒门，不必以命相抵。
此时陈道盛和马生已经被倒挂在了正堂之中。二人的头离地不过一尺，陈道盛因为血液倒流，脸一下憋得通红。
马生在一旁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陈道盛看了他一眼，道：“马兄，对不住，这次连累你了！”
顾毗立在二楼，他的手下则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郎君，咱们到底与陈家多有生意往来，杀了陈道盛，怕是说不过去！”
顾毗瞥了下面一眼：“不过是个寒门，有什么可在意的。他今日敢踩到我头上，他日还能了得？”
手下也朝下面看了一眼，转了转眼睛，对顾毗道：“郎君若想教训他，拿他旁边那人下手就是了。属下看那人穿衣打扮，大概就是陈道盛身边的一个小厮。教训个奴才，陈家就算想找您的麻烦，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顾毗也朝着马生的方向看了一眼，随意地摆摆手道：“那就把他拉到二楼，再把他脚上的绳子砍断。”
手下得令，立刻吩咐人去办。
这边马生正与陈道盛说着话，忽然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往上拉着。他心下疑惑，看了眼陈道盛，发现他脸憋得通红，可还是竭力吼道：“顾毗，你个王八羔子，要动手就对我动手，拉我兄弟做什么！”
马生听到那句兄弟，很是感动。可眼看他已被人拉到了二楼的栏杆外面。
陈道盛还在底下竭力地厚着：“顾毗，王八羔子，有能耐跟你爷爷打一场！把我兄弟放了！”
顾毗俯视着陈道盛，大笑两声，道：“这可是你说的，让我把他放了！”
陈道盛挣扎着道：“是你爷爷说得，放了我兄弟！”
“好！”顾毗点点头。
下一秒，陈道盛看到绑着马生的绳子被顾毗亲手砍断了。
马生急速地从二楼坠落，楼下的人惊恐地跑开。而陈道盛那一瞬间惊讶到失声，瞪大了双目，眼睁睁看着马生摔落到了自己的面前。
马生的脸对着陈道盛，他看到马生的鼻孔和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马兄！”陈道盛凄厉地喊了出来。
接着，他像疯了一样挣扎着，想要脱离绳索的束缚，跑到马生身边。
可绳索绑得太紧，他始终挣扎不出来。
陈道盛眼睛满是红血丝，他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来，看着马生嘴里不断吐着鲜血，而他却对陈道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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