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逃婚后》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云雾氤氲而起,杨淑站在白茫茫的雾中,忽地一阵大风刮过,云雾四散,多年前的场景映入眼帘。

七月天,暴雨如注。

瓢泼大雨冲刷着公主府鎏金的宫檐顶,闪出亮眼的金泽。

金殿门口的鲜血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河,同院中的雨水汇聚,又被大雨逐渐稀释,化为泥土的养分。

金殿中,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殿中,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刺入浓翠的腹部,汩汩鲜血流出,染透了青翠的衣衫,浓翠最后不舍地望了一眼杨淑,仿佛在说公主,保重。

杨淑跌坐在殿中,接住浓翠倒下的身体,抱在怀中,泪如雨下,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她忍不住发出撕裂的喊叫,似是要把心中的苦楚统统发泄出来。

她哑声道:“杨慎!浓翠与你我一同长大,多年的情分,你竟下得去手!”

殿中站着一名穿着玄色龙衮的少年。少年容貌旖丽,细看之下与杨淑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的眉眼细长,苍白的脸上唇红如血,金殿中的烛火早已熄灭,在昏暗的殿中,仿若索人性命的厉鬼,这正是如今大梁之主,杨淑的胞弟,正德帝杨慎。

此时他不过弱冠之年,行事较之杨淑冷厉果断的手段更为狠辣,闻言,他的唇角勾起,眼波淡入寒水,毫无丝毫笑意,他道:“阿姐,不过是一个奴婢。”

不过是一个奴婢。

杨淑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更加碎裂,曾几何时,乖巧懂事的阿弟变成了如今这幅面容。

浓翠是先皇后身旁掌事嬷嬷的孙女,先皇后开明爽朗,不拘一格,待人从无高低贵贱之分。

三人儿时相识,相伴相知,杨淑年长二人两岁,又偏爱作些长姐姿态,管教二人,是以浓翠与杨慎相交甚好,时常联合起来同她拌嘴。

在杨淑去西河阳郡之前,她发现浓翠近日来夜里常常燃灯,便在某个夜里突击检查,看下浓翠在偷偷做些什么。

推门入内,浓翠吓了一跳,手中的钩针不小心便刺破了手指,她连忙将手中的物品塞到枕头下面。

杨淑走上前去,同她打闹一番,打趣道:“我方才都看到了,你在绣锦囊,想必是知道我即将去祖父那,为我绣的离别之礼吧。”

浓翠眼神闪躲,带杨淑在枕头下拿出那只绣了一半的荷包,方才嗫嚅道:“并非,殿下。”

浓翠纠结半天,红透了双颊,鼓足勇气道:“过几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我想做个荷包送给他。”

杨淑怔了下,望着手中绣了半只鸳鸯的荷包,荷包用天蓝色的蜀锦打底,金线作纹,俨然是男子佩戴的款式。

杨淑恍然大悟,她一向专注于射猎,对自己的爱好投之全部的精力,反倒忽略了身边琐碎零散的细枝末节。

浓翠好像总知道杨慎爱吃些什么,几时上学堂,喜欢什么颜色,细致得连她这个亲姐都为之咂舌。

草长莺飞,高墙之下,杨慎命宫人搭建一所秋千,杨淑当时还皱眉道:“我不爱玩这些。”

杨慎对这个长姐毫无恭敬可言,当即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给你做的。”便从宫人手中接过小锤,将一枚钉子仔细钉入木框。

“切。”杨淑懒得理他,也不追问,便去了校场赛马。

翌日清晨,杨淑心血来潮,想着今日秋千便已搭好,便去了秋千处,不料却看见浓翠穿着青绿衫子,梳着云髻,唇间点了口脂,秀丽美好。

杨慎轻推着秋千,浓翠坐在秋千椅上,纤长的手指抓在铁索上,不知杨慎说了些什么,浓翠脸上喜笑颜开,像一团晴日中的云朵。

杨淑很是煞风景的走上前去,破坏了眼前这一幅美景。

她嫌弃地看向杨慎:“我当是谁,原来是为了浓翠搭秋千。”

“不行么?”杨慎没好气道,“难不成是给你搭的?你就知道数落我,哪有浓翠对我好。”

他嬉皮笑脸地凑到浓翠面前,杨淑并未发现浓翠青衫之下紧张发抖的身子,反而赞叹道:“浓翠果然人如其名,这青色的大袖衫很是衬你,改明禀了母后,让尚衣局给你添两件衣裳,记到我账上即可。”

浓翠松了口气,连忙福身道:“多谢殿下。”

“记你账上干什么?”杨慎嚷嚷道,“浓翠是我的人,理应记到我账下。”

“什么你的人?”杨淑皱眉,“你这个臭小子又想挨打了吧,母后说了,浓翠日后是要到我宫里来的,关你何事?”

杨淑这才想起一旁的浓翠脸上早已腾飞了朵朵绯红之霞,她佯装怒道:“好你个臭丫头,光想着阿弟,却不想着我,看我不收拾你。”

话虽如此,杨淑却未有所动作,而是转身坐在浓翠床边,浓翠微微一笑:“自然也有殿下的,待殿下去宁州前,便赠予殿下。”

“不妨事。”杨淑一心被浓翠的心事所吸引,扬起一抹坏笑,八卦道:“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阿弟的,那个浑小子,简直一无是处!”

许是姐弟都是前世的冤家,杨淑处处看不惯杨慎,浓翠却娓娓道来:“太子殿下很好啊,勤勉上进,待人亲切,也没有架子......”

浓翠一一细细数着杨慎得优点,杨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还是她那个阿弟吗?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杨淑啧啧两声,道:“那等过几日,我将此事禀明母后,让杨慎收了你做侧室,如何?”

杨淑本以为浓翠会很高兴,不料浓翠却携裙跪地,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却失了颜色,“请殿下不要将此事告知旁人!”

杨淑不解地问道:“为何?”

杨淑向来直来直往,在她的世界中,若是喜欢某个人或某件事,便一定要得到。

浓翠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杨淑连忙扶她,浓翠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片红印,仍跪地不起,郑重道:“请殿下答应我!”

“好好好。”杨淑无奈,将她扶到床边,心疼地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

两行清泪从浓翠秀雅地脸庞留下,杨淑慌张地用帕子擦掉她的眼泪,可浓翠的泪水像没有闸门的洪水,簌簌而下。

她脱力般伏在杨淑的肩膀上,杨淑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脊背。

良久,杨淑肩头的襦衫被浸湿,浓翠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家世平庸,本就配不上太子殿下,只不过运气好,得了进宫的机会,才能与贵人们相交。”

杨淑不知道浓翠为何会这样想,在她眼中,浓翠便如同杨慎一般,是她很重要的人。

她扳起浓翠的身体,盯着浓翠的眼睛:“你不用如此妄自菲薄,难道你是不愿做杨慎的侧室?这你大可放心,我去请母后为你赐封,做正室也未尝不可。”

杨淑盘算着,将浓翠认作某个叔王的义女,此事虽难,却也未尝不可一试。

“不。”浓翠坚定地摇摇头,“此事并非正室和侧室缘故,我若喜欢他,正室侧室我并不在乎,只要他心中有我,我便不惧风雨。”

望着杨淑清澈如水的眸子,浓翠自嘲地笑笑:“我所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殿下乃大梁未来的君主,我怎敢奢求?”

“殿下是不是也认为我在异想天开?”

杨淑再次怔住,她未尝情爱,与裴学的婚事虽早已订下,她便欣然接受,不过是一桩婚事,在她看来,还不如得一匹好马来得实在。

她摇摇头,浓翠兀自道:“殿下不妨看陛下与皇后娘娘,二人伉俪情深,民间也多有称赞,可陛下的后宫中,可曾少得了三千佳丽?”

是了。杨淑想,母后与父皇看似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这平和的表面上暗藏了多少腥风血雨,父皇宫中的妃子们争奇斗艳,互使手段,临了只剩下她和杨慎二人平安长大。

杨淑的心思沉了下去,她向来不喜弯弯绕绕,直言道:“那你待如何?”

浓翠站起身,双手横至身前,屈伸行礼:“奴婢愿一辈子追随殿下,不死不休。只求殿下收留奴婢,不要将奴婢许配给任何人!”

那样倔强的浓翠,愿意一辈子跟随她的浓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浓翠,为了护住她,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手中。

而在她心爱之人眼中,她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

杨淑低低笑了声,后又仰天大笑,状如疯魔,她想质问杨慎,到底知不道浓翠爱慕他,为他此生不嫁。

这句话并未问出,她心中便已有答案。

她的好阿弟,自宁王之乱,她将那个满是尸臭的枯井下救出他,便什么都变了。

仿若一昔之间,杨慎变得残忍阴鸷,阴沉不定,只是在她面前伪装得很好。

杨淑助他登上帝位,教他用人之法,制衡之道,眼下却加注在己身。

杨慎抬起长剑,指向她,眸中不含一丝情感:“阿姐,还记得吗?阻碍我前路的人一定要除去,这是你教我的。”

“如今你挡了我的路,便留你不得!”

杨淑抱紧浓翠的尸体,倔强地抬起头,眼泪被憋了回去,眼尾泛起一抹嫣红:“那你便杀了我吧。”

天空中一声惊雷巨响,倾盆大雨落下,一抹银色身影匆匆闯入殿中,裴学未来得及卸甲,跪在殿中,叩首行礼,“陛下请三思!长公主乃您一母同胞的亲姊,您不能杀她!”

杨慎好笑地望着他:“裴卿,你真是糊涂了。杨淑颁发新政,任用寒门,结党营私,天子犯法如庶民同罪,何况犯法者是朕的亲姊,朕便更不能徇私!”

杨淑跌坐在地,浑浑噩噩,只空耳蹦进些许词汇,女流之辈,何足挂齿。

杨慎不知何时走了,裴学走到杨淑面前撩袍蹲下,轻叹一声,将杨淑额前的发丝别到脑后,杨淑任由他动作,乌黑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他:“选官制度改革的内容除寒门子弟之外,我只告诉过你一个士族中人,杨慎为何知道?”

大梁选官制是由各州郡推举贤能之士定级,由吏部批审,可州郡大多由世家大族把控,推举之人多为士族子弟,寒门报国无门,正巧杨淑在西河阳郡曾遇一不得志少年愤懑撞墙而亡,心有感触,便暗自下定决心改革制度。

裴学偶然撞见她与寒门士子会谈,杨淑便坦言相告,那时在杨淑心中,裴学是君子,必不会小人行事。

只是这一时的错信,酿成大祸。

十余名寒门士子销声匿迹,死不见尸,朝野震荡,讨伐之音四起,杨慎撕裂伪装的皮囊,浓翠惨死,杨淑被软禁在公主府,裴学却一路加官晋爵。

一朝一夕间,杨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裴学的手顿了下,道:“是我告诉陛下的,殿下心慈,欲给寒门机会,可朝中的职位统共就那么多,士族中能人居士尚且不够分食,殿下何必顾此失彼。士族是大梁立朝之本,殿下想要改革,无异于纸上谈兵,朝中大臣皆出自士族,他们怎会答应......”

杨淑不欲与他争辩,明明是炎天暑月,杨淑却如坠冰窖,一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轻轻滑落,她哆哆嗦嗦吐出几个字:“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裴学走了,杨淑贴近浓翠冰冷的脸颊,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在满屋尸体与血水中,只余她静静地抽泣声。

杨淑病了。

层层帷帐之下,她在梦中呓语,梦中是她掌权之后,她与浓翠在偌大的宫殿中相伴的日子,灯烛彻夜不息,她在案几批阅奏折,浓翠在一旁为她添茶加衣。

恍惚中,杨慎似是来过一趟,他坐在床边,握着她枯瘦的手,似回到儿时那般,颤抖道:“阿姐,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父皇母后离开我,我好怕在暗无天日的枯井中以老鼠为食,我好怕我会死在那。”

一滴泪珠打在杨淑的手背上,“阿姐,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魏司空说若我不杀了你,你便会为了那个位子杀掉我,我不想死,阿姐,我不想死......”

“别怪我,阿姐......”

杨淑从干涩的喉咙挤出几个字:“滚。我没有你这样的阿弟。”

杨慎也走了,只余下手背上未干的泪滴显示他来过的痕迹。

杨淑静静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好冷,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抱起双臂,似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置于冰天雪地之下。

她的唇开始皲裂,双颊腾上可疑的红晕,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上滴下,凌乱的发丝逐渐被打湿,忽然间她被一团柔软的棉被裹住,额头似是被搭了什么东西,一片沁凉传来,一股温热带着浓重药味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杨淑忍不住蹙起了眉。

“好苦。”她嘟囔道。

紧接着嘴中被塞入一个蜜饯,甜丝丝的味觉冲淡了中药的苦味。

她强打起精神,费劲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一道模糊的身影显现在眼前,杨淑使劲去瞧,仍瞧不真切,但她却下意识地喊道:“杨则?”

“我在。”

如冰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杨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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