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打着方向盘,“你能有现在乖乖女的样子,都是因为我替你背了干坏事的黑锅,坏事都是我带你干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自己一个人撇清得干干净净。”
这确实是事实,从小学开始,时珩就很自觉地替孟舒禾背黑锅。
陈家是北城有名的世家大族,孟蓉离过婚,甚至还带着和前夫所生的女儿,一起嫁进陈家。
即使孟蓉靠着自己在时尚圈小有名气,但只是因为出身普通,还是被陈家的长辈奚落轻视,明里暗地嘲笑孟蓉野鸡变凤凰。
刚刚到陈家那一年,陈家父母并不认可孟蓉,明里暗地嫌弃孟蓉,连带着嫌弃孟舒禾这个拖油瓶。
孟蓉当时急需在豪门站稳脚跟,她为了得到陈家人的认可,毅然决然辞去了杂志社主编的工作,打算当一个全职照顾家里的全职贵妇。
但她没有了工作,整个人的主心骨就成了丈夫,她仿佛一株菟丝子,只能依附于丈夫,不能惹丈夫和继子不快,否则就会被扫地出门。
这个认知,导致孟蓉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一切以陈家父子为先,干什么都如履薄冰,生怕出现一点错处,就会被丈夫嫌弃。
多重压力下,孟蓉连带着脾气也变得很奇怪,对孟舒禾的态度也愈发严厉起来。
当时孟舒禾才上小学一年级,因为母亲的转变和态度,她在这个陌生的新家也过得战战兢兢,精神紧张,但人总会出错,遑论,当时的孟舒禾只是一个小孩子。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某天早上,孟舒禾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碗,麦片混着牛奶流淌满地,继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孟蓉整个人都崩溃了。
孟舒禾犹然记得孟蓉歇斯底里的崩溃,她捂脸痛哭,痛斥孟舒禾为什么要打翻碗,随后开始抱怨:“就是因为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才被陈家嫌弃,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会这么难过,孟舒禾,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孟舒禾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原来她是拖油瓶吗?
麦片早就被阿姨收拾干净,孟舒禾轻声和母亲道歉,就背着书包去上课。
但一天的课,孟舒禾都听得恍惚,她的脑海里全都是孟蓉的那句话。
如果没有她,她会过得比现在好。
孟舒禾只觉得自己给母亲添麻烦了,所以放学后,她没有回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着。
时珩却跟在她身后,一直追问她:“孟舒禾,你要去哪儿?”
孟舒禾闷声道:“我要回家。”
时珩拽住她:“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们小区是在那边。”
孟舒禾却摇头:“那里不是我家,那是我妈妈的新家。”
她家是在一个老居民楼里,而不是精美的别墅,里面有她的爸爸。
当时孟舒禾脑子里只有两种概念,既然妈妈的家不是她的家,那她还能去她爸爸家。
一路上,时珩一直跟在孟舒禾身后,孟舒禾回头看他:“你干嘛跟着我,你不回家吗?”
时珩理直气壮:“我闲得没事,这条路又不是你专属的,难道我不能跟着你吗?”
孟舒禾也懒得和他吵架,只是自顾自认真回忆,孟舒禾凭借那点稀薄的记忆,七绕八拐后,还真的找到原来的家。
记忆中的小区出现自己眼前,孟舒禾忍不住有些激动,她朝着自己记忆中的门牌号走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孟舒禾眼前,孟舒禾眼睛一亮,正要冲过去叫爸爸,但看到后来走出来的人后,那声爸爸却卡在喉咙里。
她看到她的父亲牵着一个陌生女子,女人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怀孕了。
而父亲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女人的肚子,表情甜蜜幸福。
孟舒禾这是才意识到,原来她的父亲,也和别人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孟舒禾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对面幸福美好的一家,心里是说不清的失落难过,还有恐慌。
妈妈的家不是她的家,爸爸也有了新家,那她应该何去何从?
时珩在一旁无聊地看着,百无聊赖,见孟舒禾没反应,最后才抬手戳了戳孟舒禾,随后问她:“喂,孟舒禾,回家吗?”
孟舒禾低低应了一声:“嗯。”
或许是为了衬托孟舒禾的悲伤心情,回去的路上,天公不作美,直接下起了倾盆大雨,时珩和孟舒禾都没有带雨伞,,不得已,时珩直接将他的校服外套披在孟舒禾的脑袋上:“拿着,给你挡雨。”
孟舒禾呆呆接过:“那你呢?”
时珩当时说:“孟舒禾,我又不像你一样,风一吹就倒了,我身强体壮,淋一会雨,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但最后的最后,他们俩都淋成了落汤鸡,因为校服外套不防水。
当天晚上,风一吹就倒的孟舒禾果不其然地发起了高烧,孟蓉在床边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她当天晚上一直在说胡话:“妈,我是不是你的累赘?”
“妈妈,我不想当你的累赘,对不起。”
母亲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手背上,她哽咽道:“对不起,书书,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是妈妈的错,你不是妈妈的累赘,不是拖油瓶,你是妈妈的宝贝。”
后来孟舒禾才知道,因为他们俩很晚都没有回家,两家人都要急疯了,但最后的黑锅,是时珩背的。
时珩面对家长的质问,撒了谎:“是我拉着孟舒禾陪我去出去玩,才淋了雨,回家晚了。”
她只是依稀记得,后来时珩被他爸妈揍了一顿。
但当时孟舒禾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对此一无所知。
隔天,孟舒禾因为发了高烧,没去学校,晚上,时珩背着书包,出现在孟舒禾的房间里,他趴在孟舒禾床边,歪着脑袋看她:“你可真厉害啊,我都把校服外套给你了,你都能发烧。”
“珩珩,对不起。”
时珩帮她把作业拿出来:“是我自作主张跟着你的,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孟蓉知道孟舒禾回了以前的家,整个人都陷入自责。
等到孟舒禾病好后,孟蓉就换上了利落的小西装,再也不打算当全职贵妇,而是选择重返职场,继续在时尚圈厮杀。
她终于明白,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才能给她底气,也给自己女儿底气。
而孟蓉在面对那些多嘴的陈家长辈,她再也不放在心上,任由她们说。
而这件事,也只是孟舒禾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你在想什么?”
孟舒禾回过神;“只是在想,你把校服外套借给我的那一次,是不是被叔叔阿姨揍得很惨。”
时珩笑了:“是很惨,屁股都被打成八瓣了。”
时珩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那种喧闹的酒吧,而是很安静的清吧。
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侍应生在擦拭着酒杯,看到时珩,立刻打招呼:“时珩。”
孟舒禾好奇:“这家店你经常来?”
“没有,只是我认识这家店的老板。”时珩想了想,又补充道,“哦,那个人你也认识。”
在高中前,她和时珩的好友圈高度重合,基本她的朋友,也是时珩的好友。
“这家店是温灏开的。”
孟舒禾顿时就知道是谁了,他们的发小,幼儿园就在一起玩了,但他现在在沪市上学,不在北城。
时珩对侍应生说:“给她来一杯低度数的。”
“站稳了。”
孟舒禾趴在他的肩胛上,轻声问他:“珩珩,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时珩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能。”
孟舒禾瞬间变得缄默不语,湿漉漉的泪水一点点涌出,濡湿他的脖颈。
温热的泪水似乎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向下滑落,直至到他的心口,一点点变凉。
她轻声说:“珩珩,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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