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是废物

九中小西门是九中和隔壁四中学生经常‘切磋’的地方。

偶尔九中学生在学校内无法解决的事，为了不引起老师们的注意，也会选择放学后约在小西门私下解决。

以往这个地方，胆大的当观众，胆小的绕道走，但今天不管胆大的胆小的，只要得知崔圆约架03班王桓的学生，全都在放学之后早早跑到小西门蹲点。

时晚将背包单肩挎着，身后跟着明赫，两人错开一步的距离往小西门走去。

“你说崔圆他敢不敢还手？”时晚问。

明赫：“不知道。”

他眼睛下面那两团黑眼圈在夜色里更明显了，两个眼窝像是凹下去了，黑洞洞的似被抽干了精气的鬼魂。

他双眼耷拉着，给人一种半死不活的颓废感。

时晚知道长期睡眠不足会让人多暴躁抓狂，但第一天看见明赫她就看出来了，明赫的睡眠不足跟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

她在包里掏了一阵，掏出几个纸包，就着昏暗的路灯看了眼，将其中一个包得格外的丑的纸包扔给明赫，“睡觉前冲水喝，睡个好觉吧，你都快变成鬼了。”

明赫下意识接住，时晚重新把背包搭在肩上，留给他一个懒散的背影。

她那背包洗得都发白了，但明赫没见过她从包里掏出过书本。

“这什么？”他捏着纸包问。

时晚的声音在风里悠悠荡荡的：“能让你睡死的安眠药。”

明赫手指一顿。

睡死？

他眼底划过一抹自嘲，若是能睡死，都算他命好了。

小西门已经围了不少人。

时晚挤不进去也没打算挤进去，翻身坐上围墙，一条腿悬空晃荡着，一条腿曲起来，手肘撑着下巴看着最前面的围墙底下。

“小怪物，你他妈还真敢来啊？”

王桓嚣张的嘴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格外欠揍，衬得对面双手紧抓着书包，紧张的浑身发抖的崔圆特别窝囊。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有人起哄道：“小怪物，不是你约架的吗？上啊！”

“他脑子有病吧，以为有丑八怪给他撑腰就能在学校横着走了？”

“妈的，他这副样子看得我都拳头痒，想上去给他几下了。”

而人群中的崔圆听着那些声音，只觉得犹如魔音灌耳。

他的头越垂越低，身体也抖得愈发厉害，双脚克制不住的想逃。

一声声的小怪物如同诅咒般击溃他心里那点微末的勇气，他艰难地抬起眼，周围同学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明暗交织，如同一张张可怕的鬼脸，满世界的将他围困起来。

这一刻他无处可逃。周围仿佛有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地往他身上罩来，他只觉得窒息。

他后悔了。

他根本不是王桓的对手！

他本能地想逃。

就像过去无数次被人欺凌的时候一样，要么逃，要么抱紧脑袋，等他们发泄够了，他们自然就放过自己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刚转身，他就看到了坐在围墙上的时晚。

路灯几乎与她一般高，自她身后落下，他看过去时，那路灯令人炫目，显得围墙上坐着的人像一道幽灵。

他一迟疑，身后王桓便冲了上来，一个过肩摔将他压倒在地，拳头裹挟着破空声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招呼。

崔圆听见周围全都是起哄声，还有人觉得没意思，骂他搞噱头浪费他们的时间。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冲上来揍他，崔圆死死抱着脑袋，眼前人影交错，是谁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分不清，心里摆烂放弃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想，他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啊。

时晚想让他学会反抗，可他不敢，也做不到。

他从前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反抗过后，换来的是更多的霸凌和殴打，而他回到家，还要遭受养父母的指责，说他太不懂事，天天给他们惹麻烦。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别打了……”他下意识蜷起身体，机械地道着歉。

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去了，碎裂的镜片就在眼前，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的视线更加清晰了。

能清楚地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围墙上的时晚。

她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逆光中，脸上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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