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悔莫及
血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想起来了许婉安死的时候。
自己要死了吗？
可是，不对啊！
班主任的杀人条件应该是，抽到哭脸球，或者抽到笑脸球后，违背她的命令。
班主任并没有下达过“不许求助于校外人员”之类的指令，也就是说，自己就算找了道士杀她，也没有违反她的命令，没有触发她的杀人条件。
血染红了玻璃碎片，而那些碎片外表明显发生了变化，对光的反射明显增强，盛宴被晃得要睁不开眼睛。
周围似乎发生了变化，从教室变成了一处十分眼熟的普通住宅，唯一不变的只有血。
到处都是血。
盛宴看到一个人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他的头颅搁在肚子上，肚皮敞开着，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哭脸球。
“爸爸……”
盛宴的喉咙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每次尝试发声，都会带来钻心的痛。
但是，她的身体其他部分终于能动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是那些玻璃碎片在限制她的行动。
她一咬牙，将右手小臂上面的玻璃碎片直接拔了下来。
只不过，刺进去的明明是玻璃，拔出来却变成了一块破碎的镜子碎片。
盛宴此时思考不了那么多，她只是不断拔出那些血淋淋的镜子碎片，痛苦使得她浑身抽搐，但是，她终于能行动了。
她扑到沙发面前，用力地摇晃着那具无头身躯。
“爸爸！爸爸！”
尸体还带着温度，仿佛刚死没有多久。
“爸爸！”
无论盛宴怎么摇晃，尸体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毕竟一个人没了头，肯定活不下来。
但是，盛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爸爸的死。
一定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这只是班主任在吓唬自己！
对！只是在吓唬她！
盛宴站了起来，失血太多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她勉强冲到厕所，一把推开厕所门。
她要见镜鬼！
镜鬼一定能帮她破除这个幻境！
凌晨的她对镜鬼有多恐惧，此刻的她就有多渴望见到镜鬼！
洗手池上面的镜子被砸碎了，一个女人倒在洗手池面前，她的双腿断了，断口处是一个个圆滚滚的笑脸球。
“妈妈……”
盛宴满脸痛苦，却还是不死心地轻轻推了一下妈妈，妈妈的尸体仰面栽倒，嘴里是一个超大号的笑脸球，直接将她的嘴撑到裂开，肚子猛地爆开，无数红色的笑脸球宛如蝗虫一般从里面喷涌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盛宴被这一幕刺激得直接尖叫了出来。
破碎镜子中的倒影，却是极端的愤怒和阴冷。
只听到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镜子碎片一般裂开。
盛宴眼前的住宅消失，变回了教室，只不过，教室的窗户玻璃都完好无损。
盛宴大喘着气，心中却忍不住暗喜。
太好了！一切都是假的！太好了！
周围同学也是逐渐苏醒，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一个个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班主任看了同学们一眼，唇角掀起一抹笑意：“别天真了，你们的父母是真的死了。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所有人齐齐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回家去看看。当然，别忘了，明天准时来上早自习。”
班主任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再温柔不过，仿佛十分关心学生一般。
但是，没有人有心情陪她演戏，一个个急急忙忙地冲出教室门。
整个学校都是黑漆漆的，没有路灯，也没有教室亮着灯。
盛宴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手都在抖，只能在心底拼命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班主任一定是吓唬她的！
她用力地拉开门，一股血腥味仿佛海浪一般扑面而来。
盛宴软倒在门口，连进去看一眼都不敢。
其实就算不进去，这浓郁的血腥味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班主任没有说谎，也没有吓唬她……
她的爸妈……真的死了。
盛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她为什么要试图反抗班主任？
她乖乖杀人，顺利赢下游戏不就好了吗？
不！她甚至不用赢，她只要早点屈服，她的家人就不会死。
是她害了她们！
是她害了她们！
盛宴不知道自己在门口坐了多久。
她满脑子都是浆糊，根本冷静不下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抽离一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远离她。
“还好吗？”
盛宴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有了一点回归现实的感觉，但是，周围的一切好像还是白花花的，她甚至有些看不清楚东西。
“周正？”
她凭着声音和感觉辨认出了来者。
“嗯，”周正应了一声，走到盛宴面前，弯腰询问道，“你该不会一直坐在外面，没有进去吧？”
盛宴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我不敢进去。”
她扯了一下嘴角：“我真傻，好像我不进去，我爸妈就没死一样。”
她说着，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沙发上面那具男尸的死状和“幻境”一模一样，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她捂住脸哭了出来。
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像是被抛弃后，冻得浑身发抖的流浪狗。
爸爸……妈妈……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被一片温暖包围了。
“盛宴，我回家看了……我爷爷奶奶也死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来看看你。”
盛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哭。
周正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出来的话却是：“黑板上的字是你写的吧？”
盛宴一怔，只听周正继续道：“我的眼睛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细节，模仿的笔迹再像，和本人的也有区别。我仔仔细细看过，无论这么看，我都觉得，那字是你写的。”
他明显停顿了一下：“……所以，你是鬼吧？”
盛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断抽泣着。
周正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一般：“明天的‘高考’，我输了，我会死，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就会死。我的爷爷奶奶都死了，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人，只剩你了。我不想去参加明天的考试……不想和你分一个你死我活。”
周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坚定地道：“盛宴，我们一起逃吧！”
盛宴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眼前的男生。
盛宴一直很清楚，周正喜欢自己。
她也一直在等周正的表白，她甚至做好了打算——如果高考后，周正还没有向自己表白，自己主动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她没想到，周正会在这个时候表白。
在她们看不到未来的至暗时刻，在她父亲的尸体面前。
盛宴过了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周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正轻“嗯”了一声，“我知道逃跑很有可能会死，但是，如果我们明天必须死一个，我宁可去赌这个未知的可能性。”
盛宴认真地看了一眼周正，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同时伸手摸向茶几上的果盘：“周正，你知道吗？我等这个表白等了很久很久，我想过无数次，我该怎么接受。但是，我没想到……”
“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
比盛宴的话语更冰冷的，是她刺进周正后背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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