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入冬了。”
陈姝趴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水雾，喃喃道。
宋致正在把外面买来的包子馒头和豆浆放桌上，闻言扭头朝陈姝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她在窗边画了个笑脸，他笑了下，说：“过来吃早饭。”
“来咯。”陈姝过去坐好，夹一个宋致买来的包子放宋致碗里，一招借花献佛玩得很是熟练。
“其实我们路上买来吃就好了呀，”陈姝喝了口暖融融的豆浆，身心都熨帖了很多，她对宋致说：“这样你就不用起大早去外面买了带回来了。最近早上又冷又黑，你多睡会儿觉多好。”
“我醒得早，没关系。”宋致说。
其实是他觉得边走边吃对胃不好，陈姝肠胃娇气，长此以往肯定会对肠胃造成伤害。他早起二十分钟，就能让陈姝安安心心在家吃完早餐再骑车出门。
姜姚披着外套打了个呵欠从房间里出来，“宝贝们，天冷多穿衣。”
她拿出来两件毛衣，那件超细马海毛白色毛衣是给陈姝的，女孩子就喜欢这种毛绒绒的衣服。另一件也是白色，纯羊绒质地，款式是简约的高领，是她给宋致买的。
昨晚她回来得晚，两个孩子都睡了，所以她就没有上楼把这次出差买的衣服和礼物给他们。
马海毛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晕，陈姝哪里忍得住明天再穿。她当即给姜姚一个熊抱，然后去换上新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她还不忘招呼宋致，“哥，你也穿新衣服嘛。”
“好。”
宋致对姜姚道了谢，拿起那件毛衣换上。
二中一直要求穿校服，所以他们的新衣服也只能露出一个白色的领子。
两人都是白色的衣领，崭新的白，柔和的白。宋致看了看陈姝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毛衣。
出门前，宋致弯唇道：“阿姨，早餐在桌子上，您热一热再吃。”
姜姚看着两人结伴骑车的背影，目露感慨。多好啊，宋致跟她家小太阳待久了，也染上了阳光的味道，说话都带笑了。
早上六点一刻，孙行延看到偌大的教室几乎坐满了人，他笑着说：“哟，一个个的都来了啊，这么早。”
“那可不，作业写不完，我妈跟我没完！”前排被最近的作业量逼疯了的男生一边笔尖不停，一边叫苦连天。
陈姝跟着全班人一起笑。
“那我允许你先停笔两分钟，听我说个好消息。”孙行延亮出手里的一张名单，静默三秒钟，等到全班人的好奇心都被他勾起来了之后，他说：“外研社杯地区复赛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有十位同学进入了决赛。”
二班是文科班，选择英语竞赛的人本来就多，这次进入决赛的名额也比其他班要多好几个。
“分别是——陈姝、林知语、许袅袅……决赛时间也靠近了，老师希望你们再加把劲，再创辉煌！”
听老孙说，其他科目的竞赛成绩也出来了，二班这次进入数学竞赛决赛的学生名额比一班差了点。一班数理化生以及信息竞赛全面开花，校领导笑开了花，临时决定下午给他们安排大礼堂看电影。
“看电影怎么能少了奶茶爆米花！”
林知语拾掇陈姝中午跟她一起外出买奶茶。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最抠门的王子越也拉扯着宋致，说要去买奶茶庆祝。
在通往自行车棚的路上，林知语依旧和王子越吵吵闹闹，“你又没有报名竞赛，高兴个什么劲啊。”
“我与有荣焉不行吗！”
“行行行！”
宋致和陈姝落后他们两步，宋致侧身问：“决赛在哪里考？”
“还在杭城，不过不在我们学校，考场应该是一中。”陈姝还想问宋致一中远不远，就被路旁几个女生阴阳怪气了。
抬眼一看，是刘亦扬和她的好姐妹们。
“哟，那么开心呐。”刘亦扬只是看着陈姝没说话，但她的姐妹掐着嗓子尖明面上道的是事实，语气却尖酸刻薄：“校庆舞台上出尽了风头，现在又被特殊优待看电影，好威风啊。”
“你羡慕啊？”陈姝握住想要替她出头的宋致的手腕，傲得明明白白，“你羡慕就让你班级同学去拿十个奖呗。”
那女生张扬跋扈着一张脸，却一下子被陈姝绕进圈里，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会支支吾吾说：“你！你仗着自己成绩好，看不起别人是吧！”
也就这样，纸老虎一个，陈姝心想。
她冷笑一声，“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还有，只有自卑嫉妒的人才会将校领导光明正大给我们的犒劳说成是特殊优待。”
“你不如学学你姐妹，”陈姝看向刘亦扬，对那女生说：“在某个方面有所成就，也照样能被人赏识。”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陈姝的傲气不来自于学习成绩好，她的傲来自于她的自律和上进心。
一味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道嫉妒那些努力往上爬的人，她最看不起。
将妨碍她的女生说得无地自容后，陈姝转身拉着宋致走。
抬眼看到林知语和王子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是不是一不小心撕掉了乖巧的甜妹假面。
林知语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王子越抬手将自己被震惊得合不拢嘴的下巴关上，“姝妹妹，霸气。”
“我们转头发现你被他们刁难了，还特别担心地跑过来，”林知语说：“结果毫无我们的用武之地。”
王子越点评：“你战斗力爆表啊，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姝眨眨眼睛，求助的目光看向宋致。她看了宋致一眼，又表情无辜地跟两位叽里呱啦的好友解释：“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当然要强撑啊。”
林知语憋笑着小声说：“我半点没有感觉到你在强撑的意思，反而是本体跑出来了。”
王子越也揽上宋致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致哥，我们之间真正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以后你对姝妹妹的怜惜都给我吧！”
陈姝气得跑上去把王子越的手扒拉开，“刚刚我是装的，装的，你懂不懂啊！”
见宋致和王子越都在笑，陈姝破罐子破摔，瞪着两位，威胁：“都给我忘记刚刚的我！”
林知语站王子越旁边逗她：“现在凶巴巴的你不需要我们忘掉吗？”
陈姝闹红了脸，往旁边跨了一大步，跟他们分出一个楚河汉界。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分明写着：本小姐生气了，要哄。
王子越刚想支使林知语过去哄人时，宋致已经提步走过去。
“干嘛？”陈姝没好气看他一眼。
“记忆清空。”宋致看着她，红着耳廓低声说了句哄人的话，“王子越的话，我不会答应。不会把……分给别人。”
他觉得刚刚的陈姝很勇敢很自信，不过陈姝要是不希望她记得的话，那他就当自己不记得。
陈姝其实也并不介意霸气的一面被宋致以及好友看到，但她习惯了扮乖，又有点担心以后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照顾她。
尤其是宋致，她很享受宋致对她的照顾。
她就是从这些细节感受到从苏城那个家庭感受不到的爱。
宋致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将陈姝的心安回实处。
“走吧走吧，逗你玩的。”林知语见宋致将陈姝哄得差不多了，作为姐妹她也来哄一句，“你就是你，乖巧的是你，霸气的也是你。人本来就是多面的嘛。”
“喝奶茶咯！”
一行人走到自行车棚，找出自己的车。现在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往食堂哪个方向去了，香樟大道上学生不是很多，他们可以直接骑车出校门。
“看看谁最先到校门！”王子越骑上车，不数一二三直接出发：“肯定是我嘿嘿！”
“你耍赖！”林知语追在他那辆老旧自行车后面。
“幼稚。”陈姝嘴上刚嫌弃他们，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地骑上车，脚踏板踩得飞快，她扭头对落后的宋致说：“哥，你要垫底啦！”
宋致摇头笑笑，也骑上车，跟在她后面不远处的距离。
他视线习惯性追随着陈姝。因为他在最后面的位置，所以不用担心心思被人发现，他可以少辛苦一点。
少女的毛衣被冬日的暖阳照出五光十色的光晕，马尾飞扬。正是下坡的路，她没有踏动脚踏板，直溜溜地滑行。
直了一段路，她的车忽然开始歪歪扭扭。
“慢点！”宋致在她身后喊。
陈姝的车依旧因为惯性在加速俯冲，校门口忽然进来一群学生，她想减速，却发现刹车按下去怎么也减不了速度。
刹车失灵了。
她心猛地一慌，“让让！”
那群学生却叽叽喳喳地聊天，没有听到她的话。
“姝姝！”
“姝妹妹！”
最先到达校门口的林知语和王子越也发现了陈姝自行车的不对劲，他们想扒开人群，明显也来不及了。
眼见着就要撞上他们，陈姝眼一闭心一横握住车把手转了个弯骑进了旁边的大草坪里。
只是道路和草坪间有十厘米高的砖间隔开，高速运转的自行车颠簸之下飞了出去，落地时狠狠砸在陈姝身上。
“姝姝！”宋致下车扔了车跑过去。
陈姝感觉到左脚脚腕传来一阵剧痛，直连脊骨。她眼前霎时一白，蜷缩着身子下意识喊：“哥……”
宋致搬开压在她身上的自行车，看到泪流满面的人鲜红流血的脚腕，触目到惊心，原来并不是夸张。
“哥，”陈姝紧紧攥住宋致伸过来的手，带着哭腔求助：“我的腿，我的腿不能有事。”
“其他地方难受吗？”宋致跪在她身前问，嗓音发颤：“后背，和脖子疼不疼？”
“不疼。哥，看看我的腿……”
宋致当即抱起陈姝，往校外狂奔。
“同学，同学！学校里有校医院，我刚打电话给校医让他过来了！”保安在他身后追着喊。
王子越和林知语追着跟上去。
宋致抱着脚腕还在往下滴血的陈姝，扭头看向被吓懵了的两位朋友：“没有车，帮我拦辆车。”
“噢噢，”两人伸手拦车：“司机！”
等车从学校门口拥挤的十字路口过来的这半分钟，林知语发现，宋致的睫毛都在颤抖，后颈被冷汗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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