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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沅把玩着两只小金猪，视线落在沈瑄身上。他半蹲在地上，一手垂着，一手搭在半掩的箱盒上，含笑仰头看着自己。
惜沅顿觉浑身别扭，伸手扯着人起身，推着往门后走。
好歹这么多金子，敞在门外算是什么回事？惜沅替自己找好借口，心安理得地支使人摆着箱盒进去。
二人进屋，惜沅坐在软榻上，佯装无意地打量四周，眼底有好奇、有怀念。这间宅院同她之前来时截然不同，陈设摆件大变样。
如今一眼瞧去，竟与……铜安镇的院子很是相似。
沈瑄亲自斟了杯茶递过来。
惜沅接过，浅浅抿了口，入口回甘。她眸底微动，低头瞧去，里头浮着一瓣乳白的果肉，是龙眼肉。
“你……”惜沅看向沈瑄，欲言又止。
沈瑄神色自若，勾唇笑着。他垂眸抿了口养生茶，似叹息道:“沅沅送我的龙眼肉喝完了，我只能自己又买了些。”
惜沅一顿，一时无言。
惜沅是偷跑出来的，不能久留。临走前，她攥着沈瑄出门，神神秘秘地走着，最终停在一家铺子门口，是卖养生药材的。惜沅买了两大包龙眼肉，够沈瑄喝好几个月。
沈瑄将其抱在怀里，不过两包不甚值钱的龙眼肉，比不上惜沅手里的小金猪的千之一二，他却如获至宝，珍惜得不行。
惜沅看着他这般模样，鼻头涌上点点酸意。她弯眉笑着，喊道:“阿通！”
沈瑄抱着满怀的龙眼肉歪头看她，带着几分傻气:“沅沅，可是还要买什么？”
惜沅摇头，也歪着头看他，软声道:“你可想再娶我一次？”她双手不自知地揪住裙角，将其攥得皱巴巴的，脸颊漫上红晕。明明极为羞涩，却还是强装镇定，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杏眸，直直望到沈瑄心底。
“砰！”惜沅让人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独属于沈瑄身上的木香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将其裹挟其中，挣脱不得。
龙眼肉孤零零地落在两人脚边，无人问津。
沈瑄的心如泡在一汪温泉里，热气将其冷硬的心熏得软成一片。他将惜沅揽在怀里，有力的双臂愈发用劲，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无法分离。
良久，他附在惜沅耳畔，声音低哑:“求之不得。”
惜沅倚在沈瑄怀里，左耳是其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右耳是他灼热的鼻息。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惜沅几近窒息，双颊染上醉人的酡红。
他们身处巷子中央，虽是僻静之处，难免不会有行人路过。惜沅担忧被人撞见，伸手轻轻推了推，不自在地往后躲着。
“你……你别抱了，放开……”惜沅底气不足地央求着。
沈瑄肩宽体阔，惜沅之于他，如同被猛虎叼住的兔子，毫无反抗之力。他将惜沅完全笼罩在自己怀里，外人窥探不得毫分。
闻言，他稍稍松开些，让惜沅寻得片刻喘息。沈瑄直起身凑近看着惜沅，离得很近，高挺的鼻子几乎要撞上惜沅的唇。
“为何不可以抱？”他明知故问。
惜沅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这人最会得寸进尺，她作何要在巷子里招惹他！
“会被人看到的。”惜沅细声细气的，眸底水光潋滟，眼尾泛着红，端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沈瑄喉咙微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一双凤眸染上欲望的浓墨。沅沅哭得真好看，他抬手摩挲着惜沅的眼角，心底的恶念涌上心头。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惜沅似有所觉，无端打了个轻颤。她看不清沈瑄眼底的情绪，却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惜沅咬牙，抬手揪着这人胸口的衣领，仰着头，满眼装的只有沈瑄一人，佯装一脸凶样。她瞪着眼，命令道:“阿通，你不许欺负我！”
落在沈瑄耳里，成了软声软语。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燥意，将人放开。随后不忘弯腰捡起地上的龙眼肉，拍了拍灰尘抱在怀里，好似这样便能留住那抹温软。
惜沅忙远远站着，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结巴道:“我、我走了。”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地逃走，活像是躲洪水猛兽般。
沈瑄轻笑一声，食指摩挲着指腹，半响，抬手于鼻下轻轻嗅着。
沅沅，等我来娶你。
——
惜沅一刻不停地快步走着，直至走出巷子，再感受不到身后之人的目光，她方才稍稍缓下来。
“三姑娘。”琴儿赶到惜沅身边。她方才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二人，自然瞧见那一幕。她眼下心情大好，主子得偿所愿，想必日后精力全落在三姑娘身上，再无功夫管他们了。
惜沅看到琴儿，一愣，她险先忘记今日是琴儿跟着自己出府的。
主仆二人走着，惜沅不经意间从袖中掏出一只小金猪，仔细抚摸着。
琴儿看着那只金灿灿的金猪，一眼便知出自谁手。实不相瞒，她一直认为自家主子是个抠门到极致的主儿。寻常人坐拥万贯家财，不说挥霍无度，起码不会亏待自己的吃穿住行。
可她家主子，一如既往地缩在沈府的小破院子里，成日一身玄衣，吃喝随意敷衍，只要能填饱肚子即可。
就连眼下这唯一的宅院，也是为了三姑娘买的。这情之一事着实可怕，她可万万不要沾惹分毫。
琴儿摇着头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凑到三姑娘身侧叹道:“好生精巧别致的小金猪，姑娘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惜沅抿唇羞涩笑着:“这是阿通送我的。”话罢，她补充道:“阿通便是沈家二少爷。”
琴儿恍然大悟，抚掌赞道:“沈少爷对姑娘可真上心，定是喜欢三姑娘的不得了。”
惜沅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颊又滚烫起来，她低着头笑，未曾否认琴儿所言。
“你说，我若嫁给他，如何？”
琴儿扯了扯嘴角，闭着眼毫不心虚吹嘘道:“沈公子长相俊美，为人处世正直善良，对三姑娘也是一番赤子之心，若是姑娘嫁给她，自然是很好的。”
惜沅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很是赞同地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也是，阿通心地善良，待人友善，爹爹只是一时误会才会对其不喜。”
惜沅打定主意，不能再继续让爹爹误会沈瑄。
她凭借一时冲动，风风火火地赶去书房。余老爷放下手里的公文，笑眯眯地看着惜沅:“沅沅怎么来了？”
惜沅结巴了一下，眨着眼:“我、我过来看看爹爹。”
惜沅走上前替余老爷研磨，很是乖巧。过了会儿，她看了眼前方的博古架，状似无意道:“爹爹，那箱东西你可是还回去了？”
“嗯。”
惜沅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爹爹，你可知我在铜安镇是怎么认识沈瑄的？”
余老爷轻哼一声，心想:还能怎么认识，定是那沈家小子不怀好意找到沅沅，仗着沅沅单纯厚颜无耻地哄骗了她。
“那沈瑄不是个好东西，你可不要被其皮相迷惑。”
“咳。”惜沅手一顿，干巴巴笑着，“自是不会的。”
过了会儿，惜沅观余老爷神色，见其面色舒缓，于是接着道:“不过……”
她顿住，余老爷看向她，示意惜沅继续说。
惜沅:“在铜安镇他帮助我良多，若不是有他在，我怕是……”惜沅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想起险先划在自己脸上的利刃，想起小院里的秋千……
*
夜里，余府。
沈瑄在墙角来回徘徊，不多时，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角飞身而下。
“主子。”川墨做贼心虚，声音刻意压的极低。她如今明面上是余府的琴儿，若是让人瞧见她与主子私下接触，那可就要露馅了。
川墨一面四处张望忧心着，一面心里不住打鼓，主子莫不是为她撺掇川藏放蛇咬人之事来找她算总账的？
主子回来这么多天，一心全扑在三姑娘身上，她还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脱呢。
川墨正心里犯嘀咕，徒然听见上方的主子发话:“你可有心悦的男子？”
川墨:“？”主子可是中邪了？
沈瑄咳了声，一脸语重心长:“若我没记错，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满意的人家大可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川墨小心偷瞄一眼，见自家主子满面红光，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不过，她竟不知，主子还有这等为人拉郎配的喜好。
她连连摆手:“并无。无需主子费心。”
沈瑄遗憾作罢，转而说道:“你今日可曾听见沅沅说的话？”
川墨迟疑着点头。
沈瑄故作苦恼地摇着头，唇角是压不住的笑:“你说沅沅怎么就这般喜欢我？”沈瑄回去后激动了几个时辰，怎么也坐不住，走着走着便到了余府附近。
如今余府四处皆是巡逻的护卫，他不敢轻易闯入，只能在墙角徘徊。
琴儿脚下一个踉跄，忍不住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不然怎会听见主子说出这般让人一言难尽的话语。
她神情复杂，艰难憋出二字:“不知。”
“罢了。”沈瑄摆手，“想来你也不懂。”他今日将这番话如法炮制依次问了川隐、川藏、川山等人，无一人能懂他的意思，真是无趣。
难怪如今一个个都没人要，不像他，早早便有家室。
沈瑄恢复正色，说起正事:“这几日是多事之秋，事发后，沈家人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你唯一的任务便是护好三姑娘，有些事能不能让她知晓，你自己掂量。”
“若是出了变故，我拿你是问。”他负手站着，淡声道。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