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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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做？”
贾赦问道。
“还银。”
章凯毫不犹豫的说，“无论恭亲王知不知道，只要我们家没有换天的想法，就必须还银。不然必遭大难。”
贾赦叹口气说：“老太太和老二必不会愿意。”
章凯说：“叔父，我觉得你最好把荣府的处境告诉琏兄弟，告诉婶娘，让他们能有个准备。再说，一直都是你在为他们做决定，也许婶娘他们有不同的想法呢？”
“这万般苦楚无奈，有我一个人受着就行了，没必要让他们跟着我一起。”
贾赦苦涩的笑笑说。
章凯决定再刺激他一下，说：“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琏兄弟把他的杀母仇人当母亲？”
“你说什么？”
贾琏惊呼，“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人你的杀母仇人做母亲，不止你的母亲，还有你嫡亲大哥。”
贾赦感慨的说：“看来敬大哥给你讲了不少事，连这样的腌臜事都告诉你了。”
这些事其实不全是贾敬告诉章凯的，他只告诉章凯了个大概，其余的部分是章凯自己调查，结合小芸豆大数据推论的。
事情已经被章凯捅出来了，贾赦也就不再隐瞒，把事情从头开始说了一遍。
当年，老义忠亲王坏了事，贾琏的外祖家收到牵连，张老大人被赐死，张家的几个舅舅被流放边关，贾赦也受到牵连，丢了御前侍卫的差事。贾赦和张氏年少夫妻感情很好，此时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夫妻的感情。但是张氏从世家女变成罪臣之女，在荣国府里处境艰难，老太太处处为难她，贾赦维护她跟老太太顶撞了好几次。
张家的财产被罚没，几个舅爷出京的时候，张氏请求贾赦把她的嫁妆送给几个舅爷，贾赦听话的去送了。等到回府的时候，就得知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的嫡长子贾瑚掉进后院荷花湖的冰窟窿里，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贾瑚是荣国府长房嫡长子，是承重孙，在府中颇受重视。身边时时都有丫鬟婆子跟着。偏偏那天贾赦出府，张氏大着肚子被老太太叫去立规矩。王氏说贾珠受了寒，把贾瑚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调到贾珠身边去支应。直到张氏从老太太那回来，没见到贾瑚，令人去找，才有人发现贾瑚不见了。只是那时已经晚了，贾瑚早已冻死在冰窟窿了。
贾赦大发雷霆，要彻查此事，却被告知，与此事相关的下人们都已经被王氏赶出府去了。贾赦找王氏理论，王氏说她是好心帮着惩罚这些护主不力的奴才。
张氏受到打击动了胎气，只能卧床静养。但先是娘家遭难，接着又失去了嫡长子，张氏的伤心过度，到底是伤了身子。偏偏老太太这时候还出来添乱，说张氏有孕，不能伺候贾赦，给贾赦送了两个水灵灵的丫头，到张氏跟前去刺激她。最终导致张氏早产加难产。
张氏早产，贾赦提前找好的那两个产婆却突然病了，来不了。王氏奉老太太命送来了两个产婆，最后张氏九死一生生下贾琏。贾赦深深的记得，他都接到报喜，张氏母子平安，他还隔着窗子跟张氏说了几句话。可是，过了没几个时辰，有人送来一碗补气养血的汤，说是产婆的独家秘方，张氏喝了没一会儿就血崩而亡了。
贾赦带了家丁去找王氏，捉拿产婆，王氏却躲在荣禧堂里。贾赦要连王氏一起捉拿了，但王氏爆出有孕，贾赦被贾代善和贾老太君给骂了出去。贾赦恨极了这一家子，唤来他老祖母给他的亲信之人，带着张氏的尸身和刚出生的贾琏躲到老祖母留给他的庄子里。
直到贾代善临死，贾赦才从庄子上回荣国府。回府后，贾代善只让他把承爵的折子呈上，他呈上去之后才知道。他面圣只是才知道，皇上本意是让他降一等袭爵，如他的字一般，做个侯爷。但是贾代善的折子上写的，为了小儿子不用辛苦科举，让贾赦袭一等神威将军，给贾政恩荫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官职。
听贾赦说到这，邢夫人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从国公降到一等神威将军，正好五个品阶，从九品到五品，也正好是五个品阶。“皇上算的可真是精明，用二老爷的低阶官品换我们老爷的高等爵位。”
王熙凤难得的附和了邢夫人的话，“可不是么？要是恩荫给老爷的官品在高一阶，这府里的爵位怕是都没了呢。”
“难怪府里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外家的事。”
贾琏怔怔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他亲娘的事。“那后来呢，我为何在二房长大，老爷又为何窝在东院不出？”
贾赦看着，红着眼眶说：“我自小在祖母膝下长大，贾政却长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本就偏爱贾政。我为了你母亲顶撞过老太太几次，在她眼里越发不如贾政。后来又一气之下离家，你祖父病重都没有侍奉在床前，在老太太眼里，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子，如果不是因为祖宗家法就是嫡长继承制，今儿这荣府的爵位想必就在贾政头上了。因而即便是我袭爵，她也不允许我住在荣禧堂。不住就不住吧，反正荣禧堂是超品的规制，我一个一等将军本来就住不进去。”
“可二老爷二太太为何就能住进去？”
邢夫人不服气的说，这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老二有老太太的支持。”
贾赦说，“荣宁二府到现在也没有改制，就是因为皇上加恩给老太太的，只要她还活一天，荣宁二府就不用改制。再说老二并没有住进荣禧堂正堂，他住在厢房的，王氏也没有住正堂，东小院才是她的院子，她只是在荣禧堂的二房管家里事而已。”
话题被扯远了，贾赦接着说：“我为父亲扶棺回金陵，老太太让我在金陵为父亲结庐守孝三年。我原是不想听的，但父亲病重，我确实因心怀怨恨，没有侍奉在床前，这是我的错。为了弥补这一过错，求个心安，我便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琏儿那时尚在襁褓，我若要带着他，恐他吃不消，只好把他留在府里，请老太太代为照看。”
说到这里，贾赦瞪着贾琏说：“哪里知道等我从金陵回来，却听见这个逆子，叫贾政父亲，叫王氏母亲，不认我这个亲爹。”
贾琏一脸尴尬，这些事他已经记不得了。
章凯说：“这事我记得，叔父当年大闹了一场，没几天就娶了婶娘。琏哥儿回东院没几日就病了一场，当时都说婶娘心思恶毒，害了琏哥儿。”
邢夫人大呼冤枉，“那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嫁进贾家之前就知道琏儿，当时想着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也是可怜，一心想着要做个慈母来着。然而我那时年纪小，没生过孩子，也从来没有养过孩子。二太太说琏儿最是惧热，夏日里贪凉爱吃冰，我便让他多吃了一个冰碗，没想到，他晚上就闹起了肚子。为了这，我被老太太关在佛堂反省了三天。待我出来，琏儿早就避我如蛇蝎。那时起，我就认定，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决不能亲近。”
“太太，我跟你亲，不躲你。”
贾琮腻在邢夫人身边说。迎春也伸出小手握住邢夫人的手，看着她微微一笑。
邢夫人搂着这俩小的，欣慰的说：“我知道，迎姐儿、琮哥儿都是好孩子。”
从那次之后，贾琏就正式在二房扎根，再也不用回东院了。
只为着贾代善临死之前，贾赦没有给他侍疾，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被打上了不孝子的标签，彻底输给了孝子贾政。贾政实际上继承了荣国府的一切，只除了承爵人这个名头而已。
最后贾赦苦涩的说：“人人都道我贪花好色，后院这么多妾室却都是老太太赐的。有道是长辈赐不敢辞，辞了就是不孝子。人人都知道你们太太不得我意，不敢管束规劝我，我就爱和小妾胡混，可是你们看除了迎春和琮哥儿，我竟没有一个孩子。迎春琮哥儿的姨娘都在生他们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
王熙凤惊疑不定的说：“先大太太，两位姨娘竟都在生孩子的时候，因为同样的病因死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幸好婶娘你没有生孩子。不然怕是你也要没命了。”
章凯对脸色发白的邢夫人说到。
经过今天晚上的密谈，大房一家不说毫无芥蒂的凝聚在一起，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互相看不起。
“叔父，我们荣宁二府同出一宗，向来同进退。这一次的欠银我必是要还的。”
章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贾赦，“荣府若是跟着一起换那便罢了，若是不一起还，那咱们两府就分宗吧。明知前面死路一条，我是不会带着宁府同你们一起死的。”
贾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让我再想想吧。”
章凯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紧，“我只能等到我母亲下葬之前，我母亲下葬后，我们宁国府就会闭门守孝，非国有大事不出。告辞。”
章凯走后，大房一家却没有散。
“老爷，把爵位让给二房，我们离开荣国府吧。”
邢夫人怕死，在她看来无论贾赦怎么选都是死局。
如果他们还了欠款，躲过皇家清算，但是二房为了爵位谋划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是绊脚石，除掉他们这些绊脚石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这些绊脚石去死。不还钱款，皇家清算的时候，他们大房就是替罪羊，背锅侠。白顶着荣国府继承人的名头，荣府的权利财富一天没享受上，却要因为这个名头把全家都搭进去。
贾赦贾琏父子两个还没说什么，王熙凤第一个出来反对，“不行，凭什么我们离开？老爷是荣国府的袭爵人，我们二爷是老爷唯一的嫡子，将来荣国府的爵位就是我们二爷的，凭什么让给二房？”
“不让，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邢夫人大声质问，“府中大权都在二老爷二太太手里，还不还银子他们说了算。你不是一直都跟你那好姑妈亲，一向不讲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吗？怎么这会子又是大房的人了？”
王熙凤当即就给她怼回去，“不论我是谁的侄女，我嫁给琏二爷。我们二爷是老爷的亲儿子，与老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句话是她出嫁的时候，抚养她长大的婶婶告诉她的，她们王家女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她婶婶确是读过不少书的才女。
“滚，都滚出去。”
贾赦的脑袋都快让他们吵爆炸了，摔了个茶杯，把他们都赶走了。
在这件事上，贾赦有三个选择。一，归还欠银。二、不换欠银，让爵位给贾政，跟贾政分家。三、不还欠银，继续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活着。这三个选项，章凯都已经做好了应对计划。
宁国府的欠银五十万两，章凯用抄赖二的家得来的银钱，加上宁国府本来的积蓄，想尽办法才凑够了这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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