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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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赵姨娘兴致很好。
贾环带回两盒点心，赵姨娘不必和仆妇们一起吃大厨房剩下的冷饭。
吃着吃着，赵姨娘眼角泪珠掉落下来：“我的儿，你身上才几个钱，何苦这般乱花钱，下次万万不可了。”
贾环笑道：“娘有所不知，儿打算在外和舅舅开个小买卖，若做成了，这点心每天买个几百盒给娘吃也不在话下。”
赵姨娘听的笑起来：“混帐行子又满嘴胡沁，你娘便是猪也吃不下几百盒点心。”
赵姨娘又问道：“是什么买卖，你哪来的本钱，可不要被人骗了，为非作歹的事可不敢沾边，老爷知道了，得仔细打你。”
贾环呵一声，说道：“只要不出乱子，老爷才懒得管我们这边的事。娘放宽心便是，本钱是……”
“本钱是他抢的！”
门外响起清脆冷漠的话语声。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迈了进来。
来的是探春。
鹅蛋脸，皮肤白皙嫩滑，吹弹可破。
五官更是精致如画。
红楼中的女孩子真的是钟灵毓秀，集天地灵秀之气而生。
探春的相貌，才情，都是顶级，可以说不逊黛玉，宝钗，湘云等人。
诸女也是各有特色，黛玉的林下风致和才学，宝钗的圆融大气，湘云的娇憨可爱，可卿的妩媚入骨，凤姐儿的泼辣如火……
探春就是公认的精明强干，自尊自强。
赵姨娘看探春进来，满心欢喜的道：“姑娘来的正好，环儿现在竟出息了，要同你舅舅做生意，又带了上好点心回来孝顺我，姑娘也过来尝尝。”
探春满脸厌恶之色，看了看赵姨娘，探春怒道：“贾环出息了？没错，是出息了！他跑去钱家，把钱槐夫妇制住，痛殴钱启，抢了几百两银子离开。钱启寻我哭诉，我看了，伤的不轻，贾环，可曾冤枉你了？”
赵姨娘闻言吓了一跳，对贾环道：“环儿，可是真的？”
贾环呵呵一笑，好整以暇坐下，淡然道：“娘，我做生意要本钱，去钱家原是要拿回娘借给他们的银子。我算过，这十来年，娘最少借他们三千两。他家的宅院，家具，衣袍，还有城外的田地，都是娘借银子给他们置办的。娘帮娘家亲戚没什么好说的，但儿子现在要用钱，找钱家讨几百两花销，难道有错？”
赵姨娘到底是偏贾环的，闻言点头道：“环儿说的倒是不错。”
“浑说，全是浑说！”探春气的发抖，厉声道：“贾环，你给我把银子还回去！不敬长辈，捆缚舅舅，殴打表兄，抢夺银两，传出去，贾家两府百年门风清誉都叫你败坏干净了！姨娘，你莫护着他，他若不听，莫怪我不念姐弟之情！”
贾环缓缓起身，盯着探春：“姐弟之情？你平素在太太那里，十天半月未必想起到娘这里来一次……上次咱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亲娘你都只当姨娘，何况我这兄弟？”
“……好，我只当你是自保，不敢和咱们亲近。但平素你和姐妹还有宝玉等人相聚顽耍，你何尝想过我？我和娘的月钱常被克扣，你的月钱凤姐儿可没扣过半分，老太太，太太还经常给你东西银子，你可想过私下给咱们一分半厘？我娘连绞个鞋底的布面都寻不出，你真的不知道？”
“……你对赵国基，赵国邦，钱槐等人，你平时都当奴仆，从未叫过一声舅舅！你常说，你的舅舅是姓王的，京营节度，又升了九省都点检，除了这位舅舅，你没有别的舅舅……这会子，你倒是想起钱槐是舅舅，钱启是表兄了。你到底是认尊长亲戚，还是纯粹来寻我和娘的麻烦？”
探春完全没想到，贾环居然舌利如刀。
原本猥琐下作，唯唯诺诺，见人说不出囫囵话的贾环呢？
探春皱眉。
贾环不光能言善辩，个头也高了，面相似乎也变了。
她近一个月没过来，贾环变化之大，探春也为之心惊。
贾环又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不念姐弟之情？你要去老太太，太太，老爷跟前告状？这事你看钱家敢不敢认账？真闹出来，钱槐夫妻打死不承认，只会说钱启和我起了争执挨了打，因此诬告于我。倒是你，不顾姐弟亲情的名声肯定坐实了，你苦心经营出来的精明强干形象，可要大为受损了。你现在来大发雷霆，无非是怕钱启闹大了，我和娘出丑，影响到你，我告诉你，这事你出头闹出来，对你的影响更大！”
“你！”
探春气的俏脸煞白，退后几步。
贾环冷冷一笑，接着道：“你只管放宽心，当你的三小姐去，钱启这蠢货回去必被钱槐夫妻修理，他不敢闹腾的。”
贾环对探春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有多少亲情。
这事是双向的。
探春对他和赵姨娘也谈不上有多少亲情。
替探春开脱来说，这是自保之术。
其实在贾环来看，就是探春从小被王夫人养在身边，对赵姨娘和贾环缺乏亲情。
又因为身份尴尬，恨自己不是王夫人所出，赵姨娘每次出丑，探春这种尴尬和遗憾的心理就越强烈几分。
这种心理下，别说亲情了，怕是内心深处会有恨意。
探春几次三番凉了赵姨娘的心，最终被贾母，王夫人出卖，被迫去蛮夷和亲，只有赵姨娘泪眼相送，到那时，也不知道可曾后悔？
“姑娘，消消气，坐下吃几块点心。”
贾环骂的犀利，说出了赵姨娘平素藏在心底，又说不出来的语言。
赵姨娘听的很是痛快。
但探春毕竟是亲生女儿，赵姨娘还是给二人打圆场。
“不必了。”
探春面带寒意，拂袖道：“劝姨娘看紧些，贾环除了胡闹有能耐，他能做什么买卖？别赔干净了，又起意抢别人的银子，终有一天碰的头破血流。”
贾环懒得同她多说，只淡淡道：“咱们拭目以待，这府里内囊都上来了，搞不好哪天会找我借银子支撑。”
“哈！”
探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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