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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贾云花老远就看到贾银花坐在门口摘着野菜，便朝她用力的挥挥手。
“小妹，娘，先喝口水歇歇吧。”贾银花迎了出来，帮姜氏取下背上的背篓，又转身从屋里端了个瓷碗出来递给贾云花。
“二姐，东屋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啊？我刚进屋就注意到了。”贾云花接过瓷碗先递给了姜氏，待她喝完之后才喝了剩下的半碗。
贾云花她们住的地方虽然离东屋有一段距离，但是贾云花在这里都可以听到那边的笑闹声。
“还不是四叔一家人回来了，奶她们高兴呗，今天都没空来骂我们呢。”贾银花朝天翻了个白眼，似是很不喜欢她口中的四叔这一家。
“怎么说你四叔都是长辈，好好说话。”姜氏佯装生气瞪了贾银花一眼，“这年节还有一阵子，怎的你四叔他们回这么早？”
“我也不太晓得，上午的时候我和翠花几个去寻荠荠菜和柿子去了，回来才看到的，对了，娘，我们今天在山里寻到许多好多鸟柿子，可甜了，个头还大。”贾银花一说到鸟柿子，兴奋地从屋子角落扒拉出一个大瓦罐，贾云花凑近一看，里面果然有许多个头很大的、红彤彤的柿子。
“你又去山里了？没和你大姐一起？”一听说贾银花又去山里了，姜氏就急了，上次村尾的荷花差点被山里的熊瞎子给吃了，最近大人都勒令自己小孩不准上山，姜氏更是再三警告三个闺女。
“不止我一个，很多人的，娘，我这不是没事嘛~”贾银花拽住姜氏的手，撒着娇。
“别以为每次撒娇就管用，下次不许了，你大姐人呢？”最近吃食上一直没有短缺，贾银花的营养也跟上了，脸上红扑扑的，十来岁的女儿娇憨可爱，姜氏也舍不得说重话。
“我也不知道我姐去了哪里，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我那时候在喂鸡。”贾云花将背篓里面藏得严实的包子和糕点都拿出来了，贾银花的注意力马上被吃食吸引，回答得也有点敷衍。
“你这个小馋鬼，快吃吧。”姜氏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女儿，将贾云花弄乱的小辫给整理了下，除了桃花，一家人也就只有姜氏针线拿得出手了。
看了看窗外，天光还很亮，姜氏便拿起背篓里的棉布开始裁剪，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可谁也没想到没多久这片祥和的景象就被打破了。
“桃花她娘！不好啦，不好啦！”听到外面有人吵闹，贾云花迅速的将糕点和姜氏手里的布料收到背篓，用东西盖住。
“哎！翠花娘，怎么了？”姜氏听到有人唤她名字，连忙起身。
自姜氏诞下死婴之后，鲜少有人过来，更别说如此急躁，心中咯噔一下，姜氏又加快几步。
“哎呦！”只见那妇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门口的时候话都说不上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贾云花有眼色的倒了一杯水递给朱氏。
朱氏端起水一饮而尽，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同情的看了一眼姜氏说道：“桃花她娘啊，我跟你说了，呼，你可得坚持住啊！”
“你倒是说啊，要急死我了，到底是个什么事？”朱氏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姜氏越发的紧张了起来，急得额角都冒汗了。
“你家桃花，桃花被人糟蹋了！”朱氏一拍大丨腿，咬牙将话给说了出来。
“娘！”姜氏突然往旁边软倒下去，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直接懵了，睁大眼睛，眼泪就直直的掉了下来。
“哎呦，这怎么办呀，桃花她娘，你得挺住啊。”也亏得那朱氏生的壮实，虽然姜氏这一下来得突然，但总归是架住了她的身子，没让她倒在地上。
“翠花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起看着姜氏急得眼泪汪汪的贾银花，贾云花显得镇定许多，她压抑下自己的情绪，想要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呸，还不是周员外家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哎哟，真的不是个东西啊！”提到那周员外的小儿子，朱氏的话头仿佛是绝了堤的河水，一串的骂人话从嘴里溜了出来，说那人如何如何不是个东西，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不是人的事情，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姜氏一听，脸色更是难看了。
“翠花婶子，你倒是说重点啊。”见朱氏骂了半晌还没说清楚，贾云花也急了。
“哎呦，就是，就是你们家桃花被那周员外小儿子给糟蹋了！”一手扶着姜氏，朱氏抽出得空的那只手一拍大腿，总算是把话给说出来了。
“翠花她娘，快带我去，我的桃花啊。”姜氏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整个婶子软在了翠花娘身上，却又强撑着想要马上赶到贾桃花身边。
“银花，你带着小妹留在家里，不准出去知道吗？”姜氏将手放在贾银花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头，虽然眼里全是泪水，但透出一丝坚定。
“娘，娘！”贾银花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对于她来说，爹顶起了一片天，娘顶起了一片天，贾桃花也为她顶起了一片天，而现在，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娘，你先去，二姐交给我。”贾云花将贾银花抓丨住姜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朝姜氏点了点头。
“云花……”大概是贾云花的眼神是那么值得信任，姜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扶着朱氏的手快步的走了。
“二姐，你就在这里待着，难过就吃点甜的，相信我一切会好的。”贾云花踮起脚尖，双手扶正贾银花的头，看着她的眼睛。
“小妹你要去哪儿？”贾银花连忙扯住贾云花的衣袖，不肯撒手。
“二姐，相信我。”贾云花甩开她的手，快速的跑出门，远远地跟上了姜氏她们。
贾云花认得这路是通向那村尾的破屋子的。
没走多远，贾云花就看到前边一间屋子被村里人围得严严实实，贾云花跟了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姜氏突然放大的哭声，贾云花迅速挤到了门口，看到贾桃花缩在角落，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抹肚都露出了一点。
一脸惨白的姜氏将贾桃花拥在怀里使劲哭，而贾桃花似是呆住了，甚至哭都不会了。
另一边站着的是两个穿着丝绸料子衣服的人，其中一个精瘦的公子哥，还有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子。
“这桃花估计这辈子毁了。”
“这地方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说不定是自愿的呢。”
“这姜氏可真是晦气，克夫又克子，现在大女儿也遭了秧啊。”
那朱氏本是站在姜氏身边，她似乎也是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了，不着痕迹的，挪开几步，慢慢远离姜氏，混入了围观的人中。
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都传入了贾云花耳中，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到了肉里。
“哎呦，这丧门星啊！”突然一大丨波人挤进了屋子，将贾云花都挤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待她定睛一看，原来挤进来的是贾周氏一大家子，还有一对贾云花没见过的中年夫妇，看样子应该是贾老四一家。
“周员外你可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这周公子这次可就不地道了。”贾周氏一进门就骂了一句姜氏，又转向了那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
“胡闹！你给我滚一边去！”贾老爷子瞪了一眼贾周氏，站到了贾周氏的前面。
贾周氏见贾老爷子开口了，退了半步，半句话都不敢吭。
这贾老爷子平日里话不多，但在外头人面前，依旧是贾家的脊梁。
“贾老爷子别动气，这事儿呢，也就是犬子和桃花情投意合，情投意合。”周员外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一手拉过他儿子，像是要让贾老爷子相看一样。
“姓周的，你丫的放屁！谁跟你家儿子情投意合了！”一听周员外这话里头透着贾桃花和他儿子私通的意思，姜氏立马反应过来，指着周员外的鼻子就开始反驳。
“桃花她娘，这事儿你也不清楚，这聘礼上我会补足的，三十两！你看你满意不？”姜氏的话并没有让周员外生气，反而是觍着脸往姜氏跟前凑。
见姜氏面露戚戚，周员外又补了句：“四十两？不，五十两！”
“五十两！”贾周氏和陈氏立刻惊呼出声，不说旁人，就连贾老爷子的眼神也变了，五十两可够这贾家一大家子人吃好久了。
“我对桃花这孩子也是很满意的，犬子也是相貌俱佳的。”贾家人的反应让周员外十分得意，他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了很多，又将他那儿子往前拉了两步。
“娘，我不嫁。”正当众人被这五十两聘礼震惊时，贾桃花还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角落传了出来。
“对！我不卖女儿，你们休想。”姜氏将怀里的贾桃花搂得更紧了，丝毫不畏惧的看向周员外。
“你这个丧门星还敢说话！要不是你这晦气人，我三儿子能走吗？那败家子会生下来就死吗？煞到自己女儿身上了，还敢大声说话！”贾周氏怎能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可是五十两，不是五十个钱啊。
姜氏像是被贾周氏的话说懵了，那被她刻意埋在心底的噩梦般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从贾根的死，到幼女的夭折，越想她的神情越是不对，表情很是茫然，甚至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妇人，可那妇人躲闪的目光，让她更加无助。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姜氏和贾桃花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然而此刻并没有人任何人给她们帮助，都是看着热闹，时不时嚼几句舌根。
至于另一边的贾周氏，已经开始跟周员外讨价还价起来，五十两的大口气让她有了无限的遐想。
“你们没有听到我姐说不嫁吗？”贾云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用弱小的身躯挡在姜氏和贾桃花的面前，张开双臂，像是要将一切危险和不怀好意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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