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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涟岁脸上的落寂更重了,她脚步加快,一把抱住赵萤,“对不起,对不起。”
若不是遇上她,赵萤也不至于动用禁术,也不至于入不了轮回。
赵萤回抱她,故作轻松:“这些年我都很少出乾东郡,现今你就用我的身体替我多看看这锦绣山河吧。”
一旁的赵二夫人目光黯然,撇过头不说话。常留观却是要催的,他端着那油灯,淡淡地打断少女们的私语:“该送赵萤了。”
子夜时分,百鬼当道,阴气最重。对于赵萤这无法入轮回的人来说,混在其中跟着它们回忘川是最好的选择。赵涟岁也是知道的,她擦拭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一程,我来送你吧。”
赵涟岁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常留观,见他微微颔首同意,才松了一口气。赵二夫人满心疑惑,既然赵涟岁也可以,为什么刚才要打晕她?是怕她接受不了赵萤的离世吗?
倏然,外面传来了刀剑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是那武生挣脱了赵涟岁的阵法追到了此地。
常留观眸光渐冷,叹息道:“烦人的小虫子又来了。”
赵涟岁不语,她与常留观相处共事多年,自知此刻的他动了杀心。忘川与凡间的缝隙是鬼界,徘徊不去的魂魄多数寄存于此,常留观曾经开玩笑说此地是神最后的温柔了,让那些有遗憾的魂魄有可以寄居的地方。但这几年,鬼界的入口变多了,这意味着神在慢慢收回它的庇护,闯入此间的人也变多了。
常留观常常因此不满,亲自动手驱逐这些人。
“岁岁,快去把他赶走。”他语气里充满嫌弃,仿佛外面那个武力尚可的武生是个可以随手拍死的苍蝇。
赵涟岁一怔:“我打不过他。”
说完,她蹙眉看向常留观,他托着下巴思索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涟岁。
好好好,被威胁了。赵涟岁秒懂他的眼神,如果她不去,那就只会耽误送赵萤入轮回的时辰。
赵萤:“涟岁?”
“我去去就回,你与……赵夫人在此等我会。”
赵涟岁没再叫赵二夫人伯母,对方默然似乎也接受着这个结果,唯有赵萤一脸着急,但她和常留观他们约定过,不可以戳破赵涟岁的身份。
常留观此刻就在旁边,她更加不敢,这是比赵涟岁师兄还要冷酷无情的人!
常留观:“看来,无缘了。”
赵萤闻言一呆,看着赵涟岁推门而出,眸中闪着泪光,小声说:“可是,她不是最想回家吗?”
她在护灵大阵附近遇到魂魄寄居在一个破烂簪子上的赵涟岁,当时的她毫无过往记忆,将她带回自己住所时,赵涟岁忽道了一句“我也想回家”。
所以在遇到来寻她的宋庭照时,赵萤向他说明了情况,青年一言未发,但最后还是认了命般,同她一起想办法替赵涟岁圆梦。
可惜,赵涟岁期待了多年的回家,却在这一刻彻底破灭。她拒绝了以赵萤身份去接受这些家人,不愿亲近,同时,连赵家人也在拒绝着她。
常留观:“当时,她可未说过她想回哪个家哦。”
赵萤愕然地看着门外与武生对峙的赵涟岁,心道,那宋庭照是为何认定她就是想回的望京赵家呢?她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是赵涟岁用来骗宋庭照的话。
当年赵涟岁被废根骨,关押在仙盟,那些人甚至还在关押她的大牢里布下层层杀阵,就为了抓住她身后的人。
师姐柳芙不愿赵涟岁再遇危险,哭着求她留在仙盟,赵涟岁面色平静地答应了。可宋庭照知道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的性子,即便没人帮她,凭她自己这副苟延残喘的身躯也能掀起惊涛骇浪。
柳芙警告宋庭照:“你不许由着师妹胡来,不许冲动,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宋庭照点头同意,在赵涟岁注视中离开了,见状她眸中的光瞬间暗了下来,她以为宋庭照还在生气不愿理她。
她没再纠结,而是默默地观察着大牢中的杀阵,思考着怎么拆解更快,根骨被废灵力难以汇聚,但她可以借着符篆中的灵气一举破阵,唯一困难的便是之后该怎么逃出去……
赵涟岁思考着,恍惚间见一人迎着月光款款而至,她猛地站起身迎接她的救星。
“师兄。”她心中泛着苦涩,她原以为山门那次决裂,宋庭照是真的不会再管她了。
“岁岁。”黑夜降临,宋庭一身玄色衣袍,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他扫视一眼赵涟岁身处的方位,见地面上被人用小石子涂涂改改便知她不死心。
他扯了一个笑:“这是师兄帮你的最后一次了。”
赵涟岁闻言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对不起,师兄。”
宋庭照身为炼器师,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他在赵涟岁的指导下,用灵力在不惊动布阵之人的情况下轻松解开那扇布满法阵的牢门,又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偶。
宋庭照:“滴一滴你的血,它会代替你留在这里,为我们争取时间。”
赵涟岁闻言照做了,那具木偶瞬间化为一个与她相同样貌的少女,唯一不同的是,她肢体僵硬,不能说话。
宋庭照解释:“时间来不及,而且它最开始是做为武器被炼制出来的。”
赵涟岁茫然地点点头,心想师兄的客人果然千奇百怪。
就这样,他们开始越狱了,宋庭照带着她开始了逃亡,一路回到了齐扬城,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
看着破烂不堪的宅子,宋庭照担心地看着她,她只是沉默地推门而入。
赵无暇还在时,齐扬城的那些日子是快乐的,更是难以忘怀的。赵涟岁甚至想过,如果跟师兄在这里永远的生活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布置用来掩盖她们行踪的阵法被毁了。
不过三四天,那些人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路追着她们的踪迹而来。她不想让宋庭照和齐扬城成为众矢之的,便只能撒谎带他离开这边。
赵涟岁睫毛微颤,挤出一个笑容:“师兄,我不喜欢这里,你知道的,我想回的家一直都是望京赵家。”
宋庭照看了她良久,眼眸中的光倏然黯淡,他重复道:“你想回的,一直都是望京赵家?”
“是。”
……
赵涟岁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癫狂的武生,他似乎也经历了一场恶战,比之前更加狼狈不堪。
赵涟岁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对赵二夫人那么坚持?鬼界的鬼凶狠起来,是连这里的老家伙们都害怕的存在。”
可武生却能一路走过来,即便伤痕累累,但也说明了他的厉害。
赵涟岁很是警惕,即便常留观治好了她身上的伤,但两者之间的修为还是差了许多。
武生将长枪“哐当”地丢到地上,一屁股坐到枪杆上,再度开口则是沙哑低沉的男声:“因为,我的恩师想要她死。她死了,赵家那几位和乔元柏必定会心神大乱。”
赵涟岁看着他动作豪迈地用袖子擦拭脸上的彩妆,露出那张粗犷的脸,心想这人现在又变正常了?
武生喘着气,连续打斗令他体力损耗很大。他抬眼看向赵涟岁,问:“你又是哪里家的姑娘?我从未听闻哪家出了你这样的天才。”
赵涟岁回神,回道:“我?我并非天才,我自是比别人要努力一点,要勤奋一点。”
武生目光灼灼,不依不饶:“无人教导?”
赵涟岁:“不,我所学很杂,所以教导我的师长亦很多。”她又问,“那你身后那人,可是因灾银失窃一案派你而来?”
武生点头,赵涟岁心一沉,那些人真是狂妄啊,天子脚下,居然敢公然刺杀官眷。
“为了报这恩,你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武生龇牙咧嘴地笑了:“不,姑娘啊,你没发现我在投诚吗?”他一路追来,遇到的恶鬼的气势都没有那间房间里面的青年那般令他胆颤。
会死的,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此时出手,他会不会被那个青年随手捏死。而且,眼前的少女,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她若是拼死与他一战,武生完全不能保证自己的胜负有几分。
“咦,你倒是能屈能伸啊。”赵涟岁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见常留观面无表情的模样便知武生畏惧的是他的存在。
“一套功法而已,不值得我为了他拼命。”武生比谁都现实,他在修道一途中摸索许多年,即便没有他的恩师,靠着他自己的感悟,晚个几年他也能成长到现在的模样。
赵涟岁轻笑一声,同意他的说法,她手一抬,一道符篆凌空而现。
武生被她这一手一惊,警惕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契约啊。”赵涟岁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比契约更令我们放心的了。”
见武生还在警惕,她笑着解释:“我们都不信任对方,还不如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们的大本营在哪里,我放你离开鬼界。”
武生:“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并且保证期间不会对我出手?”
“自然,除了我,你现在别无选择了。”赵涟岁手一挥,虚空中符篆飘到了他面前,“有契约在,我不敢。”
“好,成交!”武生咬牙触碰了那道符篆,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再一睁眼,他和赵涟岁上手都多一道月牙印子。
赵涟岁淡淡道:“你现进来等会吧,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完就把你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