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民攥紧拳头，砰的一声锤在桌子上，
这个蠢货！
还好他没把所有计划全压在他身上。
暗色裂纹隐隐浮动，李仲民嗅到一抹不寻常的气息，他抬起手，猛地攥紧空气。
半空中逐渐浮现出李春燕的身形，她仰起头，露出被划伤的脸颊。
李仲民目光不善地瞟过她脸上的伤，冷冷道：“谁干的？”
“岩壁崩塌，我来不及躲，被碎石划伤了。”
李仲民眯了眯眼睛：“抓紧时间跟她的尸骨磨合，保护好你这张脸，我还得用你抓住天狐。”
“是。”
她垂眸，敛住眼中的挣扎。
李仲民嫌恶地松开手，李春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透过窗户，瞥见闪烁的警灯将夜市围起来。
李仲民嗤笑一声，微跛的右脚摩擦着地面，在刺耳的警笛声下几不可闻。
郑有酋虽然死了，但他这些年种下的惑心还留着。
一旦惑心发作，他就会成为新的救世主！
李仲民目光落在蛰伏在黑暗中的群山，远远看去，崇山峻岭的起伏那么渺小。
曾经兴风作浪的妖，早就变成苟延残喘的枯草，到最后，只剩下那些山神。
山神受命于天，确实比一般妖更难对付，想要彻底将妖变为资源，必须切断他们和山神的联系。
他们就算救走琮耳又能怎么样，只要他还活着，她身上的契约永远都解不开。
但现在，他必须想办法再抓住一个山神，才能继续他的计划。
李仲民敲了敲玻璃，阴霾的视线掠过警笛响彻的长街，转身没入阴影里。
藏蓝色的天空逐渐泛白，燕舒尽量避开公路，顺着连绵的山阴奔向破晓的方向。
露水打湿衣角，背上一阵阵泛着冷汗，衬衫粘腻的贴在身上，恍然让她有一种有一种雨天的错觉。
视线边缘露出熟悉的轮廓，燕舒拨通洛水的电话。
摇滚乐激昂地响了三遍，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舒只能点开她的对话框留言。
她把琮耳救走，李仲民一定会找机会对其他山神下手。
现在还活着的山神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他们对现在发生的事根本不清楚。
必须尽快通知他们，不能再让李仲民利用山神之力为所欲为了。
燕舒匆忙敲下一行字，耳朵一动，脚步顿住。
她揣好手机，右手摸上腿根的骨刃。
“嗖”的一声，几根竹刺从背后射出，下一瞬，燕舒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迅速贴上躲在树后的那只妖。
森冷的骨刃透着寒光，紧贴在他脖颈上，燕舒反剪住他双手，几根竹刺落在地上。
还没等她质问，小妖立刻惊叫：“快出手啊！不是说好了一起上吗！”
燕舒眼神一冷，折断他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劈向他肩颈。
小妖瘫软地倒在地上，树梢影影绰绰的拂动，周遭还是一片寂静。
燕舒将骨刃贴在手肘上，冷然道：“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还躲什么？”
天色又透亮几分，几个身影从树梢上落下来，燕舒余光一瞟，察觉身后也冒出几道影子。
她稍稍侧身，后背抵着树干，抬脚将昏迷的小妖踢远了些。
十几只妖围堵她一个，还真是看得起她。
头顶的树梢簌簌作响，燕舒敏锐地纵身一跃，远离身后的树。
高耸的枝叶逐渐收缩，树干中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
树妖拄着一截枯枝，一头白发用枯黄的叶子凌乱扎成髻，身上还穿着从前的宽袍大袖。
燕舒将骨刃横在身前，嗤笑道：“树老不是宁死不和人类来往吗？怎么也下山了？”
树老敲了敲枯枝，松垮的褶子堆出抹笑，不张开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她脑海里：“燕山主不必激我，天狐和人类孰轻孰重，老朽还拎得清。”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想用我延年益寿？”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争夺天狐就是我们的一点私心。”
远处几只妖摩拳擦掌地说：“树老，您不用跟她废话，在这破山头底下蹲了这么些天，总算堵到她了。”
“燕山主，你也不用怪我们，之前妖化的视频传的沸沸扬扬，用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发现我们，不得到你的天狐之力，我们怎么自保？”
“就是，死在我们手上，总比落到人类手里强。”
七嘴八舌的声音一股脑涌进她脑袋里，燕舒揉了揉手腕，心里只觉得可笑。
劝她去死，还说要可怜他们？
她叼着骨刃，从手腕上扯下皮筋，紧紧扎住头发。
燕舒的目光越过这群渺小的身影，遥遥落在施桉山上。
围在她身边的妖绷紧神经，手中蕴藉着妖力。燕舒不好对付，这是公认的事实，否则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和这么多妖一起瓜分天狐之力。
燕舒将骨刃贴着手心，划开手掌，鲜血抹在刃上，立刻淬炼出更鲜艳的狐火。
树老目光一凝，狠狠敲了下枯枝：“动手！”
巧了，她也忍不住要动手了。
巨大的狐尾从她身后探出，卷起冲天的狐火，掀翻冲在前面的几只妖。
燕舒根本没把那些喽啰放在眼里，擎着骨刃直奔树老而去。
树老慢悠悠站在原地，四周的枝叶疯狂生长，护在他身侧。
燕舒抓紧树枝，掌心蔓延出狐火，劈开枝叶，骨刃对准他肩颈探去。
树老身形一晃，脚步未动，转眼却落在几米之外的位置。
微风鼓动他陈旧的衣摆，树老的眼睛藏在毫眉下，干瘪的嘴唇微动：“燕山主，我们都要杀你了，还客气什么？”
“就凭你们？”
“树老！别和她废话！”
瞳妖暴喝一声，双瞳竖起，踩着探长的枝叶冲到她面前。
燕舒抬手挡住身后射来的树叶，翻身一脚踹在她心口上。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杀了我？”
树老：“燕山主，老朽纠集他们来杀你，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话音一落，地面突然长出半尺高的门槛，恰好绊倒燕舒，她单手撑在地上，余光瞟见一只刚成形的宅仙。
这些小把戏虽然不能伤她，却实在恼人。燕舒瞥向施桉山的方向，心里多了几分急躁。
狐尾卷起宅仙，将她敲晕了扎进树梢里，动作又凌厉了几分。
树老不紧不慢地敲敲枯枝，四面八方又延伸出无数枝干，阻拦她的动作。
燕舒一边抵挡，一边叫骂道：“你们这帮蠢货！说我是天狐你们就信？”
一根枯枝刺穿她左肩，燕舒闷哼一声，横刃劈断树枝，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一瞬。
瞳妖看准时机，擎住她肩膀，双瞳一颤，对上她浅淡的瞳色：“是不是天狐，等抓住你，一切自有分晓。”
一对上她的眼睛，燕舒的视线范围内只剩下那双诡异的双瞳。
漆黑的瞳孔铺天盖地袭向她的双眼，燕舒恍然怔住，在她的视线里看到李春燕的脸。
“娘......”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瞳妖不敢眨眼，低喝道：“我只能暂时控住她，快动手！”
犹疑的群妖持着刀剑僵在原地，树老抬起手，几根树枝接连刺穿燕舒的身体。
见她毫无反应，他们才壮着胆子围了上去。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群妖如饥似渴地捧着双手去接。
天狐浑身是宝，连这点血也是灵丹妙药。
第一个动手的妖还有些犹豫：“真的要动手吗？她虽然......”
另一只妖推开他，直接道：“你要是不忍心就让开，外面多的是想要天狐之力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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