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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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纨静静看了片刻祝光宁，直看得她眼神闪躲，缓缓低下头去，才开口道：“可以。”
祝光宁长长松了一口气，颇为愧疚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姜老板，对不起，我该提早跟你说的。”
姜纨笑了下，道：“没什么，你和你干娘的事情，若非关联到了三士商行，那么就是你的隐私，本来和我也没有太多的关系，这次是情况特殊，你无需道歉。”
玲珑灵界还保留着身契制度，祝光宁家世还未曾败落之时，家中亦是蓄养了不少签了卖身契的侍从，帮他们家掌管商行银楼，签下身契之后，就是主家的仆从，哪里有什么隐私可言？
虽然没有和灵犀商行签下身契，但祝光宁依然按照自己的理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向姜纨道歉，未曾想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她知道姜老板人好，但是这是不是也有些太好了？
姜纨看着一脸怔然的祝光宁，也没有多做解释，只让她先回去休息。
在前世姜纨推崇的企业文化，就是脚踏实地，专心业务，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公司，她从来都不管，不像同行有些公司又管员工发色、又管人家微信姓名头像、还有时时刻刻必须秒回信息……弄得业务不断走下坡路，跳槽率比她们店的退货率还高。
她需要每个下属都能主动发挥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围在她身旁成天溜须拍马。
但精通灵界律法的孟泓一直表示反对，听了她这番话，正准备再度开口时，姜纨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断了孟泓：“先和我一起去看一下乐越奇，你把她关在哪里了？”
袁知去押送葛明进天刑司，现在她身边的地级修士，也就只有这个颇有自己主意的孟泓了。
“我把她关在了祀堂下面的地牢，”孟泓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姜老板，这到底是个叛徒，咱们灵犀商行……应该用这个机会立威了，就算你不想处决她，也该动刑！”
早上离开姜纨的办公室后，他便按照她的吩咐，去乐越奇家外蹲守，又跟着两人来到了城门口，就在乐越奇试图从祝娘子手中夺过瓶子时，他出现把人逮了个正着。
如今姜纨的灵犀商行在无叶坊市势头正劲，又得了坊正的全力支持，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不送去天刑司，而是将背叛之人关入私牢。
在孟泓看来，虽然姜纨颇有经商的能力和手腕，但到底是个年轻的少女，他在商会里也见过不少才华横溢的年轻商行主，但最后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栽倒在自己看不起的小人的手中。
人心难测，杀鸡儆猴才是最好用的办法！
姜纨却道道：“孟讼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一边带着孟泓向祀堂走去，一边开口：“在我的家乡有一家……唔，专门卖杂货的商行吧，它只在某个州里开了三家，名气却享誉天下，因此也引来了许多更大的商行前来学习，但最后发现，这家杂货商行出名的秘诀，其他老板都模仿不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家杂货商行是在仙都开的？”孟泓露出仔细思考的神情，慢慢开口，“店主是像褚会长那样的知名修士？”
“不，”姜纨摇头道，“这间杂货商行出名的原因，就是服务好、商品佳，连灵兽都特别安排了食物和房间，至于秘诀么，也非常简单……”
两人一路走来，不时有无叶坊市的店主和他们打着招呼，也有闻名而来无叶坊市的顾客，见到姜纨兴奋地想要跑上来聊天，但都被孟泓一一拦住。
姜纨微笑着和众人招手，又介绍了几句无叶坊市店铺内的特产，这才由孟泓护着，穿过祀堂的地面暗门，进入了无叶坊市的牢房。
古老的灰色石砖上洇出淡淡的水渍，墙上浸了松油的火把熊熊燃烧，驱散了地牢中的少许黑暗。
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纨和孟泓穿过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便站到了那间关押乐越奇的牢房前。
两人的交谈声并没有降低，乐老婆子却牢牢闭着眼睛，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们的到来。
姜纨扫了乐老婆子一眼，继续对身边的孟泓道：“因为那位老板，优先把每一个员工的委屈和付出都记在心里，并给予公平的回报，因此每位员工也都带着热情与真心工作，他们真正把商行当成了自己的家，因此也成为了传奇的杂货商行。”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牢房里一直沉默的乐老婆子嘶哑开口：“……你们是来杀我的？”
姜纨没有理会乐越奇，而是挑起眉头，问一旁的孟泓：“听了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姜老板，”孟泓扫了一眼乐越奇，斟酌了一下，慢慢开口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商行，大部分老板们都是以利益为主，侍从是什么样的人，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错，”姜纨淡淡道，“但灵犀商行不会这样做，在我的商行，永远是人最重要，在无叶坊市，亦是如此。”
这话姜纨说得轻描淡写，却惹来了孟泓的满腔震惊——
姜老板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天真少女啊？
但姜纨说的是真心话，从前世开始，她便一直思考……除了想发家致富之外，自己创业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只是获取金钱，开公司绝对不是唯一的来财渠道。
姜纨希望自己所做的事，能够更加有意义……如果帮助更多人在她的商行中实现人生价值，获取幸福与认同感，再通过她手下的一家家商行，将这份心境传递给更多的客户，那就最好不过了。
前世她受困于太多因素，难以实现这个愿景，在现在的异界，她有系统傍身，难道还实现不了这个理想么？
孟泓不由失声道：“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姜纨却拍了拍他的肩，引用了某位大佬的名言：“理想当然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孟泓心中一颤，抬头再看姜纨时，自家的老板已经把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看向牢房里的乐老婆子，而后者此刻也神色复杂地看向姜纨。
姜纨叹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些许感慨之色：“乐大娘，你的事情，宋老爷子已经告诉我了，当年你以一己之力和五个姐妹创建了驯兽商行，最后因着姐妹的背叛，商行亦是毁于兽潮，而你也被商盟打压甚至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来到无叶商坊，一心想要复仇，对吗？”
听到姜纨道出了自己的过往，乐越奇疲惫地闭上眼睛。
刚刚听到姜纨的那一番话，让她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自己那些一起创业的姐妹，但最后却被其中最信任的人背叛。
当年决裂时，那个人说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在商言商，你还真以为生意场上能有什么真心？你相信我，所以几家商行尽数倒闭，而我做了商盟的一把刀，从此后荣华富贵，一步登天！”
她喃喃道：“我本想着获取商盟的信任，趁机得到情报，再将它交给光宁，这样既可以保证她以后的日子，也能完成我自己的夙愿……毕竟，我已经老了。”
曾经乐越奇也想过东山再起，但是她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随着□□一点点衰老，哪里再有精力创建一家商行呢？
“既然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姜纨扬唇一笑，“你不如加入灵犀商行？”
乐老婆子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孟泓就先瞪大了眼睛。
姜老板在说什么？
他刚刚一直用真言决观测乐老婆子所言真假……就算她确实没有说假话，她的确是没有想害灵犀商行的意思，但是她煽动着众人投反对票，准备给知雪鹰下药，这一桩桩都是真的！
不惩罚她也就算了，还要让这样的人加入灵犀商行？
姜纨却忽视孟泓的表情，召唤系统，让它调出了之前自己可以查的资料界面：“乐越奇，一轻商行的创始人，在商行注册到营业的十年里，数次创下本地区的利润最高值、在商行覆灭之后，还有众多侍从愿意跟随……”
人才难得啊！
刚刚在地牢说了那么多话，一部分确实出自于姜纨的真心，另一部分也是为了招揽这个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创业老前辈。
她现在实在太忙了！
知雪鹰成批的出售，还有许多同样有驯兽困扰的世家也发出邀约，更别说那些通过系统发来的直播间私信，还有镇上的商会也在问她要不要再接一些业务，更别说无叶坊市来的拜访者也数量剧增！
祀堂里的店主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偏偏肖琮这帮人久久未到，连带着她的妹妹也好几天没有发送消息了。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人才最重要，而这个乐大娘，不但当年的创业成绩出色，还和她有着共同的敌人，至于那些心结……姜纨倒是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乐越奇盯着姜纨看了片刻，视线又移动到了孟泓的身上：“孟先生，你是讼师，又有修为在身，应该能见证我对天道立下誓言吧？我愿意立誓，此生绝不背叛灵犀商行和姜老板，如有违背，生生世世任何所求皆不能如愿，你帮我做见证吧。”
这个誓言让孟泓也无话可说。
他点了点头：“好，我就帮你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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