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妖怪娶亲（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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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古怪！
公孙雪皱眉，勒紧马缰停下来。
陆双鲤也停下来，问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初来杏花村时，小秋是最活泼外向的孩子，也是最亲近我的人……”
而且，村民们把救活家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离开之前，能起身的人几乎全部都来送行。
她还未走远时，回身望去还能看到他们站在未开的杏花树下，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被生活磋磨的麻木和茫然，双眼里又满含希望。
明知道她只是一个外来人，却依旧把未来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相信她真的能救回他们的家人。
期望她回来时，能带回来好消息。
即便他们已经对她不再抱有期待，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对她避之不及的惊慌模样。
公孙雪抿唇：“村子里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有人在她回来之前，已经来过了。
听她如此说，他们的神情也开始紧绷起来。
魏乘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翻身下马走到石墙旁，用手指在墙上捻了捻。
“墙上还有血的痕迹，有人在这里动过手，应当只是受了伤，血量不足以致死。”
“在这里动手？”
公孙雪也翻身下马，在他旁边站定，没注意到他在她接近时突然紧绷的下颚和僵硬的手臂。
她今日穿了身粉色衣裙，裙摆处却是晕染成了柔和的绿色，粉色提金真丝大袖，下摆也与裙摆同色，外穿一件白色暗纹绣金色小花点缀大袖衫，如披覆了一层雾一般娇嫩。
风吹过衣摆随风飘动，如瀑的黑发用粉色发带半挽起披在身后，簪琉璃戒面岫玉莲花瓣型发冠，面带担忧之色。
在阳光之下，这一身让她看着犹如寻常女儿家的温婉，又仿佛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柔弱。
公孙雪没注意身边人怎么想，她伸手在魏乘风刚才手指碾过的地方也撵起一点暗红色的砂砾，这里的痕迹实在微小，若不是魏乘风发现，他们怕是根本注意不到这里。
陆双鲤与程遇青在四周绕了一圈，回来时对他们摇了摇头，“四周一切正常。”
“怕是冲着天水碧来的。”
她早该猜到，都有人能安然无恙的潜入到刺史府了，他们要来杏花村的消息自然瞒不住。
公孙雪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转身对着他们三个发出邀请，声音清丽无畏，“各位，这次恐怕要劳烦你们，陪着我再来一次以身犯险了。”
不管杏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既然答应了村民，就要说到做到。
他们三个都是不怕事的人。
听她这么说，陆双鲤只微微挑眉一笑，面上十分自信英勇，程遇青依旧是温柔微笑，魏乘风还是不说话，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们把马拴在村口步行进村，快走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竟然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
几人仔细看去，那小孩就是刚才见到他们就跑的小秋。
魏乘风走在公孙雪左侧，那把黑色长刀挂在腰后，他反手搭在刀柄之上，长刀刚出鞘半寸，被公孙雪按在手背上阻止了。
公孙雪握紧了魏乘风的手，对他低声道：“她们只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不要伤了他们。”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步伐，安静的站在那里，神色不带一丝痛恨，温和地看着村民走过来。
阳光如此好，她的手心却十分冰凉。
魏乘风紧握刀柄，手上拔刀的动作停止下来，不知为何，并没有挣脱公孙雪的手。
老妇人灰白的发用麻布包扎起，一双眼睛浑浊不清，身形佝偻，饱经风霜的脸庞皱纹横生，犹如亘古的老城，经受了风雨的侵蚀。
“是公孙娘子回来了？”
她的声音沧桑，脚步缓慢不稳，双腿还有些微的颤抖，小秋搀扶着她走过来。
公孙雪松开魏乘风的手，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是，劳您这么远还出来接我，村子里可还好？”
老妇人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看她，拍拍她的手，面上慈祥柔和，“好，都好，村子里那些昏迷的人，你走之前嘱咐我们要好生照顾他们，不要随意乱动，我们都照你吩咐的做了，你这么快回来，可有找到救活他们的办法？”
老妇人是村里最年长的人，也是小秋的祖奶奶，她家还有两个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的态度与公孙雪离开之前几乎无差，仿佛他们之前在村口发现的血迹与刀痕只是幻觉。
村子里安然无恙，公孙雪也只当自己不知道其中的暗流涌动。
“找到了，还带回来三位侠士，若不是有他们三位，我这次恐怕也无法安然无恙的回来，更不可能带回来救治村民的办法。”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她眼睛几乎到了看不见的地步，只能隐约看见几道人影，听闻公孙雪已经找到办法救人，很是感激，朝着公孙雪介绍的地方拜了拜，“村里简陋，几位侠士随公孙娘子前来，老婆子我先替村里人谢过各位。”
公孙雪搀着她，没让她真拜下去，“婆婆，这些都是虚礼，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看我这记性，快随我进去，莫要因为我耽误了大事。”
小秋挽着老妇人的胳膊，一直埋头不说话。
他们带着人进去，魏乘风三人就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公孙雪与老妇人话家常，就像普通百姓家一般，风平浪静。
陆双鲤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后背僵直，咬牙切齿低声道，“这些只会在暗中动手脚的小人，竟然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来威胁公孙姐姐。”
魏乘风却道：“人心险恶，你怎知这不是公孙雪联合村民做出来给我们看的一场把戏。”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陆双鲤望着他不可置信，语调颇高，引得走在前方的几人都回头看她，她这才略不好意思地笑笑，待她们不再看她时，这才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还在怀疑公孙娘子？”
“一切都太过巧合，她的身上未解之谜太多，不可轻信。”
玲珑珠和天水碧是江湖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法宝，玲珑珠下落不明，而她却对天水碧了如指掌，若是旁人，想要收服天水碧为己所用，都是难上加难，她收服天水碧却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大动干戈。
既然如此，她大可以在去桃山之前就挑选自己信任的人一同前往，又何必向他们这些陌生人求救，以此来寻求与他们结为盟友。
陆双鲤沉吟片刻，“她在说要救杏花村的村民时，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我想相信她这一回。”
魏乘风不可置否，不再说话，程遇青怕他们二人当众吵起来，说着好话缓解气氛。
陆双鲤真的是这世上少有的纯善赤忱之人。
公孙雪心中叹了口气，肩膀上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粉紫色蝴蝶若隐若现，几欲振翅飞翔。
魏乘风对自己认可的人，即便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留有余地，不像面对她时那般，说话毫不留情，处处防备。
村子里还是像她离开时那般沉寂，还是那几户人家挂着白幡，哀伤弥漫着整个村庄，昏睡着的人只是看着略消瘦了些，好在没有新增伤亡。
村长处着拐杖坐在路口处，身后也站着一群望眼欲穿的人，他们衣着朴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期盼与希冀，时不时走两圈，又停下来伸着头看。
有人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村子里，立刻激动起来，“回来了，公孙娘子回来了。”
他们欲上前去迎接，还没迈出一步，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一样，停下脚步迟疑了起来。
神情有些瑟缩，嗫嗫低语，“娘子回来了。”
公孙雪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异常，一如既往温和道：“村长，我回来了。”
村长站起来，用拐杖杵杵地面，“路上可还顺利？”
公孙雪点头，“一切顺利。”
“那就好，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还是在你之前住过的地方，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救人不急于这一时，快些进去歇息吧。”
村长说完，没等她应答，便沉默着转身离开了，没再多说一句话。
有好事的村民走上前，要引他们去住的地方。
“娘子，村长性子一向如此，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村子里反常的如此明显，她看在眼里，却从不开口多问，只随着村民去了之前住的村民家里。
老实巴交的村民颜色躲闪，纷纷让开道，在看到右手随意搭在刀上的魏乘风时，更是避之不及，离他远远的。
一路沉默不语，进了小院，待引路的村民离开后，陆双鲤问道，“公孙姐姐，他们……”
看村民这模样，不知道是被威胁了什么，左不过是家人的性命，要对他们做什么，总之应该是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冲着我来的，我知道。”
本是为救人而来，心情该是欣喜的，此刻却格外复杂。
一切皆是源自于天水碧。
在刺史府是如此，在杏花村亦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