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大小姐来信,说今日徐小姐会同向小姐来府上,所以她一大早便开始准备,既知道徐小姐有致歉之意,她便万不可像上次一样失了礼数。
上午十时许,徐小姐与向小姐来到府上,向小姐还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温婉雅致,相反的是徐小姐,让她颇感意外,她剪了短发,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嚣张跋扈,相反的谦和有礼了许多,身形也比上一次更显消瘦。徐小姐亲自向她致歉,送了礼物,还亲手做了龟苓膏请她品尝,要知道,亲手制作礼物是奚山城中表达歉意的最高形式,这足以代表徐小姐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表达歉意,更何况是龟苓膏这样耗时的食物,听向小姐说,徐小姐整整做了三天,其间失败了一次,第二次才得以成功,所以不管是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怠慢,故而一边赞赏着,一边将整份龟苓膏吃完。
她们的“聊天”在愉快中结束,她不免觉得舒畅,不管徐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与她交好,总归是不要针锋相对才好。
晚上她的小腹隐隐绞痛,她的月事晚了三天,想来是月事临近的前兆,所以并未在意,提前在床上铺上了自己月事用的小褥子,而后便照常睡去。夜半,她在腹痛中醒来,整个小腹像被什么拧着一样的疼,她喘不过来气,浑身冒冷汗,只能蜷缩在床上,她的月事来了,可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松,她将被子掩实,想要凭借毅力熬过这漫漫长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马头座钟敲了三下,她还没有见好,身下的小褥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她疼得不敢用力,只能紧绷着一动不动,强忍着最猛烈的一阵绞痛过去,只是月事怎么会这样痛呢?她觉得自己必须寻求一些帮助,遂按住小腹,翻身下床,可她一个支撑不住,咕咚一声摔到地上。
好痛!又一次猛烈的痛感来袭,她按住小腹在地上打滚。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走廊上暖光的灯光在夜色中撕开一道缝隙,刑五爷高大的剪影一下子映了进来。
他一下子打开床头灯,将她揽到臂上,“你怎么了?”
“疼。”她强吐出一个字。
刑五爷看向她紧搂着的小腹,以及她腹部下面被血水浸染的睡袍,他急忙将她抱上床,而后一个健步冲出房去!
没过多久,王妈连着一众丫鬟急忙带着热水被褥和炭盆来到她的房间,她们将窗户关上,将被子压厚,王妈又亲自灌了汤婆子给她放在手上。
刑五爷只穿着睡袍站在床边,沉重的看着她。
“她白日可是吃了什么?”刑五爷问。
“一日三餐正常的饭食,只是今日徐小姐同向小姐来到府上,多吃了一茶盅龟苓膏。”
“东西呢?”
“已经吃完丢掉了。”
“找回来。”
“是!”
王妈马上命人去找,还好只是当日的垃圾,应该还未来得及丢出府外。
她瑟缩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凉的,怎么也捂不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梳着灰白发髻,穿着灰色长衫的大夫来到府上,他先是看了看她的面色,而后号了号她的脉搏,问道:“白日里可是吃了什么?”
王妈将提前准备好的“茶盅”递给他,公叔放到嘴边闻了闻,“是马齿苋!”
“马齿苋?”
“是!”公叔看向刑五爷,“是一种利于滑胎的草药。”
王妈吃惊的看向刑五爷。
公叔解释道:“奚小姐并无孕象,只是月事临近加上这草药的作用,造成格外出血,只要及时用药便不会有什么大碍。”公叔急忙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王妈,“先让她服下,可暂时舒服一些。”说完他便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王妈急忙拿来让她服下,她只觉得口中发苦,却十分不理解为何有人给她下药。
刑五爷沉沉的没有说话,思考片刻之后,交代王妈,“将消息传回徐府,说奚小姐滑胎,在徐明珠送来的龟苓膏中发现了马芷苋。”
滑胎?!她一下子清醒了半分,看向刑五爷,“为何要这样说?”
“你说过要感谢我,此次便是我需要你的时候。”
她没有说话。
“以后禁止徐明珠再入刑府。”
“是!”
公叔很快写好药方过来,“我这便回去抓药,最好是将奚小姐换一间房,换一张干净的床铺,切记不要着凉,我会尽快回来,奚小姐喝过药后,便会好了。”
“是!”
公叔很快退出房去,在刑五爷的吩咐下,她被换去了刑五爷的房间,待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天已经微亮,她的腹痛缓解了很多,喝下公叔的第一碗药剂之后,她的身体也已经渐渐回暖,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王妈坐在床边守着她,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喝了一碗粥后恢复了大半,腹部的绞痛也已经止息了。
“消息可传回徐府了?”
“今日一早已经往徐府致过电了。”
“可我觉得不会是徐小姐。”
“不管是不是,这马芷苋都是在她的龟苓膏中发现的,此事她难辞其咎。不过,为何有人会误会你有孕呢?”
“大概是上次,五爷带我去徐府参加大爷的丧礼,我因食多了梅子而引发了呕吐,怕不是那次,被有心人误会了。”
“如此说来,便不是我们府上的事情,倒是乾州徐府,怕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徐小姐。”
“五爷之意,是借此彻底摆脱了徐小姐的心思,不管是不是她,这件事也只能是她认下了。”
“若不是她做的,她又为何要认呢?”
“她若就此认下,才是明智的选择,若真的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可若是要她断了对五爷的心思,岂不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你倒是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公叔说你气血亏虚,恐怕要将养好长一阵子。”
“无事,不过是多喝一些汤药罢了。”
“你想的倒是简单,你本就身弱,又因此伤了元气,你可知,待你身子养好之前便不能生育。”
生育?她面色一红,懵懂又窘迫的看向王妈,她以为生育都是那些姨娘娘们的事情,“我竟不知,还与这事有关系。”
“这孩子要在你的体内,十月怀胎之后才能生下,你若身子骨不好,又如何能养育得了孩子。”
“可我怎么会有孩子?”
她这一问,王妈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
她一下子捂住嘴巴,原来就是她与刑五爷做的那件事,以前她只知那些姨娘娘们成了亲之后,吐着吐着便生了个孩子,却从没想到过她们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她一下子低下头去,霎时间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王妈急忙安抚道:“你不必不好意思,王妈也是过来人,我会给你配好避子药,一天一粒,你只管服下就好,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微微羞窘的抬起头来看向王妈,“我母亲早早便去了,家里从没人对我说过这些。”
王妈怕她不好意思,遂将谈话就此止住,站起身来,“以后渐渐的都会懂得。”说完她端起餐盘,微笑着退出房去。
她羞窘的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却也有股喜滋滋的情绪在心里悄然生起,原来她与刑五爷是会有孩子的,他们的孩子,她在被子中呼出一口热气,好神奇!
她兴奋的一个下午没有睡着,一直到刑五爷端着药碗,坐到她面前,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喂她喝了半碗药之后开口,“此事是我亏欠于你,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我都可替你办了。”
“我没什么要求。”她与病态不相符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
她急忙收起笑容,抿住双唇,星星眼一般的看着他。
“我还没有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
“不必,原是因我而起的祸事,你无事便可。”
她想起来有些后怕,“我当真是怕你已经睡了,那我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即便睡了,你若弄出声响,我也听得到。”
“真的吗?”
他点头,将手中的半碗汤药喂给她。
她一双杏眼紧盯着刑五爷,那他怎么休息得好。
刑五爷喂过药之后又将水递给她,她照例喝下,而后刑五爷道:“我买了些梅子,待王妈腌制过后便可以吃了。”
她心中一喜,刑五爷还记得她喜欢吃梅子,“可是刑府不是不准吃梅子吗?”
“谁告诉你的?”
“王妈。”
“以后想吃便吃吧,我的刑府里没有这个规矩。”
她不禁暗暗提起一口气来,细细的观察着刑五爷,这样温和的刑五爷真是平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不过,我也不太敢吃了,若不是上一次吃多了梅子,在徐府里闹了笑话,恐怕也便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他沉默片刻,“你该就此长个记性,我早就说过了,像你这样,在刑府里是一刻也活不下来的!”
她略微有些不太服气,“可是你也说了,我该庆幸我身边的人是你!”
空气微微静默片刻,刑五爷站起身来,“好好想想你要些什么,我不喜欢欠人情。”
她嘟起嘴来,目送刑五爷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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