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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我在哪?
......为什么?
......
我......没有我了。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口的喘着气,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左手吊着软管,里面是些淡黄色的液体,她生出一身冷汗,一摸额头,才发现头上戴着一顶毛绒帽子,她收回手来,伸进被子,向右一转,才发现右侧的窗子封了,他们怕她着凉,封了窗子,戴了帽子,又在屋内燃了炭盆。
犹如梅子在罐子里被腌的透彻,她也被极度的落寞与低沉腌制的犹如一滩烂泥,当你的一切都来自于他人赠与,也就意味着,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门外有人进来,是环儿,她端着托盘,看到她惊喜万分,“奚小姐,你醒了。”
她看到环儿,没有说话,环儿自顾自的放下水壶,“昨夜你发了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公叔及时给你挂了水,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情。”
“我睡了多久?”她略微沙哑的问。
“已经足足一天一夜了,从昨夜到今夜了。”
她没有感觉自己睡了这么久,遂转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我要不要扶你起来坐一坐?”
她点点头。
环儿很贴心的扶她起来,她小腹缩痛,提醒她昨夜刚失掉一个孩子,她心有悲凉,却很好的被笑容掩盖掉了。
“谢谢。”她对环儿说。
“我给你倒点水吧!”
她点头。
环儿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等喝过水之后再喝点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她将水喝完,“等我饿的时候再吃吧。”
“可是王妈......”环儿忽然意识到自己提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遂将头低下去,“对不起,奚小姐。”
她听不得王妈的名字,却难得的平静,“王妈在哪?”
“正在楼下小厨房候着,她嘱咐我叫你喝点粥,就算是不想,也尽量喝上一些。”
“能不能帮我叫王妈上来。”
“现在吗?”
“是的。”
“那我这便去叫王妈。”
她拿起环儿留下的粥,犹豫了片刻,不疾不徐的一口接着一口吃起来。
没过多久,王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略微有些沉静,“奚小姐。”
她左手端着碗,右手的瓷勺不疾不徐的舀着,眼中似有所琢磨,“请进。”
王妈轻轻推开门,她梳着背头,在脑后盘成发髻,发型干练整洁,甚至是有些一丝不苟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素色的碎花短袄,宽松的黑色宽腿裤,作为刑府的管家,她实在打扮的太过朴素。
“奚小姐,你找我。”王妈没了自信飒爽的姿态,相反变得恭敬拘谨了许多。
“你要一直躲着我不见了吗?”她放下碗来,将手背轻轻搭在被子上,松弛的看向王妈。
王妈眼眶泛红,愧疚的低下头,“若是给你添堵就不好了。”
她也心碎,不由得眼眶泛红,遂将视线别了过去,“我有些话要问你。”
“你请说。”王妈轻轻将门关上,走到她近前。
“五爷在吗?”她说到“五爷”这两个字声音莫名的颤抖了一下,仿佛一下子便被人摸清了底气,清楚她一切不过是在强撑。
“在,正在书房办公。”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放我走呢?”
王妈震惊的抬头看她。
“他留我在府中做什么呢?我没有半点用处,为什么不能放我离开呢?”
“奚小姐......”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误会五爷了。”
“误会?”她苍白的笑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格外讽刺,“我要么困死在这府上,要么离开,没有其他选择。”
“五爷不会让你走的。”
“为什么?”
王妈说不出话来。
“你们府上的人总是欲言又止,心里的心思比头发丝还要多,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我知道刑府太多秘密,所以五爷不会放我离开。”
王妈没有说话。
“实话总是伤情,不是吗?”她直视王妈,“就像你对我千般好,却不肯告诉我五爷在我的碗中下了避子药。”
王妈噗通一下子跪下,“是我对不住你。”
“你哭来做什么?你哭的这样动情,可我只觉得虚伪,你也是曾失掉孩子的人,为什么忍心拿掉我的孩子呢?”
“我说了,全都是我的过错。”王妈泪流满面。
“总有人要为我的孩子负责,我既走不了,那你走吧。”
“不!奚小姐,我万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五爷,我这条命死不足惜,但我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五爷,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到小少爷面前赔罪,你再稍容我些时刻吧!”王妈伏地磕头。
“少爷?”她轻轻怔了一下,“我的孩子,是男孩吗?”她怆然落下两行泪来,再次沉静的质问,“是男孩吗?”却没有得到王妈的回答,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笼罩,她再也绷不住,终于痛彻心扉的大哭起来。
“奚小姐!”王妈不知如何上前劝阻。
她愤怒的将碗摔了出去,那瓷碗碰到墙上,啪的一声碎了,白粥溅了一地。
“你们怎会如此欺负人!一个已经知道性别的孩子却偏不要他吗?他到底得罪了你们什么!”
王妈终于崩溃,“奚小姐!你不要再说了!”她高喊道:“是老奴对不起你!”她站起身来循着门那侧的墙面猛地撞去!
“咚”的一声!
空气瞬间静止下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
她被定格在床上,看见王妈的头与墙面碰撞出一个巨大的血印,然后沿着墙面缓缓滑了下来。
五爷推门而入。
她开始恶心,呕了两次,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是报应......”王妈靠在五爷怀里低喘着气,她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双眼迷离,“这不只是你的报应,也是我的报应。”
“王妈!”
五爷急忙将王妈抱了出去,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呆滞的坐在床上,地上是她的呕吐物,地上是散落的白粥和瓷碗碎片,墙上是王妈留下的血印,门被打开了,没人将它关上,她感觉自己房间的热气正在被抽走,以至于她浑身冰冷,正在犯哆嗦,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不禁在心中问自己,她还记得她初来刑府之时,王妈握着她的手将她领进自己的小院,给她准备衣服,教她如何在刑府生存,给她庇护,那时她还没有成为刑五爷的人,只是被刑五爷带回府的异客,她是如此的彷徨与无措,可是王妈握着她的手说,我认识你的母亲......
她落下泪来,这眼泪是如此的没有感情,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流泪。
初搬来洋房之际,是王妈为她准备了粉色的被褥,在这个尴尬的羞窘的,无人知晓的重要时刻,是王妈给了她短暂的仪式和体面,她总是处处体贴周到热心,总会顾虑她的感受,生怕她在刑府中有半点不适,又处处提点帮扶,还不到春季便开始定制秋装,不到夏季便开始定制冬装,初去乾洲那次,临行前,她梳妆时几番嘱咐,生怕她有半点闪失,就像在送别临行前的女儿,还有那一巴掌,她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还有那一巴掌,王妈为了维护她挨了徐小姐狠狠一巴掌,这些她怎么会都想不起了呢?
为什么在她伤心绝望之际,这些好全都想不起,而在她愤恨散去,这些好却全都向她袭来了呢!
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愧疚与失意,一股巨大的悔恨将她淹没,它们像万千只细小的蚂蚁正在逐渐蚕食着你的心,蚕食着你的躯体,她身上的每一处,灵魂连带着□□全被愧疚占满了。
怎么活?
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彷徨与无助,这种无助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她慢慢变的呆滞而冷漠,平静的摘下手上的针头,平静的走下床铺,踩过地上呕吐的秽物,一步一步绕过床尾走到窗前,她平静而冷漠的撕下窗上的封条,双手一推,畅意的将窗户向外推开,一股飒爽的风吹进来,吹得她僵直又战栗,她看着窗外静谧的深夜,看着洋房院内静谧的两盏煤油灯,看着她不久前种下的合欢树,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她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宿。
就这样跳下去挺好的。
“奚小姐!”
她的耳中突然响起惊愕的呼唤。
她茫然的回过头来,环儿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样子。
她浅浅笑了一笑,笑她如此单纯的模样,然后云淡风轻的问她,“这院子跳下去会死人吗?”
她清晰的看到环儿的身体僵了又僵,然后她僵涩的摇了摇头,“不会的,奚小姐,二楼跳下去是不会死人的。”
她噗嗤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又笑起来,然后又哭起来,那血印子明晃晃的就在环儿身侧,她仿佛看到了王妈正在门前朝她招手,说着,奚小姐,奚小姐,你快来啊!
她又哭,然后又开始笑,她问环儿,委屈又可怜的模样,“王妈在我的碗中下药,你们也知道吗?”
环儿流着泪缓缓摇头,“没人知道。”
她破涕而笑,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她受了伤,也犯了错,王妈确实欺骗了她,可王妈也确实真心相待过,她曾以为府上的所有人都是坏人,可是当她醒悟过来,他们又变好了,他们在她的头脑中反复变换,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滑过窗沿坠到地板上去,一切都来不及了。
环儿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奚小姐!奚小姐!”
刑五爷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从地板上将她抱起,夺门出了房间。
她被刑五爷放到床上,清理干净,重新换了一身睡袍,然后塞回被子里,严严实实的盖住。
她的泪水从他擦拭脚面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过,“为什么不要我的孩子?”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所有的症结所在,她脑海中所有这些反反复复的主观臆想全部是因为她并不知道真相。
“我若要重用你的父兄,你便不可以生子。”
她迟钝的意识缓慢思考片刻,“所以,你将我带入刑府,是因为看中了我的父兄。”
刑五爷默了默,而后答道:“是。”
“所以,你不会放我走。”
“也不会让你死。”
她轻轻笑了一下,缓慢又讽刺,生死哪是人能决定的呢?眼角的泪滑下,她眼前一片漆黑,忽然什么都看不清了,如果早点让我知道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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