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救了个醋精》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平阳城外,竹林深处。
此时乌云遮天,几缕幽幽月光穿过竹林打在这褚家牌匾之上,照亮了上面的斑驳血迹。
茅屋内站着几个黑衣人,左手火把,右手握刀,荧荧火光照亮了屋内景色。
所有能藏身之处尽数被掀开,一妇人手脚筋被挑断,四肢扭曲躺在地上,脖颈中间开了个大洞,正源源不断淌着黏腻血液。
床上一男子右臂被砍下,胸背间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发襟散乱,头低垂在床外。
床下的褚青唤趴在地上,右手紧紧捂住口鼻,任由涕泪四溅,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忽地,泪眼婆娑间她督见褚父的嘴张张合合,似是在嘟囔着什么。
褚青唤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向外挪蹭,努力将右耳贴近床边,细细辨认,却还是只听见几句细碎词句。
“去……凉州……找……荀……将军……”
褚父声音忽止,褚青唤下意识将头转向床外侧,首先入目的却是一双布靴,离她面庞堪堪一尺距离,吓得她不住一颤,瞳仁放大,心跳声快得似是敲鼓。
“那孩子究竟被你们藏哪里去了?”黑衣人抬脚重重踩在褚父脖颈上,左右拧着,“你现在交待,我便给你个痛快,否则……”
褚父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啐了一声笑道:“要杀要剐随你们,尔等贼子这辈子也休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褚相好骨气,可惜却是个愚忠的蠢人,既如此,我便送你下去和那老皇帝相见,让你们在地下再续君臣之谊。”
说着,便又是一刀落在褚父身上。
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刺耳,褚青唤脑中那名为理智的弦也随之一起被划断,她留着泪,指甲狠狠嵌入地里,试图爬出去与母父共生死,不愿再受这煎熬。
褚父却似是了解她的想法,挣扎着侧翻落地,左臂用力撑起身子,拼尽全身力气撞向黑衣人。
黑衣人嗤笑一声,轻松躲过,抬脚将其踹翻。
褚父飞撞在后方墙壁上,口中吐出一大口血,大喝道:“逆贼无仁无德,终将为这世道所不容,老夫不过是早他几步罢了。”
褚父瞳仁涣散,嘴里不住的向外涌着鲜血,意识已开始模糊,“陛下,犹记上次与您下棋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如今,微臣终于能来寻您了……”
“聒噪。”后方一黑衣人冷声言语,快步向前,手起刀落,褚父便身首异处。
“首级已取,速寻余下一人,随后返之复命。”
“遵命。”几人应道,出了屋子。
唯有床边这黑衣人漫步走到褚父尸身旁,蹲下身。
褚青唤双眼通红,视线之内已全然被血光所染,她看见黑衣人蹲下身,用刀在褚父胸口剜出一个洞来,随后将手伸进洞中,左右摸索。
血肉被搅动的声音在此安静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褚青唤目眦欲裂,牙根紧咬,喉咙里涌上血腥味,她将面颊更加用力地贴在地面,瞳孔紧盯着黑衣人不放,恨不得将此人用眼睛削成千片万片。
那黑衣人掏了片刻后,竟是硬生生将褚父的心剖了出来!神色癫狂地拿着褚父的心闻了闻,而后用力将其碾碎,天女散花般洒在褚父尸身上,临了随手将火把扔在稻草上,嘴里还嘀咕着,“不知这人有什么好让大人忌惮的......”
待他们走后,褚青唤强忍着烟气熏人火焰炙热,在床下又足足趴了一刻钟,才狼狈地滚出来。
屋内火烟滚滚,已尽数被烧光,浓烟熏得褚青唤双眸含泪,咳嗽不断,她不敢多待,最后看了两眼躺在地上的母父,从书案上寻了褚父的印信,磕磕绊绊着撞出屋外。
在她扑在外地上那一刹,茅屋房梁齐断,她住了十七年的家彻底塌成废墟。
褚青唤从地上踉跄站起,呆滞的盯着面前火光,心脏犹如被钝器敲打,喘不过气来。
盯了良久,她重重跪在地上,在废墟前磕了三个头,最终下决心向竹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褚青唤都异常谨慎,她不知道黑衣人会不会找见她,亦不知往哪里跑才能安全。
直到她寻到一处三面环土的山坳地,躲在此处,那种紧张感才消退了些。
此消彼长,随之而来的是巨大伤心绝望之感将她淹没,她双手掩唇,将脸埋在双膝里,无声痛哭。
直至哭得手脚发软,褚青唤方才抹干泪痕,垂眸沉思眼下局面,头脑现在还算不上清明,信息如乱麻般缠在一起,她只得抽丝剥茧捋出一条尽可能清晰的长线。
十余年前,大将军曹云拥兵自重,血洗皇宫,杀仁君夺嫔妃,改朝换代,自立为王。
曹云上位后,将不肯臣服于他的文臣尽数斩杀,传闻那三日里,暴雨未歇,赤地千里。
暴君之名,就此传开。
可后来不知为何,余下不服他的文臣武将,他皆数赶出宫去,并未要其性命。
听方才黑衣人所说,父亲他……想必就是当年被赶出宫的文臣之一。
可为何数年过去,他才命人追杀这些早已远离庙堂是非的前朝之人?
褚青唤未能想通。
但于公这暴君刚愎自用,荒淫无道,将百姓似牲畜看待;于私,灭门之仇,残杀之恨,这一桩桩一道道都被褚青唤刻在心里。
可怜她手中无权无势,就算心中有恨,她却也毫无办法。眼下,只能先循父亲遗言,去边关找那荀将军,说不定还能窥得一眼天机。
念及至此,褚青唤握紧怀中褚父印信,整个人缩成一团,合上眼眸小憩休息。
-
褚青唤在这竹林深处躲了两日,为母父立了衣冠冢,在盲女家中放了一两银子,偷拿了件衣裳换上,准备顺着小溪先去那河东郡置办些东西,再前往凉州。
刚走了不过一刻钟,褚青唤离老远便瞧见了竹林中有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她脚步微顿,想换个方向避开,不料那男子似是也发现了他,大步向她走来。
她心下一惊,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手中攥紧了竹篮,装作农家女模样,闲庭信步朝前走去。
眼看愈来愈近,离那黑衣人不过数尺距离时,褚青唤呼吸微滞,连带发梢都沾染上紧绷之感。
五步、三步、一步……
褚青唤心中默算着与其之间的距离。
万幸,直至二人擦肩而过,黑衣人都未曾做出什么举动。
越过这人的瞬间,褚青唤心中卸下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微微下沉。
“姑娘留步。”身后声音蓦然响起,一只大手随之落在褚青唤的肩上。
褚青唤瞳孔巨震,藏在衣袖下握着篮子的手捏的已微微泛白,她转身回眸看向身后黑衣男子,“公子何事?”
黑衣人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才缓缓开口说道:“姑娘可是附近的农户?”
褚青唤只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不知姑娘近日在附近可曾见过一负伤男子?”黑衣人紧接着说道,“那人是我家公子,前日不慎跌下山坡,如若姑娘见过,可否告知在下?”
语毕,他从荷袋中掏出一两碎银放在褚青唤掌心。
褚青唤静默片刻,欲将碎银还回去,“我并未见过什么男子,这银两公子还是拿回去罢。”
黑衣人未得到消息也不恼,“不必,就当是叨扰钱了。”复又抱了抱拳道:“在下告辞。”
褚青唤目光紧紧跟随离去的黑衣人,指尖无意摩挲手中碎银,暗暗思忖:那男子在撒谎。
方才交谈之中,她隐约嗅到那男子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垂眸暗自观察了一番。
果不其然在那男子袖口处发现了干涸的血迹,不过因为其身着黑衣,不易被发现。
他口中所找之人,恐怕不是什么劳什子公子。
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吹得褚青唤打了个寒颤,她裹紧衣裳,赶路之心愈发匆忙,脚上步伐也随之愈来愈快,不再细想这些,只想着快些走出这片林子,好歹先行到那大道上去。
穿过一片凹凸不平长满杂草的石碓时,褚青唤抬脚时被一个柔软物体绊住,整个人脱力向前扑去。
“嗯……”一道闷哼在她背后响起。
听见声响,那熟悉的紧张感再度涌上褚青唤心头,她顾不得自己臂肘上被划破的口子,麻利起身,小心翼翼的上前探查。
拨开杂草,褚青唤方看清下面全貌,绊倒她的原来是一名负伤男子。
这男子一双丹凤眼紧闭,右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处略微发脓,面色苍白泛起红晕,显然是高热之状。
褚青唤略微想想便能猜到,这兴许就是方才那黑衣人所寻之人。
她将杂草重新附在男子身上,不欲淌这浑水。却在起身时,无意扫见男子衣襟中半露出来的卷轴一角。
褚青唤捏住一角将其抽出,将其展平快速略了一遍。
她阅完后猛地一合,神情复杂看向一旁男子。
这男子竟是河东即将新到任的郡尉。
脑中想起半月前母父议论那河东郡尉伪造印信一案,记得当时隐隐约约听见了二人提起荀将军和那被收押进牢的前郡尉。
但究竟此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她却没能听清。
褚青唤犹豫再三,还是将卷轴卷好重放回去,随后将这男子扶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将他带到了一处洞穴里,撕下一条衣布为其包扎。
手中干净利落包扎完,褚青唤看着这地上躺着即将上任的新郡尉,心中愈发觉得蹊跷。
短短两日,这林子里却来了两拨杀手,各中人物之间更是有万般联系,这当中绝非偶然。
或许她倒是可以借这救命之恩,跟这新郡尉一同前往河东郡,探探这其中缘由。
“这山洞你们可曾搜过?”
“属下这就去搜。”
“不用了,你们去那边,这儿我亲自来搜。”
洞口处传来几道人声,而后便是脚踩过杂草发出的窸窸窣窣之声。
褚青唤屏住呼吸,带着男子缓缓向角落深处蹭去,左手取下发簪握在手中,同男子挤在这幽黑寂静的洞穴深处,仔细听着外面脚步。
片刻后,声音便消失了,褚青唤松了一口气靠在了旁边洞壁上,心中庆幸那黑衣人并未有走到深处的意思,否则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她卸下防备,合着眼头随意抵在墙壁上,伸出右手想探探身旁男子额头温度,可手刚搭在其面颊上,一道森冷又夹杂些许兴奋的声音忽地在她头顶响起。
“找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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