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这天上午，蛮子一反常态大军压境，梅悼这队人趴在小土丘上左算右算都觉得这一仗悬。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还没等到他们出场，关隘城墙上发出一阵悲吼，夹带着杂七杂八的喊声：“国破了！大梁没了！”
紧接着还有不少人自城门内杀了出来，一面冲一面喊着：“爹！娘！孩儿要为你们报仇！”
第一次没有炮灰们的掩护，这群光鲜亮丽的守军在蛮子大军面前显得十分狼狈，但他们没有放弃，没有收兵，一味的往前送。
炮灰们相互看了看，守军说的是官话，不难听懂，国破了？大梁没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是懂的。
他们都是汉人，再怎么被丢在这里当炮灰，他们还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的家乡成了别人的地盘。蛮子有凶残他们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的家乡会遭遇这么凶残的蛮子，很多炮灰都待不住了，纷纷冲出了躲藏地杀向蛮子。
梅悼他们这队还没动，冲出去凶多吉少，不冲出去也不是一定能保命，他们在犹豫。
“梅悼，你怎么看？”
花椒开口，其余人也同时看向梅悼，相处了这么几天，梅悼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便是萧泽来了也没改变梅悼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梅悼看了眼关隘城墙，即便有不少守军胡乱的冲了出来，城墙上并没有太混乱，也就是说城墙上的指挥者还在，关隘一时破不了。
但这样的形势下，破是迟早的事。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会不冲出去，被守军秋后算账的时候会死，这会冲出去，场面太惨烈也会死。
折中的办法是：“跟着冲，别太前，看着趁手的武器赶紧多捡几件，弄回来找地方藏好。”
梅悼说着看了眼萧泽。
早晨的时候，萧泽和花椒都预言了今天会坏事，花椒估计是随口凭着阳光瞎蒙的，萧泽当时的回答却是：迟早的事。显然他已经预料到今日之事，或者说他预料到大梁会被攻破。
所以这个时候，萧泽的意见格外重要。
“蛮子前几日绕河东道攻破了东都，东都与国都之间的关隘不难攻破，更何况他们可以绕道河东道，一样可以绕道关内道，先将其孤立围困，待国度破后不攻自破。这便是我说的：迟早的事。”
萧泽解释，而后提起长、枪，“国破了，命是我们自己的，走！”
显然萧泽赞同了梅悼的做法。
余下的炮灰一跃而起跟着杀出去了，此时战场上混乱无比，冲出来的守军虽然战斗力不行，但装备比炮灰们好上不少，就算是被砍死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给了炮灰们足够的时间捡装备，捡完之后藏哪这个问题也被梅悼飞速解决，蛮子大军压境，已经有部分靠近了圣地，蛮子不敢进去，炮灰们却可以借着蛮子的掩护藏好的兵器。
张韩、汪湖马上就着手准备过去，汪湖临走前还拉了梅悼一把，指了下前方不远处正在厮杀的萧泽：“那家伙不对劲，说是保命，他一件兵器都没捡。”
梅悼也注意到了，点了头：“我去。”
“穿上这个再去。”
汪湖将一件软甲套到了梅悼身上，“就知道刚刚好。”
他笑说，显然是特意给梅悼捡的。
梅悼谢了声，嘱咐了声小心后跑去了萧泽那。
萧泽的状态非常的不对劲，不仅是没捡兵器，攻击也是不要命似的，好几回明明可以躲闪迂回的，他却直接上了，也不管因此留下的伤口。
眼见着蛮子的刀又要落下。
梅悼立刻飞身上前格挡掉了蛮子的刀，喝萧泽：“发什么疯？刚才是谁说的命重要？”
萧泽闻言有一瞬间的晃神，醒来之后长、枪一转迅速解决了一个已经扑向梅悼的蛮子。
“我……”萧泽欲解释他的行为，梅悼已经喝断他：“杀出去再说。”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深陷蛮子的大军中，四周皆是敌人。
好在两人皆身经百战，短暂的眼神交汇之后，迅速变换身姿，背贴背，互为攻击互为防守。
一时间鲜血残肢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更多的蛮子被这边的恶战吸引过来，蛮子崇尚武力，对勇猛无敌的人甚是崇拜，只可惜他们的崇拜方式不是放下武器，虔诚跪拜，而是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战胜你，打败你。
早知道就手下留情了！梅悼心想，挺苦涩的。
萧泽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出招的速度明显的快了起来，将大部分的蛮子都吸引到他那边。
靠！
梅悼不爽了，哥好歹也是拿过兵王的，怎么可以输给你这个古人？想着就抡起铲子往萧泽那边扑去。
刚接近就看到萧泽的长、枪一动，枪头竟指向他的脚下，梅悼十分清楚自己脚后面没有正在攻击他的蛮子，于是萧泽这招的意思……
是要效仿当初联手揍炮灰时的默契合？！
梅悼没有多想，当即踏上长、枪，萧泽立刻一挑，梅悼就势跃起，萧泽长、枪横扫，直取蛮子下盘，蛮子倒地瞬间，梅悼落地，轻松收割人头。
看着形势不妙冲上来救两人的其余炮灰见状纷纷转身。
“下回你们再说梅悼会出事，老子第一个不信。”
花椒嚷嚷。
与此同时，关隘上的战鼓忽然擂起，之前未出来的其余守军整装冲出，若是一开始就这么冲出来，这群守军对上蛮子大军压境未必能占到好处，但此时蛮子原本整齐的队形已经被先期冲出来的守军和炮灰们冲乱。再遇上整装待发的守军，蛮子的优势大减，很快不得不退兵。
炮灰们又捡回了一条命，欢天喜地回到了营地。
营地内的人明显少了不少，以往战后收缴兵器的地方也只插着十来把不太像样的弯刀，而守军中来收缴兵器的人也还未到。
炮灰们三三两两的坐着等着人来。
然而他们等到的并不是之前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守军，而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鲜衣怒马而来，打头那位的铠甲特别亮，像是镀过金的。
他在离营地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下了马，整了整铠甲，命其余人就地等候，命一人端着一样东西跟他上前。
这人目标明显，一路径直走到了萧泽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臣雍关守将李扈特来请罪，臣护主不力，任由阉奴乱谋害殿下，现臣已将乱阉奴拿下，首级在此，请殿下速速与臣回关，共商大事。”
这话把一干炮灰，包括梅悼在内听傻了。
殿下？萧泽还真的是皇亲国戚？汪湖的随口一说成真了？
萧泽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掀开盖在首级上的布辨别真伪，而是干脆利落的提、抢站起：“我随你去。”
并指了下残存的炮灰，“今日一战，守军伤亡半数，这些人虽不成器，但可堪些用处，一并带进去吧，留给蛮子可惜。”
“臣遵命。”
李扈忙说，点了两个随行的，“你们两个把人点好，带进关去。”
“是！”
就这样梅悼他们几个还没回过神就被带进了关，雍关号称大梁西陲第一关，外城套内城并瓮城，设计得坚固结实，城内有水有粮不说，还有可供种植粮食，饲养牛羊的地方，固守三年都不成问题。
萧泽被直接迎进了内城，梅悼等人则被安置在外城的一角落里，几个不起眼的小土丘中间，土丘上插、着几根风化得差不多了的木头，木头上意思意思绑着几块已经破了洞布头。
便是这样，也已经比原先居住的地方好太多，尤其是这里有水。
关内地下埋着涌泉，随便挖几下就会有井，为防敌人火攻，水井数量不少，虽每口井边都有重兵把守，但井前皆设有水槽，一般士兵不可接近水井，但允许在水槽取水。
炮灰们没有取水工具，只乌压压趴在水槽边，用手捞水喝。
守井的士兵投来鄙夷的眼神，梅悼他们可不管，喝了好久的马尿马血，终于喝上水了，怎么都要喝个够。
傍晚的时候，他们还获得了一些食物，是最寻常的馍，成分还不好，夹着沙石的，但炮灰们依旧吃得有滋有味。
总算是过上了人过的日子！梅悼等人躺在漏着光的棚里想着。
这种棚一共才三个，一道进来的炮灰有五十来个，他们几个仗着跟萧泽的关系，以及彪悍的武力值独占了最好的那个棚。
这会吃饱喝足的，开始聊起萧泽来。
“萧泽真的是皇亲国戚喏？”
花椒率先开口。
“不止哦。”
汪湖跟着开口，因为是大户人家庄头的儿子，他算是这群人里见识比较广的，懂一些寻常老百姓不懂的事，“那将军喊他殿下，殿下一般喊的是皇帝的儿子，我爹教过我：皇帝的儿子封了王的要喊他xx王，没封的喊殿下。皇帝兄弟封了王的也喊xx王，他们的儿子封了的喊世子，不封的喊公子。公爵，侯爵也一样，什么镇国公，定远侯的，他们的儿子也一样，封了的喊世子，不封喊公子。所以萧泽什么来头，你们心里要有数。”
众人“哦”了声，殿下就是说萧泽是皇子，但是没有封王。
“可蛮子说大梁没了，国破了，萧泽还有用吗？”
花椒又问了。
汪湖赶紧坐起捂住花椒的嘴，还左右看了看，完了教训道：“这里不是外面，天昏地暗的，你说什么都没关系。这里乱说话是要杀头的。”
花椒缩了缩脖子：“好嘛，不说就是了。”
花椒不再说了，梅悼却开始胡思乱想，和这群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古人不同，他来自现代，这种宫廷权谋早就被各种写成小说，拍成电视剧，要推演不难。
大梁没了，国都破了，雍关远在西边，易守难攻，手里还握个皇子，正经八百有皇帝血统的，大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再看这个李扈，萧泽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梁乱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毒酒毒肉一直在送，他若是看不下去早就可以把送的那人杀了，何必等到今天？
定是原本押宝的皇子出事了，只得换个人。
他都能想明白的事，萧泽这种皇宫里长大的家伙应该也能明白吧，就是不知道想明白之后那家伙准备怎么办？
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怕是不容易吧？
梅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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