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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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有太监端着一盆盆火锅锅底和各种美味佳肴进宣政殿，文武百官纷纷拼桌凑对，准备享受这场天降恩赐，大快朵颐一顿。最近是国丧期间，就算回家过小年，哪个楚国臣子也不敢搞得太热闹，难得能一起围炉吃火锅，皆觉得高兴畅快。
古代的火锅并不比现代差，而且是圣上亲自赏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不入锅，锅底料也是各种口味皆有，辣与不辣，清汤或菌菇汤……诱得人口水直流。
只可惜没有林暮白最爱的虾滑。
于是他和谢庭玉剥了一盘鲜虾肉出来。
谢庭玉几乎没有剥虾的经验，不小心刺到手指，他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这虾直接放进热锅里煮就行，你喜欢吃辣就放辣锅，不喜欢辣就放清汤锅，何必费事剥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这样做有多好吃了！”林暮白剁碎虾肉，有太监宫女抢着要帮忙，他还不让。有时候他就喜欢亲自下厨做点自己喜欢的，做菜是他放松自我的一种方式。
虾肉色泽新鲜莹亮，林暮白又往里面放进适量的盐、木薯粉、胡椒面、蛋清，搅拌均匀后，一碗简易版的鲜嫩虾滑新鲜出炉，散发出淡淡的虾味。
谢庭玉瞧着林暮白驾轻就熟的模样，不禁笑着赞道：“王爷不仅有治国之才，没想到还有一番好手艺。”
林暮白戏谑：“谢大人，你总说想讨个老婆，连厨艺都不会，谁愿意嫁你啊？”
谢庭玉今年二十三岁，尚未成亲，还在努力攒老婆本。他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听到这句话，忙道：“真的吗？男子要会厨艺才能讨女子欢心？”
林暮白用勺子刮一勺虾滑放进辣锅里，嗤笑：“那是。好厨艺是一个男子最好的医美……就是最好的品质。你想想，你喜欢的人不高兴了，你做一份美食哄哄她，总比你干巴巴道歉要强，对不对？”
谢庭玉深以为然，马上就要学习厨艺，他主动接过林暮白手里的虾滑来下锅。林暮白交出手里的活，乐得自在，烫了薄薄的牛肉来吃，蘸辣酱，鲜美爽口。
在寒冷的冬日吃火锅，简直是神仙日子，他顿时觉得百病全消。
眼看着虾滑变色，快要熟了，林暮白搓手准备捞起来，然后就看到常福公公走进宣政殿，来到他身边请了个安，笑眯眯道：“王爷，火锅吃着呢？”
林暮白满脸喜悦：“吃着呢。”
“心情好着呢？”
“好着呢。”
“皇上孤单着呢。”
“孤单着……啊？”林暮白将目光从火锅转到常福公公脸上，“常公公，你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了？”
常福公公面露窘色：“宣政殿是热闹，但太极宫冷清着呢，皇上一个人吃火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暮白皱眉，认真道：“你不是人吗？”
常福愣了愣，道：“王爷说笑了。老奴哪配和皇上说话？这满宫上下大概只有王爷能和皇上聊聊天。今儿个是小年，大家都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但皇上自个……”常福欲言又止，接着道：“皇上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也需要陪伴。”
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十四岁的孩子就敢直接削了亲生父亲的手掌！他简直像二十四岁！
林暮白震惊之余，细细想来也觉得常福所言有一定道理。小皇帝一直都在孤寒高处，亲友背叛，各种遭遇让他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心事无处倾诉。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他会觉得孤单吧？
林暮白犹豫要不要去太极宫陪小皇帝。去吧，肯定不能尽兴吃火锅；不去吧，好歹小皇帝下午帮了他一把，他不能忘恩负义。
谢庭玉听到两人的对话，轻轻肘击了下林暮白的手臂，道：“王爷，你不是说要用厨艺讨心上人的欢喜吗？臣以为，讨皇上欢喜和讨心上人欢喜是一样的，你也可以用厨艺。”
林暮白：？？？
这能一样吗？皇上能和心上人一样吗？
林暮白最后还是起身了，走前将剩下的大半盘虾滑从谢庭玉手里抢走，馋得谢庭玉嗷嗷叫。
步入太和宫就闻到一股比较清淡的火锅味。不似林暮白喜欢吃辣，霍翊稍微吃点辣，但不多。林暮白撑着笑脸对霍翊行礼：“皇上，微臣特来献上臣亲自做的虾滑……半碗。”
他已经努力抹平勺子挖过的痕迹，但还是很明显。
霍翊的视线穿过浮浮冉冉的火锅热汽，落在林暮白身上：“璟王有心了，原来这就是虾滑。”
林暮白不知道自己的梦话被听了去，惊讶：“皇上听过这道菜的名字？这是臣老家的特色菜。”
霍翊微微颔首，音色深沉依旧：“那就有劳璟王给朕露一手，让朕尝个鲜。”
林暮白：你倒不客气！这可是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做成的虾滑！便宜你小子了！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霍翊面前，用勺子舀了一个个虾滑放进锅里。别处的火锅都是鸳鸯锅甚至三拼四拼，皇上这却只有清汤锅，清汤寡水，看着就索然无味。
霍翊神色如常：“这虾滑是璟王亲自做的，朕也不好单独享用，璟王坐下一起吧。”
林暮白偷偷瞅了眼小皇帝，怎么态度似乎变好了一丢丢？
常福公公端来一份新调的麻辣酱料过来，放在林暮白面前。林暮白心道，不愧是御前当差的人，见我在宣政殿吃辣，所以调了这样一份看着就爽口刺激的辣酱，只是可惜有葱花。
林暮白不爱吃葱花，受不了那个味道。但勉强克服下，也没问题。
霍翊瞥了眼酱料，修长的手指叩击桌子，对常福道：“去掉葱花，也不用放这么多辣。璟王还病着，吃多了辣伤身。”
常福公公连连点头，立刻去换酱料。他就知道，把摄政王叫来准没错，看，皇上多关心摄政王！
连林暮白都有点小感动。
下一刻，霍翊又道：“否则加重病情，不知何日才能好好批阅奏折处理朝政。”
林暮白：……我宁愿病一辈子。
待锅里的虾滑熟了之后，林暮白舀起来放进霍翊碗里，道：“请皇上尝尝。”
霍翊蘸酱料，将虾滑放进嘴里，嚼了嚼，慢慢品尝了一会儿方道：“有劲道又软嫩，确实不错。”
林暮白道：“皇上喜欢的话，臣日后可以多做一些给皇上吃。”
说完他就觉得不对，他应该写一份配方给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小皇帝喜欢随时做来吃。他是地位尊贵的摄政王，又不是伺候小皇帝吃饭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不便收回。
霍翊倒未反驳，而是从火锅里捞起一块鸭血放进林暮白碗里，白碗红血，颜色鲜明。他道：“璟王瞧这鸭血，像不像贤王下午双掌间飞溅出来的血？”
林暮白：？？？不是，吃火锅呢，你说这个！
上辈子摄政王后来练武功走火入魔，竟当着霍翊的面喝人血，霍翊便趁机试他一试。
林暮白想起贤王双手血肉模糊淋漓的血腥场面，食欲都快没了。霍翊却自如地夹起一块大鸭血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仿佛真的在吃人血一样，还定睛打量林暮白。
林暮白被霍翊盯得心里发毛，道：“不像。鸭血是鸭血，颜色都不一样，鸭血好吃。皇上，人生建议，吃美食的时候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场面。”
霍翊轻轻嗤笑，意味不明。吃了一小会，他缓缓开口：“经过下午这件事，朕和璟王可真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从前璟王若还对朕这个小皇帝有什么不满之处，往后就没得挑了。”
璟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言维护小皇帝颜面，小皇帝不仅扶了璟王一把，还断了贤王双掌来给璟王出气。谁看着，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是一对互相扶持的君臣。但其实两人各怀鬼胎。
林暮白吞下嘴里的鸭血，语气坚定：“皇上，臣对你从来没有不满之处。你是先帝亲自挑选，天资聪颖，有才能有魄力，臣必定尽心辅佐，绝不敢有二心。”
很好！小皇帝已经觉得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意味着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小皇帝在逐渐改变对摄政王的看法，林暮白将来活下去的机会大大增加！
霍翊深深地看了眼林暮白。
林暮白吩咐常福拿酒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霍翊。在寒冷的冬夜里，在热汽氤氲的火锅前，他对霍翊笑道：“好歹今天是小年，我就喝一点点酒，助助兴。皇上，小年快乐！”
霍翊接过酒，一饮而尽，沉声：“小年快乐。”
吃完火锅，林暮白甚是餍足，尤其是吃了很多虾滑。他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觉得这个冬天圆满了。梅玉郎突然端了一碗浓黑的汤药进来，提醒他该喝药了。
林暮白目瞪口呆，怎么还要喝药啊？我吃了火锅，病已经痊愈！
他想不喝，这样多病几天就能多偷几天懒。但当着霍翊的面，他没法拒绝，只好咕噜咕噜一口气把药给喝了。常福送来梅子糖，给林暮白去去口中的苦味。
林暮白道：“臣一定好好治病，早日康复，早日回归工作岗位。”言外之意，我要请假几天好好在家休息。
回到王府，林暮白才不会喝药，能多病几天是几天。
霍翊漱口净手毕，淡淡道：“为方便璟王养病，璟王在太和宫继续住着，以免奔波，也可随时召太医来瞧。”
林暮白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怎么还要继续和小皇帝一起住啊？
我要回王府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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