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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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青山一大早就带她去百货大楼买衣裳。
一件女式的涤纶棉服要三十八块，另外还要花光原主和沈青山在农场攒了两年的布票，她有些肉疼。
“没事儿，回头咱再攒。”
沈青山倒是大方，从棉衣口袋掏出钱票就给售货员递过去，看得旁边的人是一阵羡慕。
这年头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买这么厚实的一件棉衣，可见家里条件肯定不一般，尽管售货员看刘美月穿得不显，但态度也是和和气气，不仅耐心给她挑颜色，还让人上身试，当然主要看刘美月收拾得挺干净，不怕把衣裳弄脏。
“同志，你模样好，穿这个大红色肯定特别好看。”
刘美月看一眼直摇头，要了个满大街都是的深蓝色棉袄。
“要不，咱就买那个红的吧？”
沈青山倒是觉得她穿红的好，过年嘛，喜庆。
“在农场干活不方便。”
刘美月十分干脆的拒绝，想了想，又道：“青山，衣服钱我自己出吧。”
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男人给自己花了三十八块钱而客气。
这在几十年后也就一杯咖啡钱，但现在，却比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怎么突然跟我客气上了？”
沈青山纳闷儿。
“你的钱，留着结婚以后再花吧。”
怕沈青山怀疑，刘美月装作害羞模样，垂着眸，小声嘀咕了一句。
果然，这一下，就把沈青山从困惑中拉了回来，心里既甜蜜又慰藉，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好，能遇到这么善良体贴的女孩儿。
买完衣服，他俩又去别的柜台买了糕点和罐头当上门礼。
当然，这个钱，刘美月就没和沈青山争了。
时间还早，年三十的燕京大街又格外热闹，沈青山就带刘美月先逛两圈，晚点再回家吃饭。
而他们身后，百货大楼门口的台阶上，两个女孩儿正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侃侃而谈。
“红霜，刚那个就是你弟啊？”
吴燕秋和沈红霜都是工农兵大学生，两人还是一个宿舍，又都是本地人，所以玩得比较好，彼此家里情况也都了解一些。
沈红霜家庭条件好，住干部家属楼，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工作，还有个下乡当知青的弟弟。
吴燕秋家里虽然比不上沈红霜，但她也是双职工家庭，上面两个哥哥虽然还在基层，但保不齐以后有大出息。
“嗯。”
沈红霜点头，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弟可真大方。”吴燕秋挽着她胳膊，真心夸赞：“旁边那个就是他对象吧，真漂亮。”
“光漂亮有什么用？”
沈红霜黑着脸，显然对弟弟带回来的这个对象并没有什么好感。
吴燕秋察觉到了，立马调转话头：“就是身上有股小家子气，看那眉眼，也不像是个心思单纯的。”
“也就我弟傻呗。”沈红霜没了逛街的心思，和好友抱怨几句，就匆匆回家找沈母说道。
弟弟下乡2年多没回过家，半年前突然在信里说今年过年要带对象回家准备结婚，可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这两年，她爸妈一直在活动，想给弟弟弄回城，眼看着有眉目了，人突然来信，说不打算回来了，要和对象一起扎根农村搞建设。
老俩口急得是拍了电报又打电话，可弟弟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满脑子只有对象。
她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找了一圈关系，等把那个女孩家庭背景调查清楚后，更是气得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女孩的亲爸是个成分有问题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接受改造呢，她亲妈就厉害了，听说原来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却因为长得漂亮嫁给了城里的知识分子，然后丈夫被下放不到一个月，她又火速离婚带着孩子跟当地革委会的一个主任结婚了。
有这种亲妈和复杂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沈家人，除了沈青山，都觉得这个女孩心机颇深，肯定跟她母亲一样，把男人当跳板，想要回城呢。
这已经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家，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家庭教养的女孩做他们沈家媳妇。
刘美月是不太清楚沈家人对自己有多抵触的，因为沈青山每次都把他家里人的态度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只叫她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而自己家里那点事，原主早就事无巨细都说给沈青山了，没有任何隐瞒。
只快到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沈青山拉着她满脸歉意的叮嘱：“美月，我家里要是刁难你，说些难听话，你尽量能忍就忍一下，我爸妈观念守旧，又注重门第，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对人固有的印象，不像我跟你在农场朝夕相处又共患难，彼此了解。”
“我们这次假期不长，短时间没办法改变他们，等以后日子长了，他们肯定就能相信你有多好。反正你记着，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咱俩的户口都在农场，这次回来只是打个招呼，等回去我们自己到场部办公室申请，盖个章就能去登记结婚，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我想娶你，跟你过一辈子的这件事。”
面对男人真挚又坚定的目光，刘美月在那一瞬间很难不点头。
“可要是，你有机会回城呢？”
刘美月代替原主，问出了藏在她心里许久，很忐忑不安的一个问题。
在知青农场，不乏家里有关系，待个一两年就能回城的知青，原主知道，沈青山家里一定有那个能力帮他回城，善良又怯弱的原主，既希望沈青山能回到城市有更好的发展，又害怕失去他，所以总爱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演苦情戏。
刘美月可不是那种爱在心里藏事儿的人，她喜欢有问题，摊到面上敞开来说。
沈青山愣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道：“美月，我家里的确说过要我回城，但是没有你，我不会自己一个人留在城里的。我想过，如果让我父母把我们俩都弄回城，那以后你在他们跟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一起在农场扎根，就算将来有机会回城，也是我们堂堂正正自己回去，不靠任何人。”
他是觉得，他父母本来就先入为主，觉得刘美月和自己处对象，就是奔着回城的，要是他俩真的一起回了城，那以后腰杆子可就真抬不起来了，他可不想结婚以后一直被家里阴阳怪气的戳脊梁骨过日子，横竖农场的生活都适应了，只要跟喜欢人的在一起，回不回城的，也没多大所谓。
“你放心，只要过了今天，以后不管在哪里，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沈青山语气坚定。
刘美月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男人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看他怎么做。
就目前为止，刘美月觉得沈青山还是挺优秀的。
模样帅气，家庭条件好，人也温柔体贴，看得出来对原主也是真心的。
可惜，她不是原主，更当不了白月光替身。
沈家人要是真不待见她，也算是给她目前处境帮大忙了，正愁找不到理由和沈青山分手呢。
高嫁太累，得处处看人脸色，原主在继父家里生活大半年，已经看得够多了，要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就下乡。
沈家在家属院靠里边的一座平房院子里，院子里就住了两户人家，沈青山带她进去的时候，隔壁那户家的婶子正在院门口扫积雪，看见他们立马露出笑脸，手叉腰大嗓门喊：“淑娴，你儿子儿媳妇回来啦！”
那语气，听着，怎么都不像是报喜，反倒像是有些幸灾乐祸。
“婶子，过年好。”
沈青山带她打了个招呼，也没怎么多寒暄，就送了一小袋他们从农场带回来的花生就把人给打发了。
显然，从沈青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两家人的关系并不咋样。
不过眼下她也没心思八卦，刚才婶子那一声吆喝到现在，沈家也不见有人出来搭个腔。
“我爸妈可能都在厨房呢，你别害怕，一切有我。”
沈青山偷偷握了握她的手心，语气坚定而温柔。
后边抻着脖子等着看沈家好戏的婶子，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呸了一声，想她当初千挑万选看中的女婿人选，到底也是个肤浅的，只会被漂亮女人迷了眼。
当年沈青山宁愿下乡，都不肯娶她家姑娘，现在却干脆找了个户口在农村的下乡知青，听说家里还不咋样。
就钱淑娴两口子那狗眼看人低的毛病，要是能欢欢喜喜把人迎进门，那可算天大的稀奇事了！
这不，沈青山昨天才到屋，就跟家里大吵了一大架，那动静差点没传到家属院外头去。
昨天女方还没上门就闹成那样，这今天，还指不定得闹翻了天去呢。
不过，闹得越大才越好，她就爱看沈家的笑话，尤其今天还是除夕，这要闹起来，她倒是要看看，钱淑娴面子还往哪儿搁。
年三十的除夕，沈家自然不可能没人。
只是都不大愿意出来迎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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