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避孕药
第三十四章、
谢盈意说得故作轻松，其实她也并非云淡风轻，压下心中夹杂的那几分复杂情绪，快速说完了这段话，然后打开门出了房间。
清脆的关门声响在耳边，傅瑜眼看着谢盈意的身影闪过，门在自己的面前关上。
他的思绪极其缓慢地重复了一边谢盈意刚才留下的话，细细将其咀嚼了一遍来。
她是说，他误将熟悉和依赖当成了喜欢？
傅瑜无力地蜷了蜷手指，周身发冷，像是一根木桩般杵在原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的吗？
傅瑜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就好像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一样，冷得发颤，还无法思考。
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在冰河世纪里难以跨步向前。
洗手间，水流声不曾停歇。
谢盈意一低头，便能看见自己身上的暧昧痕迹。
傅瑜是一个很冷淡的人，不会在面上流露出对什么东西的喜好，同时也没什么很讨厌的东西。一个像浓浓夜色般寡淡的人，在床上，竟然也有灼人热烈的一面。
谢盈意脸霎时烧红起来，故作正经地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脑袋里却又蹦出了他的面庞来。
耳边响着水流声，谢盈意的心一蹦一跳愈发清晰。
她手抚着胸口，努力平复下来心情，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她关了花洒，草草裹上浴巾。
她缓慢又呆滞地琢磨出了那么一点不妙的意味来……
她总不会是……是喜欢傅瑜的吧？
不，不可能！
谢盈意立刻否定这个猜想，果断得连一丝一毫可能性都没有留下。
她否定的速度很快，甚至慌乱之中也抑制不住那狂风席卷残雨的意味。
就像还没来得及被雨打湿的花瓣反而被疾风先卷过、落了一地，只是匆匆离场的人，还侥幸以为自己避开了将至的雨，却分毫未将目光投向那些花瓣中。
谢盈意点点头，打定主意后方沉着下来，煞有其事地用浴巾擦了擦身体，穿戴整齐之后下了楼驱车去了最近的药房。
傅瑜听到关门的声音，他以为谢盈意是去上班了，但是转念一想，今天是周六，应该是不上班的。
傅瑜思酌着，出了房门去准备两个人的早餐。
没过一会儿，谢盈意果然回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谢盈意将药随手放到餐桌上，进了厨房倒了杯温水。
傅瑜关了火，用抹布擦了擦手，跟了出来。
谢盈意已经打开盒子，撕开塑料包装，拿出一粒药就着温水喝了下去。
“你身体不舒服吗……吃的是什么药？”傅瑜站在桌子的另一侧，两根手指拿起桌上的盒子一看，名字是医学用语，看不太懂，他眼神下移，看到斜下方的四个字——“紧急避孕”。
谢盈意咽下去口中的药，回头一看，傅瑜手拿着盒子静止不动，过了一会儿，黝黑的眼睛抬起来，眼神和谢盈意投过来的眼神交汇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他轻轻将桌子上剩下的药片收起来塞进了盒子里，然后拿着放到了立柜的药箱里面，再把塑料袋回收起来。
谢盈意进厨房看了下傅瑜在做的东西，晃荡了一下，与回来的傅瑜又碰到了一起。
“吃煎饺，可以吗？”傅瑜开了火，没有回头，但是问谢盈意道。
谢盈意“嗯”了一声。
其实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吃些什么，嘴上应承下来不过是敷衍。
过了几息，傅瑜又关了火。
他转过身来，伸出两只手握住谢盈意的两只手来，微微弯下腰，直直看进谢盈意的一双美眸之中，喉结动了动，一开口声音被他压得很是轻柔，对她说：
“这次事发突然，害你吃药伤身体，是我的不对。……我不会让这种情况，有下一次。”
谢盈意先前在房间说上的那一番话，算是回绝了他的“表白”，现下再面对他时，少不得几分尴尬来。
只是没想到，在这焦灼之中，傅瑜倒是更先比她找到了继续从容的处事方法。
他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谢盈意，比之先前平日里的相处多了些珍重与诚恳，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他掩饰了下去也不一定。
总之，谢盈意被他平白的一说，一颗心还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拔高了音量似是强壮自个儿胆子似的，道了一句：
“这是当然！……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飞快扔下这句话，谢盈意跑出了厨房，留下傅瑜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拥着满怀的空气，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转身开始做起了早餐。
心里绷着一根紧紧的弦，谢盈意一直到吃完避孕药，才安下了一点心来。
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但也已经尽力去收拾了。
等傅瑜高考完，他们两个就一拍两散。
对，就是这样。
夜幕降临，酒吧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吧台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精瘦的男人。
灯光暗暗地打下，他低着头圈住手中的酒杯，叫人辨不清他的面容。
这是个新客人。
酒保在玻璃柜前擦着杯子，远远瞧着独自一人待着的男人，心里思酌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人，跟一个小时之前找到酒吧老板、要求查看昨天晚上监控的是同一个人。
傅瑜抿了一口酒，极其有耐心地等在那里。
老板不想惹事，他们也并没有到警察局报过案，人家不给看监控，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多花点时间了。
傅瑜见过昨天那人的面容，虽然他有纠缠谢盈意的嫌疑，但也不能妄下结论将他与下药一事牵扯到一起。
不过，若想找到给谢盈意下药的那个人，从他下手开始查是个好主意。
这种事往往是女生吃哑巴亏，更有人碍于面子不敢报案。谢盈意昨天的情况特殊一些，和她发生关系的人从一个陌生男人，变成了自己。
虽然这对谢盈意来说，也不会好到哪里。
想到这，傅瑜垂下眼睑，大脑仿佛浸在寒潭之中，沉默了良久。
更不用说，他要是没有下来接她，又或者没有接到她，最后会怎么样。
傅瑜想都不敢想下去，顺势攥紧了手中的正方形透明玻璃杯，里面褐色的酒晃了一晃，荡出一圈渍来。
液体转落回原点的一瞬，大门被推开。
傅瑜侧身抬眼，然后快速地回了头，仰头喝下杯中的半杯酒，好看的喉结滚动之后，面上浮现冷峻的神情。
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手法，同样是孤身一人买醉的美女。
傅瑜站起身，不动神色地先一步走近坐在柜台中间的女人，伸出两根手指隔开酒杯与她伸向酒杯的手。
“女士，这杯酒不干净。”
对方张着朦胧的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收回手。
她很是听劝，抿着嘴坐直了身子，周身警惕起来。
获得她的允许之后，傅瑜拿出手机，拨出警察局的号码。
这件事，总该有个了结了。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
傅瑜捏着手机的手攥了攥，又抬头望起天边的那轮圆月来。
月光何其皎洁，却照得这世上阴私愈发险恶。
星移斗转许多年，傅瑜只知道现代社会进步了许多，但自从上次谢盈意在云南差点被拐走之后，他的认知和心境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再到昨日，酒吧里竟然还会出现下药诱、奸的腌臜事，他也缓缓明白，无论社会如何发展，这世界上总有太阳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
方才在警局，警官给他科普了几句，市面上流通的□□竟然多达十几种，对比之下，若对比谢盈意昨夜的反应，她那杯中被下的，极有可能是一种毒品。
至于今夜这杯酒的检测结果，现下还没有出来。
若当真是毒品，那下药的人至少犯有“诱导他人吸毒罪”，傅瑜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量刑准则，心下渐渐松了一口气来，眉目也从一开始的拧着转而舒展开来。
他仰起头，不再停留，迈开大长腿往路边走去。
夏夜颇为躁动，他虽给谢盈意发了消息说他有事先出去一趟，但谢盈意并没有回复他。
到了现在，手机里也没有她的一句问候。
想来，他们俩的关系彻底走到了不上不下的死胡同里了。
傅瑜在酒吧一连坐了几晚，虽是为了逮住那肇事者，却也在酒精的陪伴之下细细想了很多事情，心中也渐渐清晰起来，尤其一点，那就是谢盈意如今这般，与自己撇清楚关系，也是应该。
虽说现代民风开放，但男女之情也是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
从前在宫中与他的往事，他确实不宜再提起，她面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大抵不曾释怀。
罢了。
如今他得她许多照拂，又心生爱慕之心，他对她的情愫，全仰赖到了现代后的这一日一月。往事亦是不可追，就让他从头来过吧。
他也是时候彻底放下过去，在现代好好生活下来了。
傅瑜下定了决心似的，下了出租车，往家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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