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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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堂屋的门响了。

李文琴伸长脖子，透过厨房门一看，出来的是周成昊。

又把脖子缩回去。

这个继子，她可不敢惹。

让他干点活，能举着菜刀追她三里街。

混子一个，没脸没皮，根本拿他没办法。

你拿名声说事。

人家不在乎。

你拿孝道压他。

他连亲爹照打。

故意不给他留饭？磋磨他？

她用过这招。

等她回家，柜子里的鸡蛋篮子空了。

鸡圈里少个只公鸡。

周成昊说了，公鸡肉柴，然后眼神冷冷地盯着鸡圈里最肥的那只，嘴角微勾。

李文琴无法准确形容那个笑容，反正挺瘆人的，像阎王爷来索命，送坏蛋上路前的送别。

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周成昊上完厕所往回走，瞟了眼厨房，看到是李文琴在做饭，收回目光，根本没帮忙的打算，径直回屋，躺炕上准备接着补觉，但闭着眼，却睡不着。

他也曾对继母好过，甚至是予取予求。

继母夸他扫地扫得干净，夸他对弟弟好，知道让着弟弟，夸他能干肯干，知道对家人好。

在一声声夸奖中，他在家干的活是越来越多，人是越来越瘦。

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圆脸丫头点醒了他。

“被人当不花钱的长工，还对地主老财感恩戴德，哼，哥哥比俺大好几岁，还没俺聪明。”

说完，小丫头大概看他脸色不好，撒腿就跑。

小短腿倒腾地飞快，差点把自个绊倒。

大概气不过，转回头，朝他瞪眼再瞪眼。

然后气鼓鼓转回头，没再着急跑，似笃定他不会追上去打人，甩着小手，晃悠悠走远了。

当时他坐在自家大门口，正在剥花生，因为继母说弟弟晚上想吃花生米拌芹菜。

小丫头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拐弯出来，跑过来跟他说那话。

刚听完，他第一反应是小丫头不学好，学屯里大婶们瞎挑拨，等热闹看。

他这张脸面无表情时，就挺吓人，只是板起脸，就像要发怒。

小丫头被吓跑，很正常。

那会儿她几岁？

八岁。

转头，见他脸色渐缓，小丫头态度又变得嚣张。

八岁就十分有眼力劲。

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经小丫头提醒，他开始注意继母对他和对弟弟妹妹的不同来。

二弟小妹每早一个鸡蛋，他没有。

他第一次追问。

继母明显愣怔。

然后借口说，弟弟妹妹更小，需要补充营养。

明明他只比老二大三个月。

家里的活他干的最多，老二吃饱饭就出去跑着玩，小妹会在家做点轻省活。

家里的饭，虽然是他在做，盛饭的却是继母。

上桌后，他的饭最稀。

这些差别，他亲爹都看在眼里，却任由继母区别对待。

他开始尝试反抗。

继母联合亲爹开始镇压。

两方对战多次。

最后他以绝对暴力和不怕死的横劲，成功在家成为不能惹不敢惹的存在。

他跑去小丫头跟前套近乎邀功。

当时小丫头正忙着和小伙伴玩跳房子。

“俺可以跟你一块玩吗？”

小丫头叉着腰摇头，“不可以，俺爹不让俺和臭小子一块玩。”声音清脆又霸气。

他尝试争取，“你叫俺过哥哥啊，俺不是臭小子。”

“哦，你比俺大，还想和俺们玩，那就是老牛吃嫩草，倚老卖老，老不正经。”语气充满谴责，却有点娇憨。

当时他已上四年级，知道那不是好词。

但他又解释不出来，小丫头这么说，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嘴巴张张合合没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又被小丫头抢了话，“俺是不是超厉害，会好多成语。”

他真诚点头，已放弃想纠正她用词不当的念头。

那时，他好像就认命了，这辈子他都别想在嘴上赢过这丫头。

他甚至怀疑，那丫头之前跑到他跟前说那句话，也是为了炫成语。

最后他也没能成功加入小丫头跳房子的玩伴队伍。

因为他是老臭小子。

小丫头听爹话，坚决跟他保持距离。

想到那狡黠的小丫头，周成昊就忍不住笑。

和周成昊躺在一个炕上睡觉的周红星，一睁眼，就看到大哥的整排大白牙。

太吓人了，一定是他睁眼的时间不对。

闭上眼，再睡会儿。

反正饭熟了，娘会叫他。

周红星刚闭上眼，屁股就挨了一脚，猛地睁开眼，歪头看向罪魁祸首大哥，第二脚立马接上，更重更疼。

“哥，俺没招你！”周红星虽委屈又气愤，但他不敢和大哥大小声，那声哥，吼得又急又凶，后面几个字，细如蚊蝇。

“腿麻了，活动活动。”周成昊双手交叠垫着头，语气轻松，说得跟真的一样。

周红星憋屈，但他不敢打回去，试过，根本打不过。

“踹回来啊，俺等着。”

周成昊这欠欠的语气，吓得周红星一激灵，立马从被窝里蹿出来，披上棉衣就往外跑，“娘啊，大哥又疯了。”

被独自留在炕上的周成昊，转了转伸出被窝的大脚，继续看着房顶上的几根大梁发呆，想到那丫头，就火气壮，本想找人干一架泄火，奈何便宜继弟太没种。

周成昊掀开被子，晾晾身子，只能慢慢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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