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二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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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感受、想法化为语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口才再好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说出来的话，相比自己的想法，绝对未曾失真的。
而对于黎锦这种、相当依赖或清楚或混沌的感觉的人来说，表达自己较为深层、真实的感受，就更加困难了。
此时，黎锦心中的感情，充沛饱满到几乎不能自已。也因此，使得她更有一种难以自控的感觉。
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心情，“改编”成能说出口的言语呢？令黎锦烦恼的，正是这一点。
结果就是，她因为想不出来该如何表达的关系，而“卡住”了。
想必，阿诚也是由于这个或类似的原因，才“卡住”的吧？
虽然“卡住了”，但这不是突发性的结巴。
只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想的内容，与实际上能说出来的言语，有了明显的偏差；所以，一时不想说话罢了。
“……但阿诚……果然还是应该继续说下去的吧？”阿诚又停顿了很久，之后终于艰难地说了出来，“阿诚想说的，是……”
在阿诚的言语间隙中，黎锦屏住了呼吸。
她不但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断了阿诚的话语，黎锦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更大一些。
意识到自己由于太害怕、太紧张，变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之后，黎锦不由得以掌心轻轻捂住了口鼻的位置。
这样一来，呼吸声应该就会变得很小、很不明显了。
黎锦会这么做，是因为，阿诚的情绪已经紧张到了近乎“摇摇欲坠”的程度，她全都看在眼里。
因为阿诚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所以黎锦会担心，仅仅是自己“有声的呼吸”这样微小的影响，都会导致阿诚不敢、或不能再往下说下去的结果。
虽然呼吸声这一类的声音是十分轻微的，但即使是这样的影响，也是有可能打乱阿诚的节奏的吧？
至少，黎锦是抱有这种担心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因素”导致阿诚受到干扰。
“阿诚不能离开将军。”阿诚沙哑着嗓子说道，“阿诚想说的就是这样。如果将军‘抛弃’了阿诚的话，阿诚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阿诚一定会很难过的，会像‘物品’一样损坏的。就像刚刚可以站起来的人，又重新失去了腿一样……到了那个时候，人也许就会伤心得、再也没法活下去了吧？”
阿诚也会有这样的声音吗？黎锦不由得呆住了。
与一贯那泉水般清澈凉爽的音质差别实在太大了，阿诚此时的声音，让黎锦感到过于陌生。
“别、别、别……”黎锦慌张地说道，“不至于，真不至于……”
但在稍作镇定后，黎锦那积蓄已久的饱满感情，再度如暴风中的海浪一般翻涌起来。
“很‘至于’啊！”用美丽而沙哑的嗓音，阿诚颇有些慌张、急躁地说道，“对将军来说是‘不至于’吧，这没有关系。但是，对阿诚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算将军不在意阿诚，这也不能不让阿诚在意将军啊！”
真是要谢谢阿诚的坦率呢。
因为阿诚能如此地坦率激烈……这一点鼓励了黎锦，让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能自如地说话了。
“不不，你误解了我的话……”虽然仍然有些窘迫，但黎锦仍然勇气倍增地说道，“我说‘不至于’时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至于抛弃阿诚啊！”
虽然勇敢，但黎锦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在此刻的确失控了。
黎锦的声音，在暗室中显得格外吵闹，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黎锦心想，真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能让自己感到震耳欲聋。
说出口之后，才感到自己的言语与声音有些陌生。
就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仿佛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似的。
说话的黎锦，和听见那短短的几句话的黎锦，仿佛是两个人似的
多么奇怪的情况。让黎锦自己都完全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在喊叫的关系，才会感到陌生吧？
黎锦慢慢回想起了过去的经验。
她确信自己喊叫的场合，真的是很少见。
甚至，上一次喊叫的场合，是什么时候呢？黎锦都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么做的场合实在太少见了，黎锦的脑子里，几乎都没有想过这种事。
所以，在呼喊的时候，黎锦才会以为，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也就没了应有的真实感。
因此，也就莫名地感受到了“震耳欲聋”以及“陌生感”的体验吧？
但这相比阿诚所说的那些话语而言，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黎锦失控地叫喊出声之后，屋子里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在这段沉默带来的尴尬中，黎锦一度认为，这种沉默会持续很久。
这是黎锦多虑了。因为，这种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真的吗？”阿诚小声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声音足够小的关系吧？黎锦总觉得，阿诚的嗓音好像又回归到了甜润的状态。
这使得黎锦很高兴。不过，她本来也从未认为阿诚的声音会持续沙哑下去就是了。
“真的。”黎锦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不会抛弃、放弃或是离弃阿诚的哦。虽然，我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就是了。但是，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并非敷衍、更不是谎言的。”
虽然黎锦如此认真地说着这番话，但阿诚听了，却只是又再沉默不语起来。
“喂喂……阿诚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啊？”黎锦顿时又回归了“大为窘迫”的状态，她说道，“我明明认真地说了那些话，结果你却变成这个样子、毫无反应的话……这会让我很尴尬啊？”
“阿诚觉得……”阿诚这才勉强地、很古怪地说道，“阿诚不想让将军说这种话吧。”
“为什么这么说？”黎锦十分惊讶，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虽然我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这么说的，但我也真没有想到你看起来会并不高兴……”
“不是的，阿诚很高兴啊。”阿诚用怎么听也不像是高兴的口吻回答道，“正是因为这样，阿诚才不想将军这么说。”
“为什么啊？”黎锦完全无法理解，她问道，“这为何……会成为‘你不希望我这么说’的原因呢？”
“阿诚觉得……这是五十年后再讨论才有意义的话题吧。”阿诚有点忧伤地说道，“将军不觉得，如果提前说未来的事情的话，最后实现不了，这实在会很令人感伤吗？”
“感伤吗？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黎锦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说道，“阿诚是这么觉得的吗？”
“根据多年的经验，阿诚得出了一个结论。”阿诚软弱地说道，“凡提前说出口的宣言，最后大多数都会失败的。这就仿佛是上天对人‘提前说大话’做出的‘惩罚’一般。”
“这样啊……”黎锦也有点软弱地说道，“听阿诚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也有一些类似的经验是这样的呢。”
虽然一开始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被阿诚这么说之后，黎锦倒是真的因此萌生出了心虚、动摇这种心情。
“所以，阿诚觉得，如果将军有这样让阿诚高兴的想法的话，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流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阿诚说道，“不要告诉阿诚，让阿诚‘空欢喜’吧？”
“什么嘛……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不由得微微鼓起了脸颊，黎锦稍稍有些委屈地说道，“虽然没有根据，我还是觉得我预想的事情，通常都是可以实现的哦。阿诚你要相信‘本锦鲤’啊。”
“也是呢……如果是将军的话，即使这么想，应该也不会落空的吧？”阿诚点了点头，说道，“那么，阿诚明白了，阿诚也会相信将军的承诺、并且努力给将军加油的。”
看起来，对阿诚来说，黎锦的发言是很有说服力的。
阿诚不但口头表示了赞同，而且甚至精神也跟着振作了起来。
“对吧？”黎锦微笑了起来，说道，“阿诚你早这么想就好了。在我眼里，觉得事实就是这样的呢。我相信‘可以做到’的事情，在将来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对不起。是阿诚错了。”阿诚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回了如蜂蜜般甘甜的印象，他不安而甜美地说道，“阿诚本来就不该怀疑将军的。为什么阿诚刚才竟然会根据从别人身上总结的经验，去对将军的事情做出思考呢？阿诚刚才一时犯傻了，现在非常懊悔。”
虽然声音非常甜蜜美丽，但阿诚应该……其实在反省吧？就连黎锦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阿诚这么做，还满可爱的。
黎锦本来就全然没有生阿诚的气。
现在看到阿诚一副内疚的样子，黎锦甚至更加为对方的可爱而动心了。
“阿诚你没有错啦。”黎锦轻快地说道，“说不定，是我的表达有问题，让你陷入了困惑吧？就算不是这样，就算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也不在意的。因为阿诚很可爱嘛，这么可爱的阿诚，我当然会包容和体谅的啦。”
“谢谢将军。”阿诚释然般地说道，“阿诚真的很高兴能遇到将军。”
“嗯，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黎锦又再用力握了握阿诚的手，如此说道，“虽然我一直是个很幸运的人，但是今生能遇到你，真的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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