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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萧暮雪抵不过苏默颜的再三请求,最终还是成了她的私人护理,隔三差五就到别苑与她同吃同住。让苏凌枫意想不到的是:苏默颜对萧暮雪的信任与依赖,已超过了他这个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哥哥。
遗憾的是,苏默颜的病并没有因为萧暮雪的出现而好转,倒是也没有继续恶化。那张原本惨白的脸也红润了些许,体质也比以前好了些。她不再时时刻刻都呆在屋子里了,常常在天阴或落雨的天气,在别墅附近四下游荡。
闲来无事的时候,两个女孩坐在湖光山色的山林里,聊过去和现在。苏默颜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盘托出,并请求萧暮雪原谅苏凌枫撒过的谎。萧暮雪并不介意,玩笑着说,没想到书呆子也会骗人。她也将自己的事讲给苏默颜听:讲童年的无忧无虑,讲中学时的单纯快乐,讲躁动不安的高中生活,讲遇见爱情的大学时代……在她所讲的所有经历中,只有欢乐是永恒的,而对那些磨砺、眼泪和万劫不复的伤痛,却只字不提。就连楚星河,她也没说他已亡去,只是说:他是我这一生最珍爱的人,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像他一样爱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滴雨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脸上,很凉。
她还给苏默颜看从前的照片,细说叶寒川的桀骜与才华,君无双的心智与懒散,姚梦芽的温柔与美好,以及方宇墨的执着与热血……到最后,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楚星河含笑的脸庞,忍不住湿了眼眶:而他,是我的光和热,是我最纯洁美好的愿景!
苏默颜沉默,目光始终在君无双的照片上盘旋,眼神无比温柔……
萧暮雪从不说起叶寒川等人的名字。若苏默颜问,她就用一些简单的称谓代替,比如:叶寒川是混世魔王,君无双是花花大少,方宇墨是人民警察,姚梦芽则是百灵鸟;她也从不让苏凌枫参与到看照片的活动中来,因为她说,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男人不能参与。
苏凌枫也不强求,只是说:人民警察应该将混世魔王和花花大少抓起来,才能保护百灵鸟远离伤害。
后来那天萧暮雪见到君无双和叶寒川时,想起了他说的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两人莫名其妙。叶寒川还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九月八日。楚星河周年祭。
墓碑上的字和图案被刷上了新鲜的油漆,格外鲜亮耀眼。新分株的紫菊满种在墓碑前面,叶浓花香。
天还没亮,萧暮雪就敲开了墓园的大门。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老大爷:“爷爷,这里面是一周的药,您要按时煎了喝。天气转凉了,我给您买了两套秋衣秋裤,穿之前记得洗洗。还有一些您喜欢的食物,您自己收好了。”
老大爷将钥匙递过去:“你不要天天都带东西给我,我自己有工资,虽无多少富余,但也够吃喝了。”
萧暮雪边开门边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不用在意。”她把钥匙还回去,“那我先进去了。”
晨曦微明,墓园里静寂无声。
萧暮雪将怀里的花放在墓碑前,慢慢蹲了下去。她温暖的指尖轻轻划过楚星河冰冷的名字,温柔而颤抖。一年了!你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这漫长的一年,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捱过来的?“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孤灯不明思欲绝……忆君迢迢隔青天!”
眼里无泪,心却在悲鸣。
萧暮雪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便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得严丝合缝的玻璃瓶,用塑料布将瓶子裹了又裹,然后在坟前的土地上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将瓶子埋了进去。她细心地将地面抹平,又捡了些菊花的落叶和花瓣撒在上面,这才慢慢擦干净手上的泥土。“这世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它们留在这里,你帮我守着吧!”
东方红云渐浓,却依旧看不见太阳的脸庞。
“暮雪……”
萧暮雪回头,见楚星月陪着楚家二老立于自己身后几步开外。不过才一年的时间,两位老人以日与月交换的速度飞速老去,再也不见曾经的笑脸和慈蔼,只有思念和寂寞染白了头发。
没人说话。只有悲伤在无声地蔓延。
萧暮雪忙慌慌地起身,垂眉顺目地躬身而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也许,只有沉默才是最合适的交流方式。
楚星河去世后,萧暮雪每周都会去楚家看望两位老人,以楚星河妻子的身份。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楚老夫人将门开了一条只能漏风的缝,从门缝里挤出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话来:你害死了我儿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们楚家也没有你这个儿媳妇!若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打那之后,萧暮雪再去,楚家二老就再未露面,每次不是叫保姆打发了事,就是叫楚星月出面应付。
从此,萧暮雪本身就血流成河的死亡梦境里,又多了楚老夫人的哀声哭泣和尖声咒骂: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祸害!你该死!你怎么不死!你去死……
萧暮雪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微微抬头,见楚老夫人正擦拭眼泪,吓得赶紧又低下头去。
楚星月见她身子微微发抖,张了张嘴想安慰她,又见父母正伤心落泪,只得收了声,默默地陪在旁边。
萧暮雪鼓起勇气,小小声地说:“姐姐,你陪楚老师说说话吧,我去那边走走。”她转身走向墓园深处,那里有一片松柏环绕的菊园。她刚走远,叶寒川和方宇墨就出现在门口。
很长时间不见,方宇墨似乎长高了不少,也强壮了不少。摘掉眼镜的他,眼神深邃而沉着,看起来十分成熟。他跟楚家人打了招呼,在坟前站了片刻,就转身离开了。叶寒川尾随而去。
两人离开不到十分钟,姚梦芽抱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她消瘦了些,但双目熠熠,精神饱满。她向楚家二老问了安,又跟楚星月略略说了几句话,望向萧暮雪方向的目光慢慢变得黯然。她转身向墓园外走去,没走几步又走了回来:“楚姐姐,我知道楚家的人现在都讨厌暮雪,讨厌看见她,讨厌一切和她有关的事。人总是这样自私,只检视自己的伤口,哀悼自己的失去,却对别人的挣扎和痛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整件事情中,最受打击和折磨的难道不是暮雪吗?你们尚且有很多人的关心和安慰,可是她呢?谁体谅过她?谁又能体谅她?她和你们一样,不但要承受失去之痛,还要面对来自各方的指责,更要命的是她将所有的罪与责通通归于自己,从来就不肯放下!楚姐姐,我想你一定没有见过因为太过痛苦,光着脚整宿整宿在雪地里游荡的萧暮雪;你也一定没见过因为太过思念,不敢让自己入睡的萧暮雪;你更没有见过因为太过自责,一心求死的萧暮雪。所以楚姐姐,哪怕只偶尔一次,也请照顾一下她的情绪!不管你们怎么想,她都是楚老师最爱的妻子,不是吗?”
楚星月湿了眼眶,眼里尽是悲悯之色。
姚梦芽吸了吸鼻子,转身走了。
天已大亮。霞光染红了半个天空。
陆续有人来,又有人走,鲜花渐渐堆满了坟前。
楚家二老陪着爱子说了半晌话,终是累了,在楚星月的陪同下,一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去。擦肩而过的,是姜涵睿。
萧暮雪躲在树后,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才走出来。她在墓碑前盘腿坐下,静静地怀念楚星河含笑的眼眸,笑容悲凉。“生命好漫长!”她闭上眼叹了口气,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蓝色的婚戒上。
君无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梦芽在门口等你,你不去见见她么?”
“她还没走?”
“看她那样子,好像是有事跟你说。”
萧暮雪站起身,轻抚一尘不染的墓碑:“今天有很多你的学生来看你,我在这里他们会觉得不自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君无双蹲下身,将手里的花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对着墓碑默默悼念。
萧暮雪以未亡人的身份端端正正地对他行了个礼:“谢谢你来看他!”
君无双心里一阵刺痛:“你多礼了!”
萧暮雪向墓园外走去,黑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越发单薄了。
姚梦芽靠在一株香樟树上,百无聊赖地数着过往车辆。萧暮雪轻轻拍拍她的左肩,人却站到右边去了。姚梦芽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笑道:“嘿,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萧暮雪笑道:“倒是我变得笨拙了。”她双臂环绕着姚梦芽的腰,俯身在她颈窝里,闷声道:“好想你!”
姚梦芽轻拍她的手:“所以,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萧暮雪不以为然:“你就会哄我开心。不过,要是你能多陪我几天,我会非常高兴的。”
“我是当真的。”姚梦芽转身,将一串钥匙举到她面前:“给你的,我新家房门的钥匙。”
萧暮雪接过钥匙放进嘴里使劲咬了咬,龇牙咧嘴地说:“嗯嗯,是真的!”
姚梦芽抓过钥匙:“你多大了还咬东西?也不嫌脏。”
君无双扶额浅笑:“她多大都是个孩子。”
姚梦芽抢白道:“你就会顺着她。”
君无双笑而不语。
萧暮雪说:“先别说我了。你那房子住的舒服吗?房东靠谱不?”
“你少操点心行不行?我都已经安顿好了。无双提前帮我找好了房子,三室一厅,住了一对小夫妻,一对姐妹,我住最小的那个房间,大概十平米左右。房租750元,按季度缴费,交三押一,水电气平摊。情况就是这样,汇报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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