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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了许久，温少辞终于记起，向长川的家乡正是蜀中。
议和结束之后，来不及逃出来的百姓只能留在水深火热里艰难度日。
听说，每隔一段时间，楚军便会以平叛为名，斩下数十人的首级挂在城楼示众。
永丰末年，皇帝临终前留下遗诏，宣称愧对亲兄弟成王，要求庄敬太子务必接回成王世子。
成王世子被困蜀地。
当时奉命前去交涉的正是宋昭苏的父亲，镇国公。
向长川说他与宋家算是有仇，只怕跟此事脱不开关系。
“你打算选文科，还是选武科？”温少辞问。
向长川已经恢复了平常面容，嘴角上扬，咧开一口大白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实话告诉你，你死后没多久，我也跟着去了，不清楚后头的事。”
温少辞固执地问：“从文还是从武？”
上一世，也许生活所迫，向长川才会变成何成愁。
这一世，有了先知先觉，莫非还要走上净身入宫的老路？
向长川以手托腮：“太监当一回也就够了，不然我的宝儿可怎么办。”
宝儿？
温少辞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个宝儿和那个宝儿是一个宝儿吗？
向长川笑嘻嘻凑过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请驸马爷多多关照。”
温少辞莫名生出些怒意：“舅舅肯定不会答应。”
向长川立刻变了脸色，良久，幽幽发出一声叹息：“我是平民子，她是官家女，此生注定有缘无分。”
就算拥有前世背书，今生也只是多了一对养父养母，他从来没有想过高攀王家，但按捺不住那颗悸动的心……
“我——”
温少辞差点脱口而出，我去求公主帮忙。
除了圣旨赐婚，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可是赐婚之后呢？
王太守爱女心切，杀一个臭小子又何妨！
凭借多年了解，向长川看明白温少辞的意思，锵声道：“楚人杀我父母，报仇雪恨之前，我绝不成家！”
在前世里，大周最终向大楚宣战。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若是有个闪失，王宝环可怎么办。
温少辞早猜到向长川背后有隐情，却不知是这样悲惨的事，心下唏嘘了一番，道：“表妹……她怎么说？”
“我的打算，她并不知道。”
向长川懊恼地用两只手抓自己头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想远远地看着，然后……”
仿佛飞蛾扑火般，越靠越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被灼烧得体无完肤。
“飞卿，”向长川艰难吐词，“你肯定可以理解我，那时候，你对六公主——”
“不一样！”温少辞伸手提起他的衣领，声音有些发颤，“公主不肯嫁给我必定有她的苦衷，她心里是喜欢我的。”
向长川眦牙一笑，阴森森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前世的何成愁。
“我又没说她不喜欢你，喜欢也分好多种，我就很喜欢黄花菜，日里夜里都陪着她，唯独不想娶她为妻。”
黄花菜，是何成愁的爱犬。
温少辞闭目良久：“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看待表妹？”
“当然不是。”向长川端正神色，“我除了来求你，再也找不到其他人，那些话我说不出口，飞卿，你帮帮我。”
温少辞冷笑：“你不打算娶妻，又何必去招惹她！我不会理解你也不会同情你，我只会唾弃你一辈子瞧不起你。”
向长川迎上他的目光：“其实我很羡慕你，爱时不顾一切，恨也酣畅淋漓，像我，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前世不能爱，今生不敢爱。
温少辞屏住呼吸，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我答应你。”
·
正午，九里香。
听完温少辞的叙述，陆宫梓立马垮了小脸。
“亏你从前与我说，婚姻之事当由自己做主，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后悔，怎么到你表妹身上反倒犯了糊涂！”
“向长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坏话叫你说了，坏人叫你当了，若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他是不是还想着与王姑娘再续前缘！”
温少辞连连点头：“那现在该怎么办？”
陆宫梓拍拍胸口：“你别管了，我去呵斥他，必叫他亲自与你表妹说清楚。”
温少辞嘴唇紧抿：“谢谢你。”
陆宫梓斜睨他一眼：“你心里还有事儿。”
望着她白皙水嫩的瓜子脸，清冷的眼眸里闪烁细碎银光。
温少辞：“如果，如果你痛失所爱之时，无意间遇上一位长相与他相似的人，正好那个人又没有成亲，你会拿他当替身吗？”
终究问出了口。
陆宫梓难掩诧异，“替身”二字叫她瞬间忆起赵琰说过的话，就是亲弟弟，也是这样想。
温少辞的手紧紧地捏着折扇，指节因为用力开始微微泛白。
他根本无法忍受，赵临欢视他为替身，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够。
陆宫梓沉着脸走出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别说她对宋昭苏没有倾心至此，纵然当真情深似海，也决计不会在活人身上寻找死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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