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库出来,姜鸢被萧确一路环抱着回到屋中。

他如同捧着宝玉般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针便要给她放血。

姜鸢立即收回手藏进袖子里:“大人,方才敷的药就能将毒逼出来,不必放血了。”

萧确“啧”了声将她的手重新拉出袖口,一脸严肃道:“你可知这是何毒?”

被他这么一问,姜鸢思索起来。

方才身受之觉确实从未有过,须臾之间,她便觉得似有万千冰蚁啃噬周身经络,奇痒难耐。转而心剧烈收缩,每一寸肌肤如有恶鬼撕扯,片刻后身子又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软绵无力。

纵使她即刻敷上了能逼退百毒的神药,在此毒面前也如同洒了清水般见效不甚明显。

姜鸢摇头回道:“不知。”

“这是噬魂残毒,此毒一旦进入身体,就难以从体内彻底清除。只有在特定的穴位精准放血,才能将毒素慢慢吸出。但即便如此,也需要多次放血才有望将毒完全排尽。”

萧确趁她专注听话的劲儿在她食指指腹上轻轻一扎,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嗷”了一声,下意识收回的手又被他紧紧抓了回来。

他抬眼微微皱起眉头:“若这毒排不尽,恐怕你日后会时不时心绞痛或喘不上气来。你现在不配合,到那时可别怪我没帮你。”

姜鸢半信半疑地应了句“哦”,伸出胳膊任他摆弄。

她此前有听闻鬼市里有一种能控制人的剧毒,被称为噬魂残毒,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时至今日她才亲身见识了一番。

此毒需要用各种毒草慢慢炖煮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制而成,中此毒者会间歇性的头疼、心梗或呼吸不畅,若不及时服用解药或是当场放毒,很难熬过那般噬骨的疼痛。

但据她所知,其中有些毒草长在悬崖峭壁或是野兽出没之地,纵使豁出性命也难以采到。即便有人采到了那毒草,也不会轻易出手,能与之达成交易者都必定要砸入重金千两。

会花如此大价钱买毒草,还能花上这般工夫炼此毒者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以陆贺亭长史的身份,如何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再者说来,耗费如此大力气制此毒只为了杀萧确或是牵制住他,难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盯着萧确手上的动作,神思却早已飘忽开来,根本不知道他扎了哪几处。

因先前敷上的药逼出了一些毒,萧确为了不让姜鸢一次承受太多痛苦,就只在她指尖的十宣穴和耳后的耳尖穴放出了点黑血。

姜鸢顿感舒适,抖抖肩膀身体放松下来。

瞥见窗外月色如瀑倾泻而下,远处庭院里的喧闹声逐渐平息,她直起身道:“大人,时候不早该歇息了。今晚大人是要住在这府上还是去寻个客栈?”

“不折腾了,我已告知左县令今晚在此住下了。”

“大人不怕他还派人来杀你吗?”姜鸢试探道。

趁她询问之际,萧确起身倒来一杯茶水递给她:“他若有这个胆,我倒是能高看他几分。把水喝了赶紧躺下休息,明日要便要赶路了。”

姜鸢双手捧着茶杯将其送到嘴边,苍白干裂的嘴唇浸润在温度刚好的茶水中,立刻恢复红润。

喝完了水,萧确极为顺手地接过茶杯放到桌上,转身就见姜鸢已安稳地躺着闭上了眼。

今日的疲惫溢满全身,姜鸢身子一沾床就被困意袭卷,趁自己还没完全进入梦境,她含糊问道:“我睡在这里,那大人今晚睡在何处?”

“安心睡你的便是。”

萧确轻笑一声,将凳子往床边挪了几寸,坐下静静守着她平静而美好的睡颜。

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如同兔子受惊时轻抖的耳朵,在眼下投下两扇月牙般的阴影。呼吸平缓而均匀,皱起的眉间却满是不安。

萧确眼眸一颤,伸手想去舒展她的眉头,听到屋外响起短促的敲门声,他瞬地转头看向窗外。

正巧,十五见窗子开着便从这露出了脑袋:“大人,左县令还在正堂等着呢!”

萧确摇了摇头让他噤声离开,轻手轻脚地将窗子关起来。

翌日清晨,姜鸢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觉着左侧手臂麻麻的,她偏转脑袋斜睨过去。

萧确双手覆在她手掌上趴在床边,一动不动,似是还陷入熟睡当中。姜鸢想逃离他掌心,却被阵阵麻意耗尽了气力。

她忍受着手中的燥热,别扭地嘟起嘴巴。

虽是昨天她让萧确帮忙上药了,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好歹是别人的童养夫,心里也装着那心上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总与她这般亲密。

越想越替那杜小姐打抱不平,她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拍他肩膀,冷漠地唤他起来。

萧确像没事人一样直起身子,敲了敲酸痛的腰椎,见她脸色阴沉,以为她又有哪里不适,关切地将要问询,却被她止住了话语。

“请大人以后多想想杜小姐眼下是何处境,是否一直焦急等待大人去寻。若大人真想快点寻到她,就不要总把心思花在其他地方。”

话说出口,姜鸢才发觉话中一股子说教意味,便又补了句:“还请大人注意自己的身份。”

谁知萧确嘴角微扬,转身抛下一句:“既如此,那昨晚的事我便不与你说了。换身衣裳,随我去正堂。”

他双手环抱着身子得意地出了门,姜鸢先是疑惑地一挑眉,随后觉着他是因方才那番言论故意玩弄自己,便没放在心上,换上他放在桌上的新衣裳跟了去。

正堂内,左县令早早端坐于主座,望着地上残留的血印,手指毫无节奏地叩着把手。

他对萧确知之甚少,其行事风格,惩人手段及力度皆未明了。观昨日那人死状便可知,萧确必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触其锋芒,恐一朝不慎,堕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好在有一晚上思虑的时间,他已想出一个绝妙的说辞,只等萧确前来说与他听。

管家将萧确迎进正堂关紧屋门,左县令立即起身点头哈腰:“萧大人昨日睡得可好?可有……”

萧确抬手打断他:“寒暄就不必了,你且与我说说,昨日那人是怎么回事?”

“下官是真不知有人要来行刺大人,昨日犬子成婚下官忙得晕头转向,疏忽了府中的防卫,这才让那人有机可乘。那人绝非是下官府上的人,还望大人明鉴!”

说罢,他还让管家一起帮忙开脱:“回御史大人,那人当真不是府里的人,更何况若老爷要刺杀大人,何苦在自己府中行动,岂不是贼喊捉贼了。”

见他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撇清关系,还有一个能说会道的管家,萧确懒得再听废话:“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那人身份?”

左县令知那人是陆贺亭派来的死侍,人死了萧确也无从追查,便打死不松口:“下官说的都是实话,当真不知那人是谁。大人在下官府上受了惊吓,下官甘愿受罚。只是这莫须有的罪名,还望大人不要往下官头上安。”

萧确料想到他会如此,打了个响指,十五会了意,将那人的短刀递到左县令面前。

左县令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接过短刀,嘴角抽动道:“大人这是……”

“我的丫鬟为了护我受了伤,若她不替我挨过这刀,恐怕我就不是受惊吓这么简单了。你既甘愿受罚,我也没多余的时间将此事闹大,若左县令能一刀还一刀,我便可当此事从未发生。”

左县令本觉着这提议属实不错,可低头仔细一瞧那短刀,心里直打颤。

他当然认得这把刀,也知道这刀上淬了毒,便犹豫着迟迟未拔刀。

姜鸢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戏,她知晓眼下情形是萧确在诈他,因此她也就清楚了萧确已经推测出左县令背后还有旁人相助。

如此一来她便可放心下来,先前是她把萧确想得太笨了,竟忘记他这般年轻能坐上御史之位,该是有何等心机和手段。

姜鸢看了眼萧确泛着威逼寒气的背影,又转眼看向神色凝重的左县令,只觉得他是自作自受活该罢了。

“怎么,左县令是怕这刀的锋利还是这上面淬的毒?”

一听这话,左县令丢下刀,扑通一声滑跪在萧确面前,砰砰磕着响头:“饶命啊大人,我当真没有要加害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被人逼的!”

见他心急地快要供出旁人,萧确不给他留一点气口地问道:“哦?谁能逼迫你这堂堂一县之长帮其做事?”

左县令慌乱地转着眼珠,昨日他本已想好要将陆贺亭供出来减些罪过,可管家及时提醒,陆贺亭这人也是个顶个的心狠手辣之人,纵使能从萧确手中逃过一劫,也未必能逃得出他的手心。

这两人如同两柄锋利的长刀架在他脖颈两旁,但他偏向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既如此,眼下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他下定决心开口道:“大人,是那长州……”

没等他把话说完,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管家捡起短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刺穿了他的心脏,随即他猛地将短刀抽出,一改憨厚的模样,眼中透着凶狠与决绝,将刀锋一转,刺向萧确。

姜鸢立即反应过来,将要拿桌上的茶杯扔出去抵那锐利的刀锋,却见萧确淡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全然不顾眼前刀刃相交的激烈火花。

管家被十五的突然发力推得向后趔趄几步摔倒在地,短刀脱手旋转着插入柱内。

萧确冷冷抬眸:“我是不是该这么称呼你,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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