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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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池本就是江湖有名的魔头，见死不救是常态，风莹儿还想再求两句，却听到“扑通”一声，风秋儿重重磕了个头。
“父亲，求您救救他。”
秦玉池一怔：“你知道了？”
“秦晋说的，”风秋儿泪流满面，“祝闲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万毒窟内，若非他的保护，女儿估计已是一具尸体了，我求您救救他。”
秦玉池面露难色，站着没动。
“真是一出好戏啊，”秦晋咯咯笑了起来，“风秋儿，你知道你母亲风瑶夕为什么与秦玉池决裂，由情人变仇人吗？”
“因为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冷血无情的怪物，当年风瑶夕父亲病重时，他也是这般袖手旁观、嗜财如命，”秦晋神色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玉池，你因为圣药而失去自己的心上人，如今你女儿也一样要因为圣药而失去她的心上人，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
燕随一脚踢出一粒石子，正中秦晋的哑穴。
如此一来，四周则陷入了一片死寂。
“唉——”秦玉池长叹一声，“秋儿，非我见死不救。”
他从风莹儿手中拿过机关盒，拨弄几下后，盒子“咔哒”一开，露出了黑色的药丸。
秦玉池捏起药丸，“圣药只有半颗，半颗，不但不能救人性命，还是比清寂毒上几分的剧毒。”
风秋儿身体彻底瘫软，彻底绝望。
祝闲……为什么……为什么……
燕随不忍地别过头，生死之事总是这般残忍。
姬令怀默默揽住他的腰，无声地宽慰。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郑仲文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他不自然地挠了挠头，丢了个小木盒过来，“姑娘，要不你把这药喂给那位少侠试试。”
众人皆向他投来目光。
风秋儿闻言，期待地捧起木盒道：“这是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啊，”郑仲文尴尬道，“之前温佑之给的，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命。”
当世神医温佑之，这个医术堪比洛九昭的又一位传奇人物。或许，他的药真能救祝闲一命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风秋儿小心翼翼地将药喂给了祝闲。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后，祝闲开始频繁呕血，风秋儿噙着泪用衣袖为他擦血。
慢慢地，他吐出来的由黑血逐渐变为正常的红血，风秋儿神色一喜。
“姐姐！”
风莹儿为其把脉，也是松了一口气，“最棘手的毒解了，其余都是小事。”
“太好了。”风秋儿掩面而泣。
郑仲文叫了担架，派几名军士护送祝闲下山寻大夫疗伤。
风秋儿身上也有伤，风莹儿想让她跟着一起下去，但被拒绝了。
她走到秦玉池面前，定定地问：“你可以……告诉我事实吗？”
秦玉池看着满目疮痍的万毒窟、披头散发的大弟子、尚且稚嫩的二弟子，心中悲凉。
他蹲下身，给秦晋解了穴道。
“作甚？”秦晋怨毒地看向他。
秦玉池没回答，而是问姬令怀：“姬教主，你可还记得我给你的信上写了什么吗？”。
姬令怀缓缓开口：“今秦某年事已高、行将就木，恐难以胜任血枯岭掌门之位，欲传位于大弟子秦晋，诚邀天绝教教主姬令怀阁下莅临血枯岭见证，秦玉池书。”
秦晋瞳孔地震：“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玉池惋惜地看着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弘顺五年，医圣洛九昭发现了千仞花，将其药用于麻沸散，可他最小的弟子却发现了千仞花身上另一个巨大的利益——致瘾，这弟子以此牟利，赚得盆满钵满。
一年后，周武帝清剿千仞花，自然也查到了这弟子身上。
弟子带着偷来的一枚圣药和千仞花的种子逃亡，躲进了西南的某处深山中，隐姓埋名。
这弟子便是秦玉池的师父善泉老人。
承平元年，善泉老人收了当时只是一个乞丐的秦玉池为徒弟，教他修习毒术，其中一项便是将人丢进万毒窟里历练。秦玉池教秦晋时也是一头雾水，只懂得如法炮制，这才有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
承平二十年，秦玉池在山下遇见了一个少女。
“与瑶夕初见那日是桃花盛开的日子，我追着一条罕见的赤斑蛇入了桃林，正要得手之时她却先我一步捉住了那蛇。”
“春光明媚，她打扮得也十分娇艳，乌黑的发鬓上簪了两朵桃花，桃粉色的襦裙随着清风微微飘动，当时我就动心了。”
“后来我与瑶夕逐渐熟识，她说想修习毒术，我便央着师父也将瑶夕收入门下，从此她便成了我的师妹。”
“她顽皮爱闹，天赋虽高却时常偷懒，最爱做的事便是躲在善泉最大的那棵古树上打盹，偏偏她睡觉还不老实，经常从树上摔下来，我多次劝说无果，就给她在下面弄了张吊床。”
“我曾经以为会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秦玉池苦笑，“直到某天——”
秦玉池清晰地记得那个日子，善泉老人为了寻幽蝶花离开了善泉。秦钟外出采买，彭城西街的胭脂铺出了新样式，风瑶夕觉得秦钟不懂女孩子的玩意儿，自己又犯懒不想出门，便求着秦玉池去替她买胭脂，秦玉池答应了，
可等他带着胭脂和一堆新奇玩意儿回来时，见到的却是风瑶夕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由鞭子抽出来的血痕，善泉老人拿着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师父！”秦玉池抛下手上的一堆东西，快步冲上去，“师妹犯了何错，您要下如此重的手？”
善泉老人冷笑，长鞭一甩，引起猎猎风声，“擅闯密室、偷盗圣物，风瑶夕，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啊！”
“师父，师妹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秦玉池跪下为其求情。
“误会？”善泉老人一脚踹向秦玉池，“蠢货，此女一开始便是奔着圣药来的，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利用而已，你倒好，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出来给她，便甩得团团转还在这为她求情，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愚笨的弟子！”
善泉老人气不打一处来，命秦钟将风瑶夕拖了下去。
是夜，蝉鸣不绝，乱云从夜空缓缓掠过，凉风吹得树影纷乱、簌簌声响里夹杂着起伏不定的虫吟声，犹如窃窃私语。
秦玉池偷摸溜进风瑶夕的房间，平时活泼开朗的少女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小脸煞白，看得人揪心，他拿起药膏为风瑶夕上药，动作柔和。
“你来做什么，”风瑶夕讷讷道。
“来为你上药，放心，知道你爱美，这是上好的膏药，不会留疤的。”秦玉池轻声哄道。
“看来你果真和善泉老人说的一样，是个蠢货，”风瑶夕嗤之以鼻，“秦玉池，他说得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初见那日的赤斑蛇是我提前驯服过的，就是为了将你引来，和你搞好关系进入善泉；今天也是特意将你支开，想趁没人之时偷圣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善泉老人提前回来了，我被他逮了个正着。”
“我知道的，”秦玉池依旧是细心地为她身上的每一条鞭伤涂抹药膏，“可是，谁让我喜欢你呢，瑶夕，巨树的左侧三十步左右有一条密道，等会儿你便从那出去吧。”
说完，他收起药膏，在风瑶夕枕边留下了一个木盒，“圣物我拿来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再回来了。”
秦玉池用眼神贪恋地描摹着这个偷了他心的少女，随即狠心转身离开。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风瑶夕的泪水打湿了整片枕头。
次日，秦玉池早起给善泉老人请罪。
“师父，徒儿有罪，偷盗圣物、擅自放走了师妹，徒儿愿受一切惩罚，只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师妹吧！”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秦玉池，”正在侍弄千仞花的善泉老人讥讽道，“你以为没有我的默许，你偷得走圣物吗？”
秦玉池愕然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善泉老人满是恶意的笑。
“你猜，我为什么允许你偷走圣物给风瑶夕？”
“那木盒里不是圣物？”
“不，木盒里的却是圣物，也就我师父洛九昭研制的圣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善泉老人蹲下身拍拍他的脸，“可惜，只有半颗。”
“完整的一颗是圣药，半颗……那可就是剧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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